第176章 可不能再忘帶了
“邵珩,你和小棠住三樓,三樓的臥室已經讓菲傭收拾出來了,缺什么少什么再說,自家人不必客氣。”
“這個自然,長姐不用費心。”
方娉婷跟著菲傭去取糕點,回來的時候看到坐在沙發上攀談的一眾人,很熱情地用擁抱禮節擁抱王明軒,“uncle,it's、been、a、long、times、inewemet、last、time.”(好久不見,舅舅。)
“娉婷,已經這么大了。”
“是的啊。”俏皮的眨眨眼jessica說,“我可是和你的‘小仙女’的年紀差不多。”
這句話調侃味道十足,小仙女指的誰?一切不言而喻。
“小仙女,初次見面,交個朋友怎么樣?”
jessica的中文不是太好,但是勉強可以交流,小棠聽她蹩腳的中文,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有聽懂,卻是把手伸了出去,握手禮。
哪有這么和人打招呼的,這孩子。
方女士,聽方娉婷這么說,知道她這不省心的女兒又在別人亂加定義名詞了,“娉婷,別沒大沒小的。”
王明軒倒是聽懂了,聽到jessica對他妻子毫不顧忌的稱呼,只是想笑。
糕點擺在茶幾上,英倫紅茶,一家人一起攀談閑聊。
18歲的jessica和21歲的蘇小棠,明明是兩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兒,可小棠看jessica卻像是真正在看一個孩子。
穿著再成熟,也不是心.性上的,開朗健談,幽默的言語風格,才是18歲的女孩子該擁有的。小棠想自己的18歲,似乎從來不曾有過這樣明朗的笑容。
jessica的中文小棠并不是聽得太明白,一知半解的聽她說話,靜靜地聽。
方女士看自己的女兒和小棠簡直就是兩種極端,一個太聒噪,讓她覺得頭痛,而另一個呢?太安靜,安靜點好,但是太安靜了,安靜到不像是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有的。
雖然方女士沒有多說什么,卻在和王明軒談論工作的間隙時不時地打量一下小棠。
這個小姑娘,很特別。
jessica端糕點給小棠吃,小棠沒有拒絕,下午茶,英倫紅茶搭配玫瑰糕點,有著西方人特有的閑散舒適。
所有人都在紅茶搭配糕點的時候,小棠覺察到,王明軒并沒有,他手邊只有一杯紅茶,將自己的那一份遞給他,王明軒為他妻子的如此的舉止微笑,小棠卻聽一旁的jessica說,“uncle方,有乳糖不耐癥,玫瑰糕點加了不少鮮奶,你還是不要吃了。”
乳糖不耐癥?
小棠錯愕,她從來都不知道。
在宜莊,每天早餐,這人似乎從來都不喝牛奶的,有心的話,會注意到,但是她似乎從未注意到。
曾經,她做的鮮奶糕點,他好像全都吃了!......
小棠漠然,記掛別人喜好這樣的事情她卻不是沒有做過,記得阿豪的海鮮過敏,所以她從來不吃海鮮,記得阿豪最愛喝的藍山咖啡,她也常喝藍山咖啡,就這么到后來她的潛意識就一致認為,海鮮過敏和愛喝藍山咖啡是自己的習慣。
可,對于王明軒的喜好......
哎,一無所知吧,即便在一起這么久。
一疊玫瑰花西式糕點讓小棠出神了很久,方女士并沒有發現異樣,她依舊在和王明軒攀談,聊完工作后開始閑話家常,方女士除了中國的古陶瓷,也很喜歡玉器。
英式印花的茶杯,方涵一眼就注意到了王明軒無名指上的玉戒,太過別致的設計,“是婚戒嚒?”
迎著方涵的視線,王明軒低頭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說,“是。”
“設計倒是很有意思。”
看的出方女士的興味道,王明軒將手指上的戒指脫下來給方涵看。
玉器收藏愛好者,對于自己喜歡的玉器如果可以都有想要拿在手里把玩的欲.望,‘職業病’。
方女士拿近了看更是覺得贊不絕口,繁復的雕刻工藝是上成品,玉器,不同于金銀,不俗。
婚戒,一定不是一只,男戒,女戒,本該是一對成雙才是。
想到這兒,方涵的視線就像小棠的握著茶杯的左手無名指看去,小姑娘的手白嫩纖細,扣在櫻花印紋上很惹人眼,十足的有韻味,可就是看不到方涵想看的戒指,空空如也。
即便在聽jessica說話,小棠側過頭的瞬間對上方女士探究的視線,驟然明白到她在看什么,讓小棠內心莫名一慌。
沒有一次,從來沒有帶過那枚戒指一次,不僅僅如此,那枚婚戒似乎被她丟進宜莊的儲物柜里后,就再也沒有拿出來過,現在是否還在里面她都不知道了。
可以坦然的在王明軒面前不帶那枚戒指,但是,在方女士面前,在這樣的長輩面前,小棠心悸了,下意識的去用茶杯遮掩左手,可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如果是別的東西不帶也就罷了,總是有的解釋的,但婚戒,尤其是一個女子嫁人不到一年竟然不帶婚戒,理由怕是不太好找。
說不小心丟了,更會引起人不悅。
知道方女士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再過鎮定的小棠此時也覺得尷尬到極致。
“小棠。”方涵的目光帶著幾分探究和不解。
迎上方女士難以捉摸的目光,小棠內心一驚。
只見身邊的jessica也好奇道,“女士戒指和男士戒指的設計多少有些出入,小仙女你的戒指是什么設計的?戴在你這樣的手一定很漂亮。”
就著jessica這么一下挑明,讓小棠更加不安,她的戒指別說沒戴在手上,就連丟在哪里都不知道。要是,方女士真的問起,她連上面的雕刻紋樣都描述不出來。唯獨對那枚戒指的印象記憶就是一枚玉戒。
果然,聽jessica這么說完,方女士直接問的更自然,“蘇丫頭,你的戒指呢?設計不菲上品,值得一賞。”
“我......沒有帶著。”既然任何解釋任何遮掩都是徒然,小棠向來坦誠。
但是,坦誠的后果就是她預料到的方女士看向她的神情驟然變得復雜。
“蘇丫頭,婚戒怎么可以不戴呢?”方女士的口吻陡然增了長輩的嚴肅。
“我......”
這就是小棠所為難的,她最怕的一個問題被方女士當面問了出來,一時間語塞不知道作何解釋。尷尬間,即便臉上帶鎮定可內心的慌亂自己最清楚不過。
正為難的時候,她被身邊的人握住了左手,小棠錯愕間抬眼去看王明軒。
他淺笑,視線迎上方涵的視線說道,“長姐不要看阿棠二十又一,可這性子有時候和娉婷也不差什么,小女孩兒一樣的粗心大意,昨天把戒指給了我,今天就忘了帶了,您看,這不是在我這里嗎?”
寵溺的嗓音,帶著微微的責備,只一瞬間就為小棠解了圍。
隨著他攤開掌心,一枚穿了紅線的女士玉戒躺在他的掌心。
淡雅溫潤的光澤讓小棠內心一緊,怎么會在他手里?
明明她都不知道這戒指被丟去了哪里的,他是怎么找到的,他......
抬眼對上王明軒淺笑溫和的眸子,小棠內心滿是感激。
方女士的注意力在那枚戒指上,忽略了小棠此時臉上的詫異和歉疚。
一邊看這兩枚婚戒,方涵笑道,“這珠寶設計師,是上次我們見過的那位paloma的作品吧,很有她的風格。”
“paloma的作品?”父親matthe是加拿大珠寶商,jessica對珠寶設計就算不是精通,看得多聽得多了,視野也很開闊。
paloma這位意大利的著名設計師一直是jessica所傾慕的,驚艷與她的設計風格,卻從來沒有想到能在自家人的手上,看到這位設計師的作品,“paloma很少有作品,能請到她來設計,舅舅你也太不簡單了,paloma設計的戒指,我可要好好看看。”
方女士蹙著眉,看jessica直接她手里拿了那戒指去看,無奈又哭笑不得,“你這孩子,一點兒規矩都不懂,看吧,看吧,沒人不讓你看。什么時候能改改你這樣的性格,如果在方家老宅,怕是你外公早罰你長跪祠堂了。”
jessica笑,“我不是沒有生在國內嗎,這些可改不了,后天環境所致。加拿大女孩兒我算是收斂的母親,您知足吧。”
方女士無奈,她的女兒生就如此,18歲成年和她的期待越來越大行徑庭。也罷,健健康康就好,對娉婷她也不做太多要求。
倒是,小棠這個孩子很稱她的心思。
看了戒指,王明軒的婚戒重新帶回在左手的無名指上,另一枚帶著紅線的戒指,則是給他的妻子系在了脖子上。
“可不能再忘帶了。”他看著她,眸色很深。
2012年12月31日23時50分,溫哥華莊園別墅,三樓臥室。
小棠的內心極度的不安寧,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有什么正在發生一樣,一直到進入了睡眠,也不曾獲得過一絲的安寧。
好久不再做的噩夢,再次出現,她夢見阿豪,而后阿豪死了,滿身的鮮血讓她簡直要窒息。
王明軒被身邊人不安的動作吵醒,“阿棠。”
深陷夢魘的人聽不到他的輕喚。
沒有光線的黑暗中,王明軒下意識的去輕觸他妻子的額頭,指尖觸到的冷汗讓他蹙眉。
“阿棠......”
見她冰冷的身子攬入懷中,知道他的妻子在做惡夢,他輕拍著她的后背為了使她能夠放松,剛剛結婚同床的時候,小棠經常做惡夢,每晚都要哄她很久,但是這樣的情況已經很久不曾出現了。
“阿棠,別怕。”握緊她的手,幫她擺脫夢魘的掙扎。
睡夢中的小棠驚恐到了極致,一整天的心緒不寧強制入眠后的噩夢很難清醒。
王明軒不知道她做了怎樣的夢,但是,抱著她感到衣襟處的濡濕,瞬間感覺到她在掉眼淚。
“阿棠,別哭。”
他輕言輕語溫聲和她說話,睡夢中的人卻絲毫沒有清醒過來,耳邊人模糊不清的言語讓她更加感覺到了睡夢的真實性。
不然,她怎么會聽到有人在說話。
“阿豪,阿豪......”
滿臉的淚痕,她喚他的名字,極度的悲傷讓她在夢中啜泣出聲。
“阿棠別哭。”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阿豪,阿豪,不要留我一個人,不要只留我......”
......
床上,王明軒抱著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他妻子的啜泣和言語,夜晚極致的黑暗看不出他臉上的情緒。
輕拍著她的后背,直到她安靜的睡熟后,他起身下床,坐在臥室內的沙發上久坐著,半天都沒有換一個姿勢。
翌日清晨,2013年1月1日,新年。
早上6點,床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到了國外的這幾天,小棠不用上課,她的作息和王明軒的作息基本一致,最近她總能在6點鐘醒過來,倒是王先生雖然醒了,卻不準她下床,抱著她一起賴一會兒,6點四十多才會下樓吃早餐。
今天早晨,她醒過來很不常見的沒有看到他,小棠換好了衣服剛穿好鞋子,卻見剛剛不見的人從外面進來了。
“醒了?”他問。
她點了點頭,王明軒沖她招手,小棠不明所以的過去。
“躺到這兒來。”他坐下指了指膝蓋,小棠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還是聽他話的躺在室內的沙發上,枕在了他的膝蓋上。
“閉上眼。”修長的指覆蓋在她的眼皮上,她沒有抵抗,也沒有因為他說的話而感到莫名,而是枕在他的腿上順應的閉上了眼睛。
聽話,她乖的很。
不再抗拒他,更不會排斥他如蛇蝎,這已經很好,但是人是永遠不會滿足的,從前想過不論如何只要她不排斥自己就好,她的‘心’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但是,得了身,就想要‘心’。
人的貪.欲永無止境。
小棠閉上眼的時候,還是很清晰的聽到了他的嘆氣聲,眼皮上一涼,是浸泡過冰水的毛巾,被他敷在了她的雙眼上。
冰涼的感覺讓小棠微微瑟縮,但是緩解了她眼睛的酸痛感,眼睛的算疼痛感從何而來她不明白,更詫異他竟然知道。
沒有照過鏡子的人根本不知道她的眼睛哭得有多么紅腫。
毫不知情地靠在他的腿上冷敷,呼吸間卻聞到他身上濃重的煙草味道。
王先生又抽煙了。哎。
小棠已經很久沒有在他身上聞到過煙草的味道了,最近他的心情一直還不錯,新年的第一天抽煙,是為了什么?
她不知道,主動去問也不是她的個性。
一時間兩個人陷入了無聲的沉默,小棠本就寡言,倒是不覺得奇怪,只是今天的他有些過分的沉默。
2013年的第一天,元旦。
方女士要做中餐,小棠進了廚房要幫方女士摘菜,在方涵和她說話的時候,王明軒也進廚房來了,他接過小棠手里的菜,替他妻子摘菜,方女士見此,笑著說,“邵珩,這不是你一個大男人該來的地方,我和小棠來就好了。”
“受國外教育長大的方女士怎么會有這樣的思想?”王明軒搖頭,“長姐,你雖然不在方家卻倒是越來越像父親的做派了。”
方涵嘆氣,“人老了,思維也慢慢就傳統了起來。”
“長姐,這可不像你該說的話。”
“四十好幾快要奔五十的人了,不服老人怎么行?”
“人是要看心理年齡的,長姐心態如此,不會老的。”
方女士笑,“就你會說話。”
王明軒一邊和方涵閑談,一邊不動聲色地從廚架上取下了一把刀,對小棠使了個眼色,讓她站過去一點。
自從上一次,在宜莊眼睜睜看著她手里的菜刀沒拿穩掉了下去,就總讓他心驚膽戰的,他不再讓她動刀。
當著方女士不能直接說,所以用眼神溝通,方涵看得懂這夫妻兩人的小動作,只覺得無奈得很。
處理蔬菜的人本就是小棠,刀具都在小棠這側,摘了菜這菜理應該她來切,方女士想看小姑娘做菜如何,倒是被人這么一亂,什么都看不了了。
王明軒有心護著他的小妻子,方涵無奈的笑笑。自己感嘆一句,“這夫妻啊,真是......”
到底是年輕吧,相處的時候之間時不時的小心思都讓人覺得親切又溫馨。
從來沒有想為難小棠,單純想看看這小姑娘是否居家,但是有人看得太緊,她倒是顯得多余了。
“邵珩,你想做午飯,你們夫妻兩個人來做吧,我出去享享清福。”
“長姐,歇著吧。”
方涵不常在家,家里請的只有當掃清潔的菲傭,因此,娉婷長期在學校吃飯,家里倒是很少開火。就算的空一家人都在,也大都是出去吃比較多,除了特別的節日都很少親自動手。
方女士出了廚房,小棠更是被人管著不讓做很多事情了。
她自知廚藝沒有王明軒的好,但是幾道菜還是可以炒的,圍裙系好了,他不讓她炒菜,讓她出去,她才不出去。
就站在一邊幫他那些需要用到的東西也是可以的,她從來就不是不能獨 立,只是他從來都過度保護。
一邊將綠色還帶著露珠的青椒洗干凈,站在洗理池前,他不讓她做菜,小棠懂他的想法,可還是道了一句,“王明軒我不能一直如此的依賴你,更不能事事都麻煩你。”她是個成年人,很多事情要自己來面對。
小棠用了‘麻煩’這兩個字王明軒握著刀的手一頓,他不愛聽這個詞。
夫妻間怎么能是‘麻煩’呢?
這個詞她用的不恰當,用得過度客套讓他反感。
將切片的茄子裝盤,他漫不經心的直接問她,“依賴我不好嗎?”
小棠錯愕,她沒有想到他會反問。
這是第一次如此坦誠的問出設涉及情的問題,雖然這問題不及表白心意時的回答重要,可在他們夫妻之間,第一次涉及感情的提問,必須嚴肅對待。
敷衍回答只會讓兩人又生間隙。
不能草率,所以要好好回答,給小棠出了這樣一個難題,她需要好好斟酌,不然回答不好也是對王先生的不尊重。
他妻子不說話,王明軒倒是很有耐心,不擾她,也不說什么,一邊切菜一邊等著她的答案。
直到聽到他妻子說回答他,“依賴你也不是不好,但是王先生應該比我更明白,世事無常,沒有誰能一直依賴誰到永遠。很漂亮,很完美的回答,但是不是王明軒想聽的。
他想問,如果她可以依賴的人是阿豪,她還會不會坦然理智得說這樣的話。
她會么?
他不會問,更不想知道答案。
手起刀落,紫色的洋蔥切成了兩半,嗆人的烈性味道彌漫到空氣中,王明軒反應沒有那么劇烈,但是倒是站在他身邊的小棠,雙眼被這刺人的味道熏得雙眼通紅。
“總是依賴一個人,那被依賴的人豈不是太累了。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所以我不想依賴你王明軒。”她的回答還沒有說完,但是越說王明軒的心情越糟糕,她說的都是他最不愿意聽到的。
洋蔥的味道在肆虐,廚房里這樣辛辣的味道,很少有人能夠忍受,隨著一刀刀刀落,王明軒知道洋蔥的辛辣能讓他多受不了,他妻子就有多受不了,這是一種折磨,但是他說的話讓他情緒很不對,他不打算管她。
卻見他妻子拿了毛巾過來,一邊幫他擦洋蔥辛辣嗆出的眼淚一邊說,“王先生我不想依賴你,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但是很樂意你依賴我成為我的負擔。”
王明軒驟然回頭,迎上他妻子溫和的目光。
“擦擦吧。”她笑,眼里也有辛辣嗆出的淚光。
哪能總是依賴一個人呢?她不想他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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