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大漢誤殺自己人的這一幕讓其他同伴生了懼意，不著痕跡的與他拉開距離，將離氏兄弟死死圍住。

隨著時間的推移，包圍圈越來越小。

“諸位還不現身？”

大漢一邊與離溟交手，一邊朝周圍喊道：“再藏下去，你們兩位同伴就要死在這兒了……”

似是為了驗證他的話，弟兄倆有人中了一刀。

踉蹌倒退。

另一人立馬護在他身側，繼續抵擋來自四面八方的刀劍。

夜幕將所有驚險刺激的畫面掩去，化作翻躍的殘影，但無處不在的血腥氣和兵戈相接的聲音填補了視覺上的空缺。

令人揪心。

桑桐不禁蹙眉，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剛動，一只手臂橫檔在她身前，緊接著傳來樓珩古井無波的聲音，“時機未到，不要擅動。”

“他們撐不住了。”

桑桐話音剛落便被他打斷，他道：“撐得住。”

三個字，斬釘截鐵。

不知道是該夸他自信，還是自負。

再怎么說離溟弟兄倆也是他的親信，他都不急，她這個外人又有什么好急？

桑桐按捺住心緒，凝眸繼續看向場中。

“你究竟想等什么時機？”

“等看清楚。”

一句話云遮霧繞，不等她追問，樓珩便問道：“你看得清楚嗎？”

“雙方交戰？”

“嗯。”

“月色黯淡，勉強能看個大概。”

桑桐答完，身旁安靜了須臾，“我們不點明火是不愿暴露位置，他們為什么不用？”

樓珩聲音幽幽：“趕來此處時，所有人棄了火把。”

他意有所指，桑桐突然想起剛才林中驚變，先起火光，再有哨音。

但他們過來后，林中卻半點火光都看不見。

“他們故意的。”

桑桐很快意識到這個問題，這片林子里，對方也有想要藏匿的東西？

一念落下，她后知后覺的發現葉寒聲不見了。

“我讓他去幫澤檀。”

樓珩對她的小動作似有所察，輕聲解釋，離溟兩人吸引了對方半數的注意，這時候最危急，也最容易渾水摸魚。

只要他們找出問題所在，危機就能迎刃而解。

現在就一個字，拖。

桑桐道：“就怕時間來不及。”

遲則生變，他們能想到的對方也能想到。

短暫的沉默后，虬髯大漢似乎發現這條路走不通，他們一時半會拿不下離氏兄弟，繼續耗下去，死的還不知道是誰。

“樓都督不愧是冷血閻羅，都這樣了，還能忍得住。”

大漢退出戰斗，立在一旁，揚聲道：“也是，他們從軍入伍，遲早都是要死的，你不在意也正常。”

“那就試試其他人！”

他對身后招呼道：“去，把剛才那幾個女人拉過來……”

“是。”

有人應聲而去，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其他人對視一眼，猖獗大笑，“羅爺好辦法，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倆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哈哈哈哈……”

“本事不大還妄想當英雄，可笑。”

“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西北道，強龍難壓地頭蛇，你還當在南境呢，什么鐵血雄兵，鬼神之師，依我看，就是條爬蟲，躲躲藏藏的不敢露面。”

……

“你們找死！”

離溟弟兄兩聽到他們口出狂言，當下盛怒，提劍朝說話之人刺去，那人橫刀反擊，橫劈豎砍，刀刀狠辣，嘴里還不忘嘲諷：“說大話誰不會，有本事把他們叫出來練練。”

“劍拿穩啊。”

“就你們這樣還能殺敵？”

弟兄倆節節敗退，周圍起哄的聲音更多，但不論他們如何挑釁，離溟兩人如何狼狽，局勢始終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這一點場中誰也沒發現。

桑桐若有所思的看向樓珩，他正盯著那邊。

黯淡的月色從樹冠縫隙漏在他身上，光影斑駁，他身后是茫茫林野和風雪，他站在那兒，巋然若玉山，凜然不可犯。

面對對方的嘲弄和羞辱他面不改色。

卻在看到黑暗中推出來幾名衣衫凌亂的女子后，慣來淡漠的眼中浮現了毫不掩飾的殺意。

她們嘴里塞著東西，發不出聲音，只能拼盡全力的扭動掙扎，然而還是抵不過大漢的蠻力。

被喚作羅爺的漢子一把抓過離他最近的姑娘，寬厚的手掌捏住她的下巴，眼神肆意打量：“鄉野村婦，的確有些姿色。”

羅爺拔掉她嘴里的布。

一得自由，女子不住嚎叫，“饒命，求你饒了我吧……”

“那可不行。”

羅爺按著她的肩膀，環顧四周，故意抬高聲音：“樓都督，你這兩位下屬剛才英雄救美，暴露了蹤跡，不知你這個當主子的有沒有他們憐香惜玉。”

“我給你三個數，你出來，我放過她。”

“不然的話，這村里男女老少加起來有幾百人，我隔一會殺一個，總能把都督請出來的。”

“三——”

他拖長腔調，喊了一聲，女子嚇得嘶聲尖叫，“別，別殺我，求求你……”

“求我沒用。”

羅爺冷笑，毫不憐惜的捏著她的臉，強迫她四處張望，貼耳道：“你得求樓都督，只有他才能救你，他是保家衛國的大將軍，不會見死不救的，聽懂了嗎？”

女子連連點頭。

感受到那只手從臉上移到了脖頸，咽了口唾沫，試探張嘴：“救命，求，求樓都督救我。”

“大聲點！”

一聲怒斥，嚇得女子花容失色，聲嘶力竭的扯開嗓子：“求都督救我，救命啊樓都督，你不是大將軍嗎，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們殺人嗎？”

羅爺滿意的勾起嘴角，在她顫抖的求救聲中，慢條斯理的喊：“二。”

女子抖得更厲害，哀聲催促：“樓都督，求你了，我還年輕我不想死，你出來吧，否則他真的會殺了我的。”

“都督，樓都督！”

“再大點聲！”

“都督救命——”

聲破長夜，凄厲刺耳，桑桐看到那大漢面色逐漸不耐，低道：“她沒有離溟他們的身手，撐不到那時候。”

君子可欺之以方，這是陽謀。

對方拿準了樓珩的‘弱點’，逼他就范。

他別無選擇。

桑桐話音剛落，羅爺就變了臉。

“看來你的姿色不足以讓樓都督憐憫，機會給過你，是你自己抓不住。”

他笑意頓斂，“沒用的人，都該死。”

“一——”

最后一個數吐出，似鍘刀落下。

“數完了，你該上路了。”

他在尖叫聲中抓過女子，手捏上她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這纖細脆弱的骨頭就會碎裂開來。

桑桐隨時準備出手。

就在這時，她肩膀被人不輕不重的一按，隨即一道身影從旁急掠而出，“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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