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閣亭臺交相映，琉璃燈盞掛檐沿。

一片明燈燭海中，四層高樓拔地而起，飛檐斗拱，畫梁雕棟，其間各色人影穿梭，曼舞笙歌縈繞，可謂富麗奢靡，灑金如水。

葉寒聲看到門口招呼的侍從，愣了下，然后低頭朝自己身上看了眼，竟然是一模一樣的流光華錦。

他嘴角微抽，“這月滿樓當真如此富裕……”

其他人也發現了這微妙的巧合，不禁失笑，越青崖玩笑道：“這樣一看，你們倆跟親兄弟似的，要不你別和我們進去了，就在這兒攬客吧，還能賺點花銷。”

“去你的。”

葉寒聲沒好氣白他一眼，看向樓珩道，“公子，咱們要不分開走吧，聚在一起目標太大，容易暴露。”

樓珩點頭，他正是這個打算。

葉寒聲看向蠻奴，“我們去聽曲兒？”

“我要跟著姑娘。”

蠻奴不假思索的拒絕，在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來往的酒鬼甚多，誰知道會不會有不開眼的來騷擾。

葉寒聲知道他顧慮什么，擺手道：“你擔心的那些不會發生，就算遇到了，這不還有我們公子嘛。”

什么意思？

蠻奴挑眉，又讓姓樓的和他們姑娘一起？

“不然呢？”

葉寒聲好像聽到他沒說出口的心聲，無奈嘆道：“咱們稱兄道弟，還能說來開開眼界，但你這體型和姑娘走在一起，算什么關系？一個女的帶著打手來找茬？”

“那樓公子和姑娘……”

蠻奴正欲分辨，葉寒聲道：“他倆在一起，別人只會覺得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纏著郎君偷跑出來玩兒，有眼色的便不會上前，更方便行動。”

“就這樣吧。”

桑桐一錘定音。

幾人兩兩相伴，越青崖便和馮禹一道，澤檀按例獨行，約定好客棧會面后，便各自分開了。

桑桐和樓珩一靠近月滿樓的正門，負責迎賓的侍人便快步上來，視線飛速在桑桐身上梭巡一圈，笑意不改，領著他們進了大堂。

“朱羽，帶兩位貴客去二樓。”

他招來一名女子，囑咐過后對著兩人拱手一禮，轉身離開，穿著鵝黃色紗裙的女子笑吟吟看著桑桐，柔聲問道：“敢問小公子如何稱呼？”

“桑。”

“桑公子，那奴婢領兩位貴客去二樓的月臺小坐如何？那里向內能觀歌舞，對外能賞燈湖，左右以屏風畫簾相隔，既不失熱鬧，又有獨立的空間可供交談。”

朱羽話對著桑桐問的，眼睛卻看向了樓珩。

像這樣的小姑娘她們見多了，來這兒都是圖個新鮮，真正能做主的都是身邊跟著的男子，或是兄長，或是相熟的郎君，由此如何安置就很重要了。

樓珩聞言很滿意，“按你說的辦。”

“貴客這邊請。”

朱羽不著痕跡的瞥了樓珩一眼，領著他們往樓上去，心里卻有些納悶，這人面相溫和，生的儒雅，怎的一雙眼如此冷淡，讓人看著心驚。

不過這份心思很快就淡去了。

他們被安置在七閣，正對著樓下的臺子，朱羽笑道：“咱們月滿樓最出名的便是各類點心和酒水，菜單在桌上，客人想吃什么隨便點，酒水的話……洛江酩，美人香，青竹酒都是招牌，這位小公子若要嘗兩口，奴婢斗膽推薦美人香。”

“此酒色淺味淡，以葡萄釀造，口感綿軟，不易醉人。”

“好。”

桑桐笑：“那就美人香。”

樓珩氣定神閑的補了一句，“再把你們樓中拿手的點心各上一份，來些蜜餞瓜果。”

“奴婢這就去吩咐，請兩位貴客稍候。”

“去吧。”

朱羽退了出去，剩下他們兩人，桑桐和樓珩對視一笑，扶欄而望，正看到混跡在人群中的幾人，越青崖穩重，馮禹機警，蠻奴略顯得不自在，對著湊過來的赤臂女子怒目而視，嚇得姑娘驚呼一聲，腰肢一扭，掉頭就走了。

再看葉寒聲可謂如魚得水。

沒一會就拉著旁桌的幾人稱兄道弟的聊起天來。

“他這般活躍的性子，怎么受得了軍營的管束。”

桑桐見狀笑了聲，樓珩順著她視線看到葉寒聲，低笑道：“他時常后悔投軍，吵著要去當山大王。”

“這個倒是挺適合他。”

“我瞧也是。”

沒說兩句，小廝就把酒水和點心端了上來，各式各樣的糕點乳酪，形狀不一的琉璃杯盞，不知味道如何，光是這擺盤，便足見精貴。

“兩位公子慢品，有事吩咐外面即可，小的這就退下了。”

小廝躬身正要離開，樓珩叫住他，疑道：“底下的表演何時開始？”

“兩位來的巧，再有一炷香就差不多了。”

他始終低著頭，笑語道：“今晚琴女胭脂第一次登臺會客，據傳她的琴藝比數年前以琴揚名的洛秋娘更為精湛，許多人便是奔她來的，七閣位置最好，視野最佳，屆時二位貴客正好賞鑒。”

話畢，小廝退走。

樓珩四下看了眼，輕道：“先隨便吃點，等底下開始獻藝，所有人視線被吸引過去，我們再動身。”

“好。”

桑桐拿起筷子，左右掃了眼，視線落在那牡丹花狀的點心上，樓珩與她視線碰在一處，笑意一閃而過，將碟子往她跟前遞去。

“謝謝。”

她正準備動筷，屏風外嘈雜聲頓起，伴隨著一個青年的怒聲：“我早就定了七閣的位置，現在你告訴我沒有了，你在同我開玩笑嗎？”

“蕭公子，實在對不住，迎客的婢子沒弄清楚，擅自將人帶去了七閣，要不這樣吧，我帶您去三樓，今日您和朋友在樓中一應花銷我們包了，權當賠罪。”

“我就要七閣。”

腳步聲漸近，樓珩眉峰微蹙，但身形未動。

“蕭公子，蕭公子息怒……這，客人已落座，我們怎好出言趕客，要不就四樓吧，四樓的位置更好。”

“不行，四樓太高，底下嘈雜喧囂，如何能賞樂。”

“可是七閣它……”

“沒那么多可是。”

青年掀簾而入，管事的跟了進來，身后還跟著淚眼婆娑的朱羽，一行人對上桑桐和樓珩的視線，皆有些尷尬。

管事忙拱手賠罪。

那位蕭公子卻愣了下，“這兒怎么還有個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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