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孟浪
“景王殿下。”
顧楠疾步走出夾道,看到不遠處站著的彥,倏然站住腳。
平安筆直地站在墻角下,頭盯著木盆,垮著臉,咧著嘴,一副假笑至極的模樣。
這是?
她疑惑地眨眨眼。
蕭彥靠在夾道對面的一棵梧桐樹下,目光在她泛紅的小臉上一掃而過。
“有事?”
顧楠點頭,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一下有些緊張的呼吸,才小聲道:“我有事想單獨和殿下說。”
蕭彥眉頭微挑,淡淡睨了一眼平安。
“滾到旁邊去笑。”
平安雙手扶住木盆,十分自覺。
“屬下去花園入口處守著。”
旁邊是報國寺的花園,他站在入口處恰好能看到四面來人,為殿下和顧娘子把風(fēng)。
平安哭唧唧地盯著木盆,繼續(xù)擺出假笑狀態(tài)。
殿下說了,讓他一次笑個夠,必須笑足半個時辰。
但凡少笑片刻,罰他打掃一個月的茅廁。
“說罷,什么事?”
顧楠收回打量平安的目光,這才驚覺不知何時蕭彥已經(jīng)站到了她跟前。
兩人離得有些近,近到她能嗅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淡淡松香味。
炙熱的陽光從頭頂灑下來,在地上投射出兩個人影緊緊靠在一起。
仿佛她靠在蕭彥懷里一樣。
顧楠臉一紅,連忙往后退去,直到看到兩人的影子中間有了一條寬寬的縫隙,才停下腳步。
抬頭見蕭彥挑眉不解地望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脫口而出。
“我想向殿下推薦一位妙手回春的神醫(yī)。”
蕭彥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一瞇,“神醫(yī)?你覺得我有病需要大夫?”
顧楠連忙搖頭。
“不是,推薦他是為了......”
是為了皇帝。
她不能冒然直接提起皇帝的身體狀況,遲疑著不知該如何措辭。
蕭彥蹙眉,“你到底想說什么?有話直說。”
顧楠:“這個人叫衛(wèi)少謙,只知道他住在南陽府。
雖然眼下他只是個鄉(xiāng)間大夫,但他的醫(yī)術(shù)得祖上真?zhèn)鳎绕渖浦涡募玻^疾之類的頑癥。”
“本王身邊又沒有人有心疾。”蕭彥不解。
顧楠攥了攥手,不知道該如何說。
前世皇帝便是勞累過度,突發(fā)心疾而死。
但眼下沒聽說皇帝有任何心疾,這話便不能胡說,說了估計蕭彥也不信。
蕭彥摸著下巴想了想。
“聽說你父兄皆是心疾過世,侄子也有心疾,所以你是想請本王幫忙找來這個衛(wèi)什么....”
顧楠:“衛(wèi)少謙。”
“哦,你是想讓我把他請來,醫(yī)治你侄子?”
顧楠遲疑著該不該點頭。
前世衛(wèi)少謙是在兩年后進京,因為治好了皇太后的頭疾而聞名天下。
那時她才聽說衛(wèi)少謙最擅長的是治療心疾,曾治好不少自幼患有心疾的病人。
所以昨日見到小侄子鴻哥兒時,她便動了讓人去南陽尋找衛(wèi)少謙的心思。
但今日見到蕭彥時,她突然想起前世皇帝同樣也是死于心疾的事。
當(dāng)今皇帝是位仁和寬慈的君王,自登基后夙興夜寐,勤政愛民,很受百姓愛戴。
蕭彥是陛下一手帶大的,若是能提前找到衛(wèi)少謙,救下皇帝的命,也算是她報答蕭彥的恩情了。
但眼下蕭彥明顯誤會自己在請他幫忙找人治療小侄子。
她若是點頭了,萬一蕭彥忽視了皇帝的身體,仍舊無法救治陛下。
正遲疑間,聽到蕭彥似笑非笑。
“本王為何要幫你這個忙?”
她不由驚訝地瞪眼望去,忍不住脫口問道:“殿下先前為何會幫我?”
蕭彥目光微深。
“自然是因為你也算是本王的.....”
救命恩人四個字尚未說出口,就被顧楠急急打斷。
“我不是殿下的女人,而是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按輩分也應(yīng)該叫殿下一聲三叔。”
蕭彥面色古怪一瞬,隨即被她急著撇清關(guān)系的話氣笑了。
他這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一身反骨。
顧楠越是這般急著與他撇清關(guān)系,他就越不能讓她撇清。
上前抬手輕輕捏住了顧楠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著,撇嘴冷哼。
“你和本王身下承歡的時候,怎么不叫三叔?”
顧楠兩頰通紅,就連呼吸都急促了兩分。
“那日的事情是個意外,還請殿下忘記那日的事情。”
她瞪大眼睛看著蕭彥,卻不知這副模樣,像極了剛出生的貓兒一般,眼眸透亮清澈,又嬌又憐,讓人有一種想護在手心嬌寵。
蕭彥不由眸光微深,捏著她下巴的手緩緩松了力道,嘴角勾出一抹戲謔。
“忘記?不如侄媳婦來教教本王,該如何忘記呢?本王的技術(shù)應(yīng)該很好啊,你忘得掉嗎?”
“你...你孟浪!”
顧楠從未聽過如此孟浪的話,又羞又氣,鼓起勇氣拍掉蕭彥的手,轉(zhuǎn)身就跑。
跑到夾道口,想起自己跑過來的目的,又跺跺腳停下來。
“我不是求你非找衛(wèi)少謙不可,只有一條殿下務(wù)必重視。
十月初一那日,陛下不可做任何讓身體感到疲累的活動。”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蕭彥望著她的背影,臉上笑容微斂。
皇兄?
衛(wèi)少謙?
治療心疾?
這丫頭到底想說什么?
顧楠一直跑到廂房門口才停下來,拍了拍跳得飛快的心口。
不知道蕭彥能不能將她的話聽進去。
前世陛下是在十月初一那日皇帝突然來了興致,陪著小太子在御花園玩鬧。
陛下本就身體虛弱,一番勞累后突然引發(fā)心疾,等到太醫(yī)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回天乏力。
皇帝驟然崩逝,年僅六歲的小太子一個月后登基,蕭彥成為史上最年輕的攝政王。
顧楠對這個日子記憶深刻,是因為那時她身為文昌侯夫人,要日日進宮哭靈。
連續(xù)幾日跪著哭靈,她在出宮回府的路上就疲憊暈了過去。
如意帶她在醫(yī)館找大夫一把脈,才知道她已經(jīng)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想起往事,顧楠嘆息一聲。
她已經(jīng)言盡于此,但愿蕭彥能聽進去她的話。
若是蕭彥不去找衛(wèi)少謙,只能她想法子派人去找了。
“小姑怎么獨自一人在此處?我聽說趙永來鬧事了,你沒事吧?”
常氏急匆匆地帶著丫鬟快步走來,神色急切地打量著顧楠。
見她雙頰生暈,看起來比來時氣色還紅潤兩分,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趙永人呢?”
顧楠道:“跑了,這個時候估計去應(yīng)付宣課司的盤查了。”
她在出發(fā)來報國寺之前,就已經(jīng)委托二叔去宣課司揭發(fā)趙永的不法勾當(dāng)了。
只要宣課司盤查完,趙永從顧家獲得的銀子全都可以拿回來。
她目光越過常氏,看向不遠處站著的人,不由面露驚訝。
“嫂子,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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