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予安的這個問題，江起云沉默了。

就在蘇予安以為他可能已經記不起來這個的時候，江起云卻道：“那是賀家老夫人的一次壽宴，我們全家自然都是過去了的，連祖母都去了。一進府，我便去找賀參，閑聊了一陣子之后，我才想起來還沒去給賀老夫人拜壽，于是便拉著他一起去了。”

江起云萬萬沒想到，還沒走到賀老夫人的正堂，路過花園的時候，便聽到了秦氏的哭聲。

那時，江起云還以為秦氏被人欺負了，因此還緊走了幾步，誰知卻聽到秦氏在跟人哭訴：“繼母難當，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你們說說該如何管才好呢？這竟成了一個紈绔，這日后我也去了那邊兒，該如何向他生母交待。”

這是江起云第一次聽到“紈绔”這個詞，他和賀參對視一眼，原來我們是紈绔哦！

那時兩個傻小子不但沒有憤怒，反而有些新奇。

在他們看來，紈绔是那種很橫很威風的人，因此不但沒有阻止，反而還有些竊喜。

等他們再長大些，“四大紈绔”的名聲在京都叫響的時候，才覺得不對，于是自稱是“四大君子”，但除了他們四個，卻沒有一個人是這樣認為。

原來，這件事情竟又跟秦氏有關。

“當時你們不憤怒，后來呢？比如現在想起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蘇予安問江起云。

“我……”江起云神色微滯，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可若是硬要他去想……抿了抿嘴，江起云道：“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母親可以當我的面斥責我，但……”

蘇予安的臉上剛露出一抹笑意，覺得江起云終于開竅了，他卻又道：“秦家之前的門第還行，但沒落太久了，沒什么家教，也不能苛求她太多。”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秦氏。

蘇予安有些意外，但仔細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江起云的性格決定了他就不是一個細致的人，要想讓他關注到這些細節，又從細節中分析出什么來，跟逼他考狀元一般，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現在江起云用“她”來替代“母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算是一種進步了。

想了想，蘇予安又道：“和門戶無關的吧，不過你說得對，和家教有關，我外祖家沒什么門第，但家教甚嚴，我若有錯，我娘定會當面訓斥我，絕不會在人后這樣說我。”

江起云的目光閃了閃，秦氏，和蘇予安說的是相反的呢，他從未聽到秦氏當著他的面，說他哪兒不好過。

“不過，你倒真的是個君子。”蘇予安看著江起云一本正經地說。

“什么？”江起云不可置信地看著蘇予安，指著自己問，“你說我是君子？”

蘇予安肯定地點頭：“是的，你是君子。”

“為何？”江起云立即問道。

“你們雖然經常出去打架生氣，但我猜想，應該打的都是一些為非作歹，或者坑蒙拐騙的人，如今天那個蔣家的小公子。”蘇予安道。

“那倒是，那些人就是欠揍，揍一頓他們就乖了。”江起云一臉得瑟地說。

“可是你們得到感激了嗎？”蘇予安問。

“不需要！”江起云大大咧咧地揮著手說，他們從來就只是為著自己爽的。

“但有些事情是非黑即白的，你不需要別人的感激，最后就成了你們為非作歹。”蘇予安嘆了口氣道。

“你說得倒也是有理。”江起云撓了撓頭，但一說到打架，注意力又轉到了莫修的那些人頭上，然后一臉興奮地問蘇予安，“你雖然于莫修有恩，但他到底不是你自己的人，你要不要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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