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違和感，噩耗

窗戶破了個口子，寒風呼呼往里灌。

澤檀在屋子里找了些碎布把破口堵住，越青崖尋來一盞桐油燈，離溟離罡去打水，迅速將住處收拾出來。

樓珩道：“只能將就一宿了。”

桑桐一人坐在凳子上休息，聞言道：“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很好了，等他們回來，我設法替牛全解了毒，咱們就離開。”

這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樓珩應下。

離罡端水進來。

離溟跟進來時，手中多了個包袱，桑桐定睛一看，正是她的行囊。

“馬匹那些找回來了。”

離溟把包袱放在她手邊的小幾上，“我想著姑娘應該要用里面的東西，就自作主張拿進來了。”

“多謝。”

桑桐頷首。

屋內沉寂片刻，樓珩轉身朝外走，離氏兄弟倆也會意的跟著出去。

房子里燭光搖曳。

剩她一人。

桑桐抬手解開大氅，衣裳一件一件的褪下去，她的大腿和手臂，胸背上都有傷口，淺些的血已經凝住，深的地方衣裳和血粘在一起。

要分開，傷口免不得再撕裂。

等她弄完，渾身已經被冷汗濕透。

桑桐用帕子浸了水，擦去血跡，然后打開包裹，拿出里面的藥粉倒在傷口上，取來紗布包扎。

做完這些，又換了身新的衣裳。

她這才疲軟的靠著墻壁，對外道：“你們進來吧。”

過了幾個呼吸。

年久失修的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最先鉆進來的是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

“姑娘。”

蠻奴一眼看到了地上卷成一團的血衣，五官皺得能夾死蒼蠅，桑桐以為他又要說教，誰想他只是上下打量她一遍，默默俯身把水盆端起來。

“這身衣裳奴拿去燒掉。”

“好。”

免去了口舌，桑桐放軟身子，繼續靠著墻壁闔上眼，等樓珩他們發現時，她已經昏睡過去。

蠻奴不想用牛全的被褥，翻遍包袱想找件厚衣服。

結果沒找到。

樓珩壓低聲音道：“用那件。”

蠻奴一眼認出這是他的大氅，被桑桐卷起來放在一旁的包袱上，猶豫了下，他將大氅抖開，小心的披在她身上。

然后在桑桐身邊的床沿一坐。

正擋住窗戶縫隙鉆進來的寒風。

樓珩不著痕跡的朝桑桐瞥了眼，退到另一側，緩聲問道：“其他人呢？”

“王虎回家去了。”

馮禹小聲道：“牛全被安置在旁邊的屋子里。”

他朝桑桐方向看去，看她滿面倦容，憂道：“老葉說姑娘受傷了，沒說傷得這么重啊。”

他們這么大的動靜，她就這樣睡過去了。

“我去看看廚房里還有什么，備些清淡的菜色，等她醒來吃。”

“去吧。”

馮禹抱拳，退到門外。

樓珩坐在屋子另一端的凳子上，靠墻閉目養神。

一段時間的忙碌后，內外安靜下來。

冬日清寒，不聞蟲聲。

這一夜過得很安靜。

桑桐醒來時，頭腦昏沉，渾身發汗，扶著腦袋坐直身子，，旁邊適時傳來一道聲音，“醒了就過來吃點東西。”

她循聲望去。

樓珩坐在桌邊，桌上擺著幾道小菜和白粥，他剛把倒扣的碗拿來，里面還冒著熱氣。

“他們人呢？”

桑桐徐徐起身，身子還是虛軟的厲害，不過經過一夜的休養，勉強恢復了一些力氣。

她走到桌邊坐下。

朝外看了眼。

院子里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樓珩將筷子遞給她，“這兒沒多少吃的，蠻奴和葉寒聲去村子里換些新鮮的吃食和谷米，馮禹做完飯在喂馬，離溟離罡練劍，青崖觀戰。”

“澤檀……約莫就在周圍。”

他從來都是安靜的。

只有在該出現的時候才現身。

桑桐隨口一問，沒想到他答得那么仔細，不由失笑，她昨晚上藥時怕面具遮擋視線，就將它摘下放在了一旁，醒來忘記戴上。

樓珩就看到她眉眼微彎，像個月牙兒，眸中明亮的光芒似是將那些傷疤都模糊過去。

“笑什么？”

他問。

桑桐微怔，拿起筷子去夾盤子里的筍，“這些繁瑣的事情從你嘴里說出來，總覺得違和。”

樓珩疑惑看她。

沒懂話里的意思。

桑桐只好解釋道：“外面說你這種人生在云端，奉在神壇，什么將星轉世，仙人投胎……聽起來沒有半點煙火氣。突然和生活里的動態摻和在一起，很不真實。”

“他們是這么說的？”

樓珩似乎笑了下，“那很抱歉，我就是個凡夫俗子，要讓他們失望了。”

桑桐莞爾。

兩人吃完早飯，剛擱下筷子，桑桐打算去看看牛全的狀況，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這本是很尋常的事。

但桑桐和樓珩同時停下了動作，朝外看去，葉寒聲和蠻奴沉著臉進來，看到桑桐，蠻奴驟然一喜，“姑娘你醒了，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桑桐搖頭，看他們雙手空空，奇怪道：“不是去買東西了嗎？”

“是啊。”

說起這個葉寒聲就來氣,“王虎回家把事情說了，現在整個村子都說那群人是沖我們來的，說我們是害人精，不賣東西就算了，還陰陽怪氣的指指點點。”

“這怎么能全怪我們？”

“分明是塔橋寨那幫人包藏禍心，心狠手辣……”

樓珩和桑桐一陣沉默。

此事個中情況復雜，真要追究起來很難扯清楚，對方又都是些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他們不可能真的把人給怎么樣。

“算了。”

桑桐輕舒口氣，“買不到就將就吃，反正我們救醒牛全就走，沒必要起沖突。”

“光是這個就算了。”

葉寒聲看了眼桑桐，欲言又止，桑桐心中生出不詳的預感，“還有其他事兒？”

他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澤檀的身影出現在門外，沉聲道：“江秀死了。”

一記晴空霹靂還不及反應。

壞消息接踵而至。

“不止是她。”

“江安村被凌辱的那幾個姑娘，昨夜歸家后，紛紛自盡了。”

桑桐耳邊嗡響良久才安靜下來。

“都死了？”

她尾音微翹，不敢置信。

澤檀迎著她的目光，“無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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