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穆關山仍舊是從路宵的懷里醒來。

        只是路宵一副沒睡好的頹唐樣，看著要比昨天還嚴重了，感受到動靜，眼瞼動了好幾下才掀開，迷迷瞪瞪地看著穆關山。

        “早。”

        他半啞著嗓子，把手收緊了些，歪著頭，往穆關山的頸窩鉆，像是撒嬌般蹭了蹭，喃喃道：“再睡會兒。”

        “我昨晚又鬧你了？”

        穆關山被他的頭發搔得癢癢，忍著沒躲，愧疚道：“要不我再買個小床吧，老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在他眼里，只要不放路宵回那個比龍潭虎穴還要險惡的地方，怎么樣都行。

        路宵抬頭看他，半掩著眼，輕聲道：“不用，只是外面的蟬太吵了，我睡眠輕，過段時間深秋了就沒事了。”

        “蟬吵啊。”

        穆關山揉亂他細軟的發絲，思考著什么，手掌時不時摩擦過敏感的頭皮，引得路宵微顫了一下身子。

        “唔，你不困了？”他抓住穆關山的手，聲音軟綿，“癢。”

        穆關山收回手，撐著起身，道：“不困，你睡吧，我下樓晨練。”

        路宵緩慢眨了眨眼，低聲道：“那好吧。”

        裴佑一個抬手，頃刻間，水光鏡化成薄霧消散在空中，顯現出后面的一張大插畫。

        潔白床單上，兩個少年依偎相擁，穿著情侶睡衣，沐浴在傾斜而來的陽光下，愜意閑暇之余，眉目間盡是暖色。

        “還差點什么。”

        裴佑一手托著調色盤，一手拿著畫筆懸空在幕布上，久久不能下筆。

        “不是挺好的嗎？”

        07化成一個茶杯犬，蹲坐在他的頭頂，微微歪著頭，很是不解。

        “那就這樣吧。”

        他實在想不起來還差什么，明明這副畫已經很完美，且無可挑剔。

        放下用具，他對著畫拍了張照片，在穆關山和路宵的cp超話帶上話題發送。

        一切完成，像是累極了一般，長舒一口氣，往后仰躺，被蓬松柔軟的床接住。

        “就差讓穆關山轉學了。”

        他半闔著眼，抬手將07從頭頂捉下來，抱在了懷里。

        嗓音帶著疲倦的沙啞，又有一絲愉悅在里頭。

        07掙扎著逃脫開，蹲在他的肚子上，又變成了一個娃娃。

        “快了，你的金融帝國馬上就要建立起來了，到時候投兩棟教學樓，讓穆關山轉學的手續不是分分鐘就解決了？”

        裴佑笑道：“你說得倒是輕巧。”

        “應該是你覺得輕巧才對。”07幽怨道：“本來事情就都是我替你辦的。”

        “好了。”裴佑揉了揉他的頭，溫聲道：“功勞都是你的，事情辦成了，許你三個愿望。”

        “嘖，你以為你是阿拉丁神燈嗎？”

        07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感覺裴佑絕對是有什么毛病，一下變一個樣兒，態度比天氣還多變，他給這個行為設立了一個專題，叫撒哈拉沙漠溫差態度學。

        只適用于研究裴佑。

        “那我想吃荔枝味的棒棒糖，還有去海洋館和鯊魚拍合照。”

        雖然惡寒，但07絕不放過提要求的機會，能屈能伸才是生存之道。

        裴佑懶散地掀了掀眼皮，海水般深邃的眼眸里，只余下純粹的疑惑，“只有這兩個？”

        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容易滿足的生物。

        “剩下一個攢著吧，我還沒有想好。”

        07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的其他所求。

        他可以利用數據通過制造來滿足自己，在虛幻的世界傲游，但不能吃喝玩樂。

        所以就剩這么點遺憾了吧。

        “好，睡吧。”裴佑閉著眼，上下點了點頭，動作極輕。

        路宵醒來的時候，烈陽將屋子里照得亮堂，而四周一片闃靜，空無一人。

        穆關山已經去上班了。

        路宵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兒，面無表情地坐起來，卻一眼掃到了電腦桌上。

        被鼠標壓著的，有一張小紙條，落款是穆關山。

        【我先去上班了，你好好補覺，中午我回來給你送飯。】

        路宵看完，將紙條疊起來，而門外正巧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他下意識地把紙條揣進了口袋里。

        “咔噠”一聲。

        穆關山拎著一個袋子，躡手躡腳的，仿佛做賊偷摸進來，措不及防，跟路宵一雙惺忪睡眼對上。

        “啊，你醒了。”

        他撓了撓頭，不在拘束，大喇喇地關上門，大步流星走進來。

        “快去洗漱，吃完飯我有話跟你說。”

        他的態度認真，嚴肅地板著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進行什么國家級大會議。

        路宵雖然疑惑，但也沒問，乖乖地點頭，被穆關山扶著去洗漱了。

        吃飯的時候，穆關山莫名就有些不自在。

        前幾次都是兩個人一起吃，現在路宵小口小口地斯文吃東西，雖然賞心悅目，但穆關山也不好一直盯著人看。

        他還記著昨天的事，也不好意思拿出手機來，生怕又觸碰到了路宵哪根脆弱敏感的神經。

        路宵也很沉默，其實主要是迷惑。

        難道他表現得太過了，以至于穆關山對于他吃飯都保持一種警惕心理了？

        也不至于護得這么緊吧？

        這樣想著，他體貼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忙好了，不用看著我，我一只手也沒什么問題。”

        穆關山：“……”

        不是。

        他只是不知道該干什么。

        一頓尷尬的午餐下來，穆關山隨心問了問路宵睡得怎么樣，打開了話匣子，氣氛就輕松了許多。

        家常嘮完，他又恢復了剛回來時的嚴肅樣。

        “你八月二十日就開學了，是不是？”

        這話好像在問，你是不是要離婚。

        路宵罕見地閉了嘴，說不出話來。

        “為什么不告訴我？”穆關山痛心疾首，“你們暑假作業那么多？我都沒有給你帶過來，萬一開學交不了差，老師豈不是要罰你。”

        “……？”

        路宵問：“誰告訴你作業多的？”

        “你們學校的學生。”

        穆關山并不知道路宵和白菲菲是一個班的學生，實際上路宵自己都快忘了，還是近時才想起來。

        “那個什么菲菲吧。”路宵語氣平淡，實則心里酸死了，“我上次無意間看見她給你發的消息了，只是不小心看到的，你不會怪我吧？”

        他像是念臺詞，穆關山卻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勁，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不會，當然不會。”

        “那就好，不過我以后還是會注意的。”路宵垂眸，一臉愧疚，“畢竟看別人的隱私，是一種違法行為，而且也是對你的不尊重。”

        “不是，你只不過不小心看見的，又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也沒多大事，我的手機里又沒有什么秘密，你隨便看。”

        路宵沒說不看也沒說看，留了個心眼，直接把這個話題掠過去了，“嗯，我沒有作業。”

        他繼續道：“考試考得好，老師會減免作業，我恰好上個學期期末發揮得不錯，被免了。”

        這他倒是沒騙人。

        “這么厲害啊？”穆關山挑眉，心中詫異。

        以前確實有聽過路宵的一些評價，什么天之驕子，長得帥脾氣好還聰明上進成績好。

        不過他確實沒有想到，這個人成績好到這種地步了。

        在他的印象里，唯一一次老師以考試成績來定斷減免作業還是小學六年級的那個寒假。

        那個時候，只有成績名列前茅的同學才有資格獲得如此福利。

        以此類推，路宵應當也是頂好的。

        沒想到他還撿了個學霸回來，也難怪路宵連mr這個游戲都不知道，看來是個書呆子了。

        “只是運氣好。”路宵語氣平淡，可以說將謙虛矜持演繹得深得人心。

        他說什么穆關山就信什么，自然也順應著他的話。

        “那到時候你開學了，我每天接送你吧，畢竟你手腳都不方便，如果可以，要是我也能跟著去你的學校，你的班上就好了。”

        穆關山撐著下巴，不著調地感嘆著。

        一想到那些小混混還沒有被他揍怕，隨時都有可能去找路宵麻煩，他就擔心又干著急。

        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總不能逼著路宵不去上學吧。

        路宵卻心想，也不是不行。

        “哎，對了，你馬上開學還得準備一些東西，校服我去那個地方給你偷摸拿出來，至于其他要買什么，你提前跟我說，我幫你買。”

        路宵想著自己個人賬戶的銀行卡七位數存款，微笑著點頭，“好，讓你破費了。”

        他好像很享受穆關山給他花錢的感覺。

        而穆關山不知道的是，其實最近收益這么好，不僅有那個叫裴y的cp粉帶頭刷的，還有一個無名榜二，神龍見首不見尾。

        “沒事，之前都說了，你陪我直播，我要給你報酬的，因為你陪著我才能一路飆升，這么大的恩情，為你買點東西算什么報酬。”

        “謝謝你，關山，”

        路宵眼里被希望的光點亮，希冀地看著他，“我一定會好好學習，未來回報你的。”

        “嚴重了，我們一直都這么要好就行了。”

        穆關山覺得路宵雖然弱是弱了點，不符合他從前交朋友的要求，但其實他和路宵相處很舒服，甚至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怎么說呢，他就感覺路宵像是他的小媳婦，乖巧聽話懂事，走哪兒跟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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