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在哪兒？”

琴鶴九能查到他身上，自然不是無的放矢，琴卓深知寶物沒有命重要，還是要還的，他忍不住問了句，“匣子里只有一個拳頭大的夜明珠，山主會不會弄錯了？”

對他而言，這玩意兒珍貴難尋。

放在稷妄山，卻是丟在庫房里吃灰的，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琴鶴九此舉的用意。

琴鶴九睨他一眼。

沉默不語。

琴卓想從他手里活命，不敢得罪他，有了上次的教訓(xùn)后，這次學(xué)聰明了，“七寶玲瓏匣我可以給你，但山主必須放我離開，并且承諾你和你身邊的人不得以任何手段追殺我。”

“你想和我談條件？”

琴鶴九不悅。

琴卓心里發(fā)怵，強撐著膽量道：“這是我的底線。”

“稷妄山內(nèi)亂時我只是個聽命行事的小嘍啰，不為著寶物，山主根本懶得在我這樣的人身上費心思，你我各有所求，何不互相成全？”

“成全？”

琴鶴九輕笑一聲，未置可否，莫名令人覺得諷刺。

琴卓卻對他的態(tài)度不以為意，“淵奴的手段我清楚，但是山主，當一個人心里沒了指望，任何酷刑都是徒勞，不信你便試試。”

他說完閉上眼。

微仰著頭，露出最為脆弱的脖頸，大有任他處置的意思。

琴卓賭此物在琴鶴九心中的份量比他的性命更重。

桑桐看琴卓的樣子不像知道七寶玲瓏匣里的秘密，若他不是那場叛亂的主力，最省事的辦法就是答應(yīng)他的交換條件。

一勞永逸。

但她不是琴鶴九，無法替他做決定。

琴鶴九久久不作聲。

琴卓也怕他一根筋犟到底，到時候自己抗住刑罰，他改變主意，人是活著出去了，落下一身傷殘，得不償失，他腦子飛速轉(zhuǎn)動著，逡巡一圈，掠過桑桐后又遲疑著落在她身上。

對啊，他怎么把這姑娘給忘了。

琴鶴九肯把她帶到這兒，讓她先問話，此女對他而言，定有其份量在。

“除了七寶玲瓏匣的下落，我還可以再加個籌碼。”

聞言，琴鶴九眸光動了下，幽聲道：“說來聽聽。”

“此事和靖安王府有關(guān)。”

琴卓拋出誘餌，意味深長的望著桑桐，“梅岑山刺殺的內(nèi)幕，姑娘不想知道嗎？”

“你知道是誰主使？”

桑桐眼皮猛跳了兩下，手指捏緊掌心才勉強維持住表面的平靜，她追查這么久為的什么？不就是揪出幕后之人嘛。

“不知確切目標。”

琴卓坦然道：“但我能給你一個名單，這幾人中，必有主使。”

他話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為著活命算是徹底豁出去了。

“稷妄山叛亂后，琴勵被殺，山主著手清理叛徒，我自知掩藏不住，趁亂潛入藏寶閣盜取了一部分財物后，逃到此處。”

“北地城池眾多，尤以涇州最為富饒，地處中心，又占據(jù)軍事要道，還有我多年經(jīng)營積攢的人脈和部眾，最適合藏匿，暗謀發(fā)展。”

“做情報這行，除非達到稷妄山遺世獨立的高度，方能攪動風云，否則，如藤蔓依附喬木得窺云海，才是我等求存晉升之道。”

“我若非有人庇佑，即便西北三道的情報網(wǎng)要重新建立，以稷妄山的能力，何須五年才找到我？而他們，又何必冒奇險殺人滅口。”

黑暗中射來的暗器險些要了他的命。

對方不仁，那就休怪他無義。

琴卓發(fā)了狠，咬牙問道：“你們考慮清楚。”

他爛命一條，換他們心頭摯寶，這筆生意，他們不虧。

琴鶴九和桑桐對視一眼，桑桐使了個眼神，兩人先后走向遠處，待確定里面聽不到談話后，桑桐道：“九哥，我知道此事令你為難，但我……”

“你不必多說。”

琴鶴九抬手制止了她的話，“人是你救活的，你想讓他活，他就能活。”

他答應(yīng)的太簡單。

簡單到桑桐有些錯愕，琢磨稍許反應(yīng)過來，“你從沒想要他死？”

“他的死活不重要。”

琴鶴九輕笑。

對他而言，重要的是七寶玲瓏匣的下落，不立即作答，是想逼琴卓試一試有沒有意外之喜，這不就喜從天降了。

桑桐結(jié)合他前后的態(tài)度也想清楚了其用意，不禁哂然一笑。

“莫說他，我都被你騙過去了。”

琴鶴九挑眉道：“我在你心中就是那般弒殺之人？”

“不是。”

桑桐辯解道：“你性情灑脫，向來寬容，只是我親眼見過五年前的你和稷妄山中尸山血海的慘象，你要殺他，情理之中。”

眼前這張臉對琴鶴九而言，無疑是陌生的。

但當他注視她的眼睛。

這些怪異和疏離感就會散去，他曾在絕境中掙扎時，夢魘中驚醒時，燭光暖黃，她守在床邊，也是這樣看著他。

他的阿桐，有世上最美好的一雙眼睛。

目光所至，陰霾盡散。

“阿桐，你真是善解人意，不如跟我回稷妄山做我的山主夫人吧。”

琴鶴九驀的開口。

桑桐本來很正經(jīng)，聽他話音陡轉(zhuǎn)，無可奈何的嘆道：“九哥，這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事情都談妥了，為什么沒有？”

琴鶴九理所當然的聳了下肩，語重心長道：“阿桐，你再認真考慮下我的提議，我覺得此舉甚好。”

“好啊。”

桑桐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敢下聘，我就敢嫁，你也考慮下。”

琴鶴九笑意僵住。

過了半響，他搖頭嘆道：“阿桐，你學(xué)壞了。”

“是嗎？”

桑桐認真反思了會，“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她腦海中閃過在江安村和納溪鎮(zhèn)的一幕幕，眼中不自覺添了幾分笑意，比起某些人來，她果然還是太正直了。

琴鶴九看著她若有所思。

依照他的觀察，她所近的都是同一個人，想起那個人，琴鶴九眸光閃爍了下，樓氏璧玉，學(xué)識品性的確一流。

“別愣著了，走吧。”

一句話喚回桑桐，兩人去而復(fù)返，重新和琴卓對上。

“交易我應(yīng)了。”

琴鶴九道：“你如實交代，我保你活著從這兒走出去，過往恩怨，一筆勾銷，再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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