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眾人心思不一。

宴客的時間定在兩日后戌時。

也就是明天。

桑桐用過飯陪陶素在園子里逛了逛，回房時路過旁邊的院子，見樓珩正在與葉寒聲幾人喂招，蠻奴也在其中。

樓珩在他們的圍攻中從容不迫。

劍光似雪。

甚至還能趁著他們挪轉移動的空隙反攻，葉寒聲一個不注意被他用劍身拍在背上，一個踉蹌，險些撲了個狗吃屎，旁邊的蠻奴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

他反手抓住蠻奴的胳膊，借力飛踢。

這一腿還沒到，馮禹的劍擦過樓珩，失控般朝他掃去。

葉寒聲大驚收腿，然而覆水難收，眼見劍光就要劃破皮肉，幾人大驚，就在這關鍵時候，樓珩長劍纏上馮禹，朝旁一帶，劍尖貼著葉寒聲的腿劃了過去。

‘刺啦’一聲。

撕開道口子。

葉寒聲翻轉落地，扯著破口看了下，心有余悸的瞪眼：“馮大莽，你來真的！剛才都督動作再慢點，我這腿就得見血了。”

馮禹也很尷尬：“抱歉，一時沒拿穩。”

實在是公子那柄軟劍招數詭譎，防不勝防，不似他們往日喂招的路數，他始終難以適應。

葉寒聲也知道不怪他，嘟囔兩句，繼續沖了上去。

馮禹和蠻奴緊隨其后。

桑桐駐足看了半響，笑著搖了搖頭，回了自己的屋子，葉寒聲和馮禹一看就是軍中正兒八經練出來的路子，劍招剛勁霸道，殺意騰騰，阿蠻那一身功夫也是習自軍中，勝在勁猛。

三人聯手若放在戰場上，定勢如破竹，驍勇無敵。

可對上一個擅使軟劍的高手。

那就有的頭疼了。

桑桐等到入夜時分才見孟驍回來，他將一個濕漉漉的布囊丟到桌上，“這就是你要的東西。”

桑桐伸手去解布袋，“辛苦你了，沒被人發現吧？”

“沒有。”

孟驍哼了聲，“我聽你的提前在那附近蹲點，等船夫到了，便用迷香把人放倒，將船里外摸查了一遍，東西拴在船底，足有十多個，我檢查過了，里面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就把最小那袋取回來了。”

“辛苦你了，去歇著吧。”

孟驍看到桑桐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全心撲在了布袋上，不由腹誹：真是用完就扔，一點都不客氣啊……

他走后，桑桐合上門。

燭光將整個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也叫桑桐看清楚了布袋里裝著的東西，黏糊糊的藥渣滓被水裹成一坨，倒出來后全是粉末。

桑桐怔了怔。

不由苦笑。

這還真是防的緊啊。

全部碾成碎末，混在一起，即便有人拿到藥包，也分辨不出配方，他們以為這樣就能萬無一失，可惜遇到的是她。

這事兒做起來要麻煩些。

但并非無計可施。

早些年阿娘和楚老先生為鍛煉她辨識藥草的能力，更刁鉆的手段都使過，這個算不得什么。

桑桐長吸口氣，在桌邊忙碌開來。

捻起一塊藥渣，一邊聞一邊做記錄，燭臺照在書案前，蠟淚滴了一層又一層，最后熄滅，桑桐寫完整個方子，揉著脖子起身，才發現天已經大亮。

她眼睛發澀，頭腦昏沉。

摸到床邊直接栽了進去，蹬掉鞋，被子一裹，開始睡覺。

眾人識趣的沒有去打擾她，等她睡足后起身，換好衣裳吃完飯，孟驍才得空問道：“怎么樣了？”

桑桐道：“藥方我已寫好。”

“那怎么不趕緊交給許總管，讓他去籌備呢，時間不等人啊。”

“給許總管做什么？”

兩人正往設宴的一水苑去，桑桐戴著獸首面具，一身扁青色纏枝忍冬紋長裙，外面披著狐裘，雪白的毛領堆在她頸間，明明是暖的，聲音卻透著幾分寒意，“懲奸除惡這是官府的事，案子要我們查，難道費用也要我們出？”

“可是把藥方給他們，萬一走漏消息對方跑了怎么辦？”

“跑不了。”

桑桐說的篤定。

孟驍側眼看她，倏地止步，狐疑道：“你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桑桐斜睨他一眼，“自己想。”

“自己想……”

孟驍追著她朝前走，快到一水苑時，他腦子靈光一閃，猛地提聲：“難道你是打算……”

話還未說完，桑桐作了個噤聲的動作。

孟驍忙把剩下的話吞回肚子里，和她一道朝路的另一頭望去，便見許總管陪著幾人閑庭信步般穿過成群的云柏樹，朝這邊走來。

對方顯然看到了他們。

孟驍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面容上做了改動，因此十分鎮定，雙方站在一水苑的門口，許慶云做了介紹。

長史對桑桐笑道：“桑姑娘嘛，本官記得。”

“請大人安。”

桑桐微微頷首，卻并未行跪禮，身后的孟驍見她沒動，也就跟著抱拳作了個樣子，除了長史對她的脾性早有了解，不甚在意外，其他幾位都有些不滿了。

“今日宴席來的都是貴客，你們四海盟既然受了都督的青眼，就當仔細操辦，怎么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都放進來？”

說話的是個參軍。

其他人雖比他穩得住，但面上也沒有好臉色，一個個目光不善的盯著桑桐兩人。

孟驍舉目四望，尋找著樓珩的蹤跡。

眼前這些人身份貴重，憑他們倆可招惹不起，須得讓他來鎮場子才行，否則還沒進門，就要被趕出去了。

“亂七八糟的人？”

桑桐像是沒聽懂一樣，對許慶云道：“許總管，那你可要看仔細些，千萬不能讓人壞了今日的席面，砸了你們四海盟的招牌。”

許慶云應了句“是”。

桑桐點頭，徑直進了一水苑，一個多余的眼神也沒有分給其他人。

那參軍見狀橫眉冷豎，正要發作，長史忙攔住他，“李參軍，我勸你還是莫要去招惹那姑娘的好。”

“什么意思？”

其他幾人紛紛豎起耳朵。

長史道：“也怪我先前忘了這回事，文廟爆炸時我見過她，她和樓都督十分熟稔，今日出現在這兒，多半兒是得了邀請的，你要當眾給她難堪，那就是砸人家的場子。”

“不是說樓都督是來辦皇差的嗎？”

參軍當即變色，語調古怪的道：“出來公干還帶著女子，這可真不像是樓氏那種門庭教養出來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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