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在繆砂城內心魔所幻出的是另一重神魂而非心魔的人……這是孤第二次見了。”
冰封千里的宮殿內, 一身雍容華貴的女人輕支著下顎,興致盎然地看著跟前冰凌鏡中的景象。
她似霜雪的化身,渾身上下除素白以外再無他色, 就連瞳孔亦如雪霾所覆, 是無神的灰。
墨蝶迎著寒霜順風而落, 在?恐料黾е讣鈺r消融成一縷黑霧, 裝載魂魄的冰壺悄然浮現。
“素色啊, ”霄姬似有些可惜地看著壺中模糊的狐貍影,“我看他靈氣清明,本以為還是個有骨氣的小家伙呢!
如命令般覆手輕抬,彌散的黑影回攏成型, 帶著冰壺從跟前消失。
作為繆砂城的主人, 外人的一舉一動,她盡在掌握。
先前的魂魄略有失望, 可惜她興味未減,視線施施然落在跟前的冰凌鏡……還有這只素白的狐貍身上。
“怎么會有人分明跟道侶結了骨契,但卻沒有絲毫被愛的自信?”她噙著笑意,傲慢地問道。
是啊。
盛懷昭憤恨地耷了一下狐貍耳朵。
我也想問。
怎么會有人一而再, 再而三地被幻境欺騙。
真是多虧了虞瞳天才般的想法,將他變成這么小巧輕便的狐貍, 他才能毫無還手之力地被人提著后頸肉到這里。
系統:咳, 至少他的天才想法證明了這繆砂城的城主霄姬還挺喜歡小動物的。
盛懷昭:……
此地嚴寒,凍得他不停左腳踩右腳才能讓身子熱起來,偏偏動太多下還會撕扯到懷里的傷口,得緩一緩再踏腳。
鏡中的幻象他看得斷斷續續, 但也從霄姬的話里猜到了他們的處境。
此處不僅是魔域, 還是繆砂城。
而誤入此地之人首先將會陷入霄姬所布的結界之中, 此結界內的一切皆隨入陣者的心魔所變。
簡言之,怕什么來什么。
虞瞳對貍崽兒的死耿耿于懷,所以貍崽兒“死不瞑目”。
冰山到底沒放下心結,所以他看到了“小哭包”和“盛懷昭”。
霄姬血色的蔻丹落在白狐柔軟細長的絨毛間,輕緩地將他從地上拎到自己的懷里,“他如此惶惑不安,你功不可沒啊!
盛懷昭反感地抬起眼,對上霄姬沉暗的視線,他雖然不能說話,但瞪人還是能做到的。
……什么叫他功不可沒。
嚴冷如冰的指節緩緩抬起他的下巴,霄姬細白濃郁的眼睫微斂,帶著一絲不愉:“你在瞪我?”
系統剛想勸他的宿主不要以狐貍的外表做無畏的掙扎,就發現盛懷昭圓圓的狐貍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的宿主在某種程度上真的很叛逆,而且不服輸。
“我說錯你了?”霄姬點著他的眉心,很快便結出一片霜花在上,凍得盛懷昭一哆嗦。
心魔布陣,她幾乎徹底檢索翻找了一遍云諫心底的暗處,雖然藏得很深,但還是能發現他的不安所在。
云諫沒有十足的信心自己是被愛的,而且下意識認為自己會是不被選擇的那一個。
“你好像是被他逼得不行了,才施舍般擠出那么一點喜歡,澆在他貧瘠干涸的土壤上!毕黾лp慢道,“你可真夠薄情的!
盛懷昭:……她說誰的感情是施舍?
系統:……如果我沒猜錯,應該不是說我。
跟前的狐貍有片刻的愣神,隨后似反應過來般將細白的尖牙徐徐露出,帶著一絲狠厲。
霄姬輕笑:“還是你自己過于膽小,拋棄了愛人的膽量,才如此謹小慎微,小心翼翼?”
像是戳到痛處,霄姬發現先前還警惕無比的小狐貍在一瞬垂下了眼睫。
轉瞬即逝,斂得極快,若非她善于洞察人心,興許就要錯過這極其輕微的情緒變動。
從先前的反應來看,這只小狐貍當是挺重視那個劍修,只可惜他心里有舊疾未愈,所以表達起來小心翼翼。
這是無意識的自我防護,對他來說是最安全的選擇,可對那個搖曳不定,自我懷疑的劍修來說,卻是最傷人的半吊子溫柔。
“你的魂魄好像也很有趣!毕黾ы虚W過一絲貪婪,她本來是看著狐貍的毛色正合心意,打算將他養在身邊兩天,等膩了再收服的。
而現在,她卻改變了心思。
寒冰憑空凝出,盛懷昭尚未來得及反駁,霜雪已落。
他眸色漸沉:系統。
系統:我在,已經緊急屏蔽了,她看不到……
像是驟然沉入水中,識海里的聲音遠去,盛懷昭聽不到系統后半句說的是什么,只有一陣強烈的溺水感涌入心肺。
早就被他遺棄的夢魘一瞬清晰,他被狠狠地扯回那段被拋棄的記憶里。
-
“……狗雜碎,偷老子的錢?”
粗俗的惡罵在耳際回響,帶著腥味兒的水漫過鼻腔,盛懷昭睜開眼,看到的是陳舊的魚缸。
里面攪動著渾濁的水,他的輪廓倒映在其中,破碎不堪。
有人狠狠地從身后踹了他一腳,他的腹部撞在浴缸的邊緣,胃部翻涌。
“嘔咳……”他艱難地撐著浴缸旁邊,卻發現一手的血。
被刪檔遺棄的某段記憶回補清晰,這是他不愿提及的十一歲。
“爸爸,你別打哥哥了……”小女孩凄厲的哭聲從門邊傳來,帶著祈求,死死地抱著男人的腳。
盛懷昭跌坐在地上,映入眼簾的是跌坐在門口,嚇得站不起來的妹妹。
面目丑陋的中年男人如一道隔絕二人位置的鴻溝,絕望地站在浴室中間,他俯下身,濃烈的汗臭交雜著酒氣。
銳利的貓叫聲在耳畔傳來,盛懷昭回頭,撿回來的那只黑貓像個小小的騎士,哈著氣沖著盛東烽。
盛東烽被他叫得煩躁,抬手就想往那貓的脖子上掐。
盛懷昭感受過那力道,以貓的承受能力,脖子立刻就會斷掉。
他憋住一口氣,死死地抱著男人的手。
黑貓被盛東烽踹了一腳,狠狠地在他腿上抓了一道,迅速跳出窗外跑了。
“草,一窩不聽訓的畜生!”貓跑了,盛東烽也沒心思去抓,只把自己受的傷都算在眼前少年身上。
那只在揍親生孩子時格外有力的手抓著盛懷昭的領口:“老子藏在床縫里的錢呢?”
盛懷昭額前的碎發濡濕,凝成一縷縷扎著眼睛,他混沌且寂然地看著跟前的男人。
盛東烽的靈魂像是與身體抽離的,面目可憎的面容下是被掏空侵蝕的白骨。
盛懷昭沒有回答。
“媽的,給你吃給你住,到頭來還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偷東西,我他媽今天淹死你……”
“盛東烽,□□媽還錢。
樓下忽然傳來男人粗糲的叫聲,盛東烽面色微變,隨后一把拽著盛懷昭的衣服,像拋物一樣將他扔到浴室門口。
“老子回來再給你算賬,你們兩個拖著他們!”
隨后浴室的門重重關上,落了鎖。
他們家是二樓,浴室有個通風用的窗戶,以盛東烽的身體勉強能鉆出去。
他躲債時經常從那里跳出去。
“哥哥,哥哥……”女孩低弱的哭聲從耳畔傳來,嗓子都啞了,透著一陣虛弱無力。
剛剛的沖擊太重,盛懷昭有些緩不過來,渾渾噩噩地趴在地上,看著水珠一滴一滴地從額發洇濕落地。
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鐵棍的男人蹲在兄妹跟前。
“那個人渣又打你們了?”他帶著一種無奈的可憐問道。
這附近的人都知道姓盛的兄妹命苦,媽跑了,爹是個賭徒精神病,頓頓吃不飽就算了,偶爾還要挨這么一頓揍。
看著少年死氣沉沉的眼睛,男人長嘆一口氣,他摸出個煙盒,在蓋子上寫了一串數字。
“你爸惹上大事了,他最近多半在搞錢想跑,你們兩個……我猜也不會帶了。”許是因為這么多年他跟盛東烽的糾葛,他早就看穿那個人的畜生行徑,也挺憐惜這倆兄妹。
賭徒的小子即便混出社會也是個根兒不凈的扒手,他之前還以為盛懷昭也會走上他爹那條老路,然后死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小巷子里。
沒想到這小子還挺出息,學習成績不錯,還能自己把妹妹拉扯那么大。
只可惜也到這里了。
他看向女孩,還是感慨這兄妹倒是繼承了他們母親的漂亮,抬手剛想去摸摸她,卻發現她像怕極了似地躲在盛懷昭身后。
男人哂笑一聲,把煙盒蓋子扔到盛懷昭跟前:“有你爸的消息就打這個電話,報點準確的話……你這輩子就解脫了!
解脫的含義,不言而喻。
男人轉身離去,紅油依舊灑在了他家門口。
妹妹哭累了,像無助的小貓一般趴在盛懷昭的身邊,蜷縮著身子,不再哭鬧。
盛懷昭渾渾噩噩地躺在地上片刻,等氣順過來了,才緩緩爬起來。
“懷安!彼蛦〉亟兄∨⒌拿郑致涞剿念~頭時才想起她正發著燒。
他第一次偷盛東烽的錢,是為了給妹妹看病。
忍著身上數不清的痛,他把妹妹被到了附近的衛生所,三十八度,得掛水。
幫妹妹看病的醫生瞧著他臉上還有血,心疼地說要幫他也處理傷口。
盛懷昭拒絕了。
因為錢不夠。
盛東烽藏得跟個寶貝似的錢,只有一百三十塊。
他為了一百三十塊能把兒子往死里揍。
給妹妹看病花了大頭,剩下的是家里的米,還有前段時間妹妹班上催交書本費。
其實是不夠的,盛懷昭還得去其他地方找補。
雖然知道衛生所的醫生出于好意,但他不想人家幫了忙,自己卻還要小肚雞腸地有錢不給。
那段日子好苦,小女孩不懂柴米油鹽是要數著量用的,每天醒來都在問他:“媽媽什么時候來接我們!
盛懷昭只能笑著跟她說很快。
而更快的是盛東烽。
盛懷昭艱難扛到十一歲,正是小升初的關鍵時候,盛東烽在學校午休的時候闖進他的班級,將他的書桌書包翻了個底朝天。
還是為了錢。
盛懷昭那時候不在場,回來的時候是善惡尚未分明的“同學”對著他嘻嘻哈哈。
——你爸來找你,然后被保安趕走了。
他一時竟不知道自己是羞恥盛東烽被趕走,還是盛東烽跟他有血緣上的關系。
盛東烽消失了大半個月,而在某天大家都以為他外出躲債,要避個三五年的時候,他從浴室的窗戶里爬回來了。
他警告兩兄妹,誰也不準說他在這里。
盛懷昭很冷淡地應了聲哦,然后悄悄去公用電話亭,把那個隨身攜帶的煙盒蓋拿了出來。
電話結束之后,他若無其事地回到家,按照指示跟妹妹躲在床底下。
然后他聽到了紛亂的腳步聲,吼罵聲,以及最后……重物墜落,救護車趕來的聲音。
他其實沒有直接地看到盛東烽是怎么死的,所有人都說那家伙罪有應得。
盛懷昭也知道是罪有應得。
那只他很喜歡的貓再也沒有回過家,妹妹在出事后被母親接走了,那個女人很是憔悴拮據,問他要不要一起時露出了很不情愿的笑容。
盛懷昭最后獨自留在了那棟房子里。
每夜夢回,那明明沒有親眼見過的恐怖場景卻一次又一次地清晰。
直到最后,他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然后聽到了冰冷的機械聲:“恭喜宿主2355,您因意外身故,如果想回到現實世界則必須完成任務……”
很多人對自己的從前都留有依戀,在一遍又一遍根據指示做任務之后告別了“系統”。
盛懷昭從十一歲到十八歲,都在這虛擬的世界中度過,他扮演過各種各樣的人生,卻唯獨在圓滿的當天不愿回到自己的人生。
“最終獎勵啊,”他沉思了許久,露出笑容,“那就幫我刪掉一些記憶吧!
刪除記憶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減輕情感上的痛苦。
但盛懷昭也沒想過會因此削弱了他某種表達能力。
霄姬說他是過于膽小,倒不如說是陌生與抗拒。
他接受過的好意微之又微,自己唯一重視記得的貓和妹妹。
一個再沒回去,一個被接走。
盛懷昭對感情的認知存在偏差,所以他無法很好地把控什么才是“合適的回應”。
但他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被需要”過。
云諫是第一個。
他其實是喜歡那個人的,但是云諫不信,該怎么辦呢。
他又要失去什么了嗎?
-
“宿主——”
系統聲嘶力竭的呼喊喚回神志,盛懷昭猛地從夢魘中睜開眼睛。
身在識海,系統的光團像小毛球似地往他身上蹭著:“你可算醒來了,剛剛你的生命值垂直下落,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盛懷昭輕柔眉心,深呼吸了一口氣:“讓你擔心了。”
系統吸吸鼻子:“霄姬作為書里的人物,是不能觸及你的記憶的,我開啟了絕對的屏蔽,你在她眼前的狀態只是昏迷了!
“哦,行!笔颜严肓讼,“我生命值跌到多少了?”
“……45。”
“我再割一次心頭血能落到多少?”
系統微怔:“宿主,你還要胡來嗎?”
“怎么能叫胡來!笔颜衙鋈f物生的種子,“我這不是著急要去給那個搖擺不定的混蛋一個答案么!
系統仍是不放心。
雖然霄姬并沒有掌握盛懷昭的記憶,也沒有讓他經受跟云諫一樣的心魔考驗,但霄姬畢竟是繆砂城的主人,盛懷昭肯定會被影響的。
他擔心這種時候的決策,會是盛懷昭強裝鎮定的錯誤之舉。
“宿主,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想辦法好嗎?”系統溫聲勸道。
萬物生的種子落在手心時發出極輕的回響,盛懷昭吹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光團。
系統:……?
盛懷昭:“不要,略!
系統:???
尚未反應過來,系統便聽到生命值猛降的聲音,嚇得它立刻打開數據。
居然從45跌到了15!
之前在魔域剖心頭血也只降了15,盛懷昭這次除了放血還……
系統:宿主,你也太莽了!
盛懷昭睜開眼,捂著自己劇痛的胸腹。
……嘶,比他想象中要疼一點。
霄姬第一次觸不到旁人的記憶,為了摸清盛懷昭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自己用靈氣將他化回原型。
跟前人猝不及防醒來,霄姬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一個濡濕且結實的東西被塞進手里。
“變回人真是方便多了,謝謝你。”盛懷昭轉身落地,捂著自己鮮血汩汩的傷口飛身一步。
冰凌鏡面如石子入湖,盛懷昭入鏡時牽起陣陣漣漪。
“這是什么東西……”霄姬從未遇見過如此輕狂自我的人,怒意剛起,手中的樹種生根落地。
轟——
萬年冰封,蕭條寂冷的雪原里,長出了一顆生機勃勃的蒼天大樹。
盛懷昭闖入霄姬為云諫布開的心魔之陣時,剛落地便感受到劇烈的震動。
系統:這是因為此陣只為一魂所用,你強行突入其中便破壞了陣的平衡,所以這里才會有異動……這不是重點,宿主你得馬上止血,你這跟云諫不一樣,你都沒有靈氣護體……
盛懷昭心想還挺刺激,沒有回應系統喋喋不休的嚷嚷。
震動引發了雪原崩塌,盛懷昭強忍胸口的劇痛,視線落到不遠處的山洞里。
他憋著氣想一鼓作氣跑到山洞前,卻沒想到先前在洞口外給云諫添麻煩的“小哭包”正一臉陰郁地看著自己。
心魔陣中的所有人與物都只為云諫所服務,一旦察覺到侵入者則會被他們迅速抹殺。
白虎被遺留在魔尊的地盤,而萬物生也已經用了,眼下盛懷昭手無寸鐵。
……他要被云諫的“心魔”所除了?
不,不對。
他不會有心魔,云諫也不會有。
盛懷昭抬手落到耳垂,將骨釘狠狠刺入指肚,鮮血瞬間落在其間。
……被騙了那么久,你也該發現不對勁了吧?
“云諫!”
由遠及近,像是森林的鐘鳴,撞入識海間清明一片。
云諫的神識驟然回籠,突然的冰雪,虞瞳的消失,還有他在尋找盛懷昭……一切被寒冷掩蓋的意圖一瞬清晰。
跟前的“盛懷昭”雙眼含恨,云諫卻能與他直視,且再也沒有感覺到之前那種痛徹心扉。
先前的狐貍裝作盛懷昭,是因為太過貼近他的妄想而被戳穿,而眼前他入局,則是因為太過貼近他所抗拒抵觸的猜想。
一而再。
不可再而三。
“你要做什么!备暗摹笆颜选币话炎プ∷氖滞螅樕喈旊y看,卻沒有讓云諫輕易離開,“你要去殺另一重神魂了?”
云諫一言不發地掙開他的手,離去的背影果斷堅決。
他在風雪之中,看到了那身染血白衣。
縱使狼狽如斯也是傲然天成,意氣風發。
盛懷昭怎么會柔弱無力地躺在懷里讓人為他奔走勞累呢,他只會悠然自得地躺著,頤指氣使地讓人侍執巾節。
“云諫!”
劍光一閃。
氣勢洶洶的“小哭包”消散成影,魔陣中的一切恢復原貌,云諫衣袂輕揚,落地時穩穩接住了盛懷昭。
“聽到了!眻虅Φ娜嗣嫔唬秋L雪不染的孤清淡然。
盛懷昭的血落到他的手心,竟然是與剛剛山洞里憔悴不已的“盛懷昭”十分相似。
云諫凝眉看著眼前的人,尚未開口,盛懷昭便摟著他的脖子往下一壓。
吻是略帶腥甜的味道。
云諫怔神,此前被陰翳所攏的雙瞳清明,摻著錯愕。
“你受傷……”
“我喜歡你。”盛懷昭輕咳,嗓子被血嗆得有點啞,“融魂也喜歡你,不融魂也喜歡你,在我眼里由始至終你們都是一個人,再讓我發現你被這些錯漏百出的幻境所騙……”
“沒有第三次了!痹浦G眼睫輕垂,舌尖上腥甜的味道徐徐漾開。
盛懷昭長嘆一口氣,順著他的后頸用指節繞了一根發絲。
云諫微怔,隨后便看見盛懷昭纏著他的黑發,與他自己的鬢發相結,隨后纏在一截染血的碎骨上。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盛懷昭抬起手,將碎骨壓在云諫左耳的耳垂上:“這是我與你的契,我已經很疼了,別讓我再疼了!
“折騰那么久,不就是想聽這個么!彼p輕垂下手,帶著一絲不服輸的悶聲:“雖然你真的很麻煩,但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摘自《留別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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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就是——
懷昭出門,收到短信:你回家還愛我嗎?
懷昭睡覺,收到短信:你睡醒還愛我嗎?
估計到了那啥的晚上,懷昭也會被摁在枕頭上:完還會愛我嗎?
懷昭:煩了,不想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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