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珩徑直走到了桑桐身側，他們說的太過專注，甚至沒察覺到有人靠近。

他冷不丁出聲。

“在做什么？”

兩人俱是一驚，桑桐被落下的影子罩著，抬頭看向樓珩，他逆光站著，整個人似是被度上了一層淡淡的暖暈，寡淡的玄色衣衫在此刻也變得內斂柔和。

他面容冷白似玉，眉眼沉靜。

恰是一種不濃不淡的風致。

桑桐被晃得有剎那失神，旁邊葛石頭拍了下胸口，余悸未消道：“樓大哥，你走路怎么都不出聲的，怪嚇人的。”

“是你們太專注。”

樓珩一如既往的淡聲回答著，視線卻始終鎖定著桑桐，看她愣神，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掠過，他微微俯身，“事情忙完了？”

“額，還沒。”

桑桐被撲面而來的壓迫感一震，微微后仰同他拉開距離，清了清嗓子，朝廚房的方向努嘴道：“你瞧，來客了。”

樓珩順著她的視線往廚房瞥了眼，在桑桐出聲提醒前，又狀似隨意的站直了身子，淡道：“此人有問題？”

他舉止說話一派云淡風輕。

絲毫看不出旁的心思。

桑桐以為是她多心，沒再琢磨，“倒沒問題，就是圖個新鮮，多瞧了兩眼。”

“那就好。”

樓珩不咸不淡的應完，說人閑話的氛圍也沒了，桑桐和葛石頭各自或坐或站，拉開了距離，看到這幕，樓珩袖中捏著的手緩緩松了開來。

這時廚房里傳出的話音來。

“你先別哭，總得讓我想想辦法吧。”

況英話音很著急，女子抽噎著說道：“能想什么辦法，我爹娘沒了，家里早就荒了，黃家那些豺狼吃人不吐骨頭，二話不說直接把我趕出來，連貼身的衣裳都沒給兩件，我好不容易才跑回來。”

“況大哥，要是連你也嫌棄我的話，我就真的不知道還能去哪兒了。”

“我沒嫌棄你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覺得我是個寡婦，挨著晦氣？”

“小卉，你別這么想……”

況英低低的安慰著她，話語掩蓋在了泥墻之后，葛石頭忍不住抬手在嘴上拍了下，“叫你嘴賤，這下成真了吧？”

桑桐但笑不語。

樓珩對他們的私事毫無興致，正準備喚桑桐去別處說話，還沒開口，里面的兩人好似商量完了，齊齊走了出來。

方卉還是低眉垂首的跟在況英身后。

況英一抬頭看到他們三人，尤其是葛石頭，麥色的臉上紅得能滴出血來，葛石頭卻像是剛看到方卉似的，驚道：“方卉姐，你不是嫁去黃家做員外夫人了嗎，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提前說一聲，咱們好去接你。”

方卉晦白的臉上浮現抹紅暈，低低叫了聲‘石頭’。

然后扯了下況英的袖子。

況英忙替她解圍，“這些事情晚點再說，來，小卉。”

他把方卉推到幾人面前，“這兩位是我家的大恩人，桑姑娘，還有樓公子。”

方卉低著頭，似是覺得處境尷尬，羞于見人，聽他介紹完，柔柔弱弱的屈膝一禮，“見過桑姑娘。”

然后又調轉方向，“見過樓公子。”

樓珩頷首還禮，并未言語，倒是桑桐笑了下，“夫人不必多禮。”

大抵是覺得她沒什么惡意，方卉壯著膽子抬頭瞅了一眼，只一眼，她的視線就不由自主的落在桑桐……身旁的樓珩身上，難以挪開。

好俊美的公子。

葛石頭看到這幕，用手肘碰了碰桑桐。

方卉眼神火熱，帶著不加遮掩的赤裸欲望，直勾勾的盯著樓珩，好似狼看到了肥肉，狗盯上了骨頭。

……還真直白。

桑桐對此不作評價。

他們都發現了，樓珩自然也能瞧見，他原本淡然的面色幾乎到了冰冷的程度，“我還有事，其他的晚些再說。”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話是對桑桐說的。

桑桐還沒應，方卉便屈膝道：“樓公子慢走。”

葛石頭一陣無語。

樓珩聞言脊背微僵，其他人沒發現，桑桐卻看出來他離去的步伐比平常要快上些許。

能讓樓大都督‘落荒而逃’，不得不說，這位黃夫人很有本事。

也是。

她剛喪夫還在孝期就找上了曾經險些與之共結連理的況英，拉扯不清，然后一眼又看上了容貌出身皆不俗的樓珩……

嘴上說的楚楚可憐，裝的低眉順眼。

心思卻還很活絡。

在場的雖然只有寥寥數人，但一點不影響它的熱鬧，有人心懷叵測，有人倚臂旁觀，還有人全情投入。

唯一一個發懵的，或許就是滿腹心事的況英。

“方卉姐，人樓公子都走遠了。”

葛石頭狀似無害的嬉笑道：“你一直盯著他看，莫非在哪兒見過？”

況英疑惑的看向方卉。

方卉連忙搖頭，“沒，我就是頭一次見到氣勢這么強勢的人，有些嚇住了……”

葛石頭還要再說，況英細聲安慰道：“正常，樓公子不是尋常人，別說你了，我至今看到他心底都發寒……”

葛石頭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對桑桐無奈攤手。

瞧吧，這么多年一點沒有長進，看到這個女人就像瞎了聾了，氣得人肝疼。

桑桐對他笑了下，轉開話題道：“你們過來，是要見老夫人嗎？”

“對。”

況英說到這兒，臉又紅了，“還要麻煩姑娘。”

桑桐看著他，又看了眼重新埋下頭的方卉，面色如常道：“行，那就一起進去吧，省得麻煩。”

“好。”

況英作了個請的手勢，桑桐率先進了屋，葛石頭再不情愿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跟了進去，最后進的是況英和方卉。

況老太太的精神較之前好了許多。

聽到接二連三的腳步聲靠近，不由愣住，“桑姑娘，石頭，還有大郎……剩下的一個是誰？”

況英囁嚅著沒吱聲。

方卉主動上前，“伯母，是我。”

熟悉的聲音炸響在耳邊，況老夫人過了許久才不確定的問道：“是小卉嗎？”

方卉哽咽：“是，是小卉。”

“是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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