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最毒婦人心
“啪,啪。”
清脆的拍掌聲一直響至二人跟前,她們抬眼,只見面前站著的女子一襲黑色大襖,寬大的帽子遮蓋住頭部,她抬手將襖帽拖下,露出一張尖尖小臉,圓溜的杏眼下頭一張小嘴揚(yáng)著高高的弧度,不是夏子琦又是誰。
“喲,看來兩位妹妹在天牢里頭過得也不是那樣難熬,竟還有心思談天起來。”夏子琦掩面一笑,看向有些茫然的夏子蕪道,“九妹妹,你既如此不滿于我,又能如何,現(xiàn)下還不是關(guān)在里頭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呢!
夏子蕪咬著唇瓣默不作聲,如今她是階下囚,而夏子琦卻仍舊是高高在上,她又如何與她爭辯。
“四姐姐,這人太得意,可容易閃著腰,眼看著四姐姐年紀(jì)也不小了,可要悠著點!毕淖玉破擦似沧斓溃稚铣吨桓莶,輕輕一掰便折成了兩半。
“你……”夏子琦瞪圓了眼睛,冷哼一聲,“夏子衿,如今除了一逞口舌之快,你又能拿本公主如何?到底是將死之人,本公主讓你在面前多言語一句,已是莫大的恩賜!
夏子衿將手中的枯草丟向一邊,整了整裙袂,懶懶道:“四姐姐若是不想與咱們說話,又到這里來做什么?自回你的綺羅園里喝仙汁蜜露,平白在這兒臟了繡鞋?峙率桥略蹅兓畹煤枚硕说,巴不得添上一手在父皇尚未處置咱們之前便送咱們歸西吧!
被夏子衿說破了心事,夏子琦也無謂地挑了挑眉道:“那又如何,現(xiàn)下人人都知道你二人是邪祟妖星轉(zhuǎn)世,即便本公主替父皇提前清君側(cè),又能如何?”
一旁對二人鋒芒交匯的話語有些一知半解的夏子蕪卻是聽懂了夏子琦的最后一句,哆嗦著嘴唇仿佛難以置信道:“四姐,咱們是一脈相承的姐妹,你怎能說出如此狠毒之話!”
夏子琦低眼看了看憤憤不平地夏子蕪,譏笑著翻起一個白眼。
“九妹妹,本公主看你倒是越活越天真了去。本公主是堂堂貴妃之女,怎能和你們這等身份卑下的丫頭相提并論!毕淖隅鶕崃藫犷^上叮咚搖曳的發(fā)飾,意氣風(fēng)發(fā)道,“如今你二人已是刀俎之下的魚肉,若是討得了本公主歡心,興許本公主高興了便讓獄卒賞你們一口水喝。若是還敢在本公主面前逞口舌,定要叫你們嘗嘗這天牢里頭倒勾鞭的滋味!”
聽她說罷,夏子蕪確是唇色發(fā)白,那倒勾鞭她早有耳聞,是大萊的一位嚴(yán)官所創(chuàng),據(jù)說一寸短短的皮鞭上頭藏了不計其數(shù)的倒刺小勾,這一鞭子打在人的肌膚上頭,倒刺勾便會勾起皮脂下的血肉。被倒勾鞭鞭笞過的肌膚看上去與普通鞭痕無異,卻早已傷到了血肉,若是打在了要害上頭,受不住的人幾十鞭子下來便一命嗚呼。
她們皆是嬌生慣養(yǎng),恐怕受不了幾鞭子,不死也去了半條命。夏子蕪心下顫抖,卻忍不住仇視著夏子琦那張笑得嫣然的面孔,咬著的唇瓣快要滲出血珠來。
“九妹妹,為何這樣看著本公主。”夏子琦明知故問道,眨巴著雙眼一副天真地模樣,她將夏子蕪的反應(yīng)看在眼中,只覺得心中暢快不已。
“九姐姐,你莫怕!毕淖玉戚p小一聲,拍了拍肩膀也在微微發(fā)顫的夏子蕪道,“她若是敢向咱們動手,又何必在這兒與咱們逞口舌?且不說動用私刑是何等大罪,若是咱們當(dāng)真在父皇動手處置之前便殞命,恐怕介時憑父皇的心思,又是否會認(rèn)為這一切皆是一場陰謀悖論,從相信妖星的荒誕之言中醒悟過來?”
夏子琦冷哼一聲,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咬著牙根惡狠狠道:“伶牙俐齒的賤人,你可消停不了幾日,便在這牢里慢慢熬吧,但愿沒有糧水,你們還能撐得到上斷頭臺的一天,呵!
說罷,夏子琦便要甩袖而去,卻聽得走廊那頭陣陣傳來盔甲嘶磨之聲,她慌忙帶上黑襖的寬帽,卻見那頭的人已然到了跟前。
“你是何人,此乃天牢重地,怎容你隨意逗留?”為首的正是驃騎軍的副將軍,他橫眉對著夏子琦,歧視威然,抬了抬手示意下屬將關(guān)押著夏子衿與夏子蕪的牢房門打開。
見此情形,夏子琦卻是急了,脫下寬腦露出臉來道:“本公主是當(dāng)今四公主,來探望探望兩位妹妹又有何不妥。倒是將軍你,這青天白日的,怎敢公然放人!”
夏子琦眼看著副將軍的下屬將虛弱蒼白的夏子衿與夏子蕪扶出了牢房,狐疑不已,若是明圣帝下了令要處死二人而將二人放出去,也不該這樣禮遇。
副將軍雙手抱拳對夏子琦低頭一握,算是行了個禮。
“末將奉皇上之命,送二位公主前往閩匯村,并非什么公然放人,還望四公主切莫胡言。”
“本公主為何不知父皇有比決斷!”夏子琦不怠道,仿佛她二人出了牢房,便又多了幾分生的機(jī)會,這是她絕不容許的。
“皇上有何決斷,難不成還需和公主報備不成?末將還要趕時間替皇上辦事,告辭!
說罷,副將軍一抬手,一行人便將夏子衿與夏子蕪帶出了天牢。
夏子琦還愣在原地,仿佛未回過神來,看著一行人遠(yuǎn)去的背影,她深深皺起眉頭來,咬著唇瓣用力地一跺腳。
“夏子衿,本公主便不信你這樣好命!”她低低地咒罵了一聲,便戴上寬帽匆匆回宮而去,此番變節(jié),還需與越貴妃再做商議。
翊坤宮內(nèi)室之中,夏子琦脫下身上厚重的黑色長襖往塌上一扔,氣鼓鼓地跺著腳對坐在案幾旁撐額揉著頭穴的越貴妃道:“母妃!為何那賤人會被父皇轉(zhuǎn)移到閩匯村那頭去!”
她一雙圓目此時驟然上揚(yáng),十分不滿夏子衿脫離視線之感。
越貴妃才方從乾清宮中回到自己宮中,被月靜安擺了一道本就十分煩悶,聽得夏子琦的嬌癡更是沒來由地不耐煩起來。
“本宮又如何得知,難不成你要本宮逼著你父皇殺了那丫頭,讓天下人在本宮身后嚼舌根不成?”
夏子琦心氣未消,又不敢再對越貴妃撒癡,只得鼓著腮幫子,往塌上一坐,攪弄著手里頭的帕子出氣。
越貴妃揉著額角,心下覺著話說得重了,又輕輕嘆了一口氣牽起夏子琦的手道:“琦兒,你又何必這樣心急,那丫頭遲早是逃不出咱們的手心!
“可是母妃,那閩匯村中的毒藥不是已經(jīng)快解了么,父皇將她們關(guān)到哪兒去,又有什么用呢!”夏子琦嘟囔道。
越貴妃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低垂,眼中卻閃過一絲狠辣,她笑了一聲道:“蓮妃那賤人以為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哄得皇上將兩個丫頭轉(zhuǎn)到閩匯村,便能免了她們的死罪,簡直是異想天開。”
“既然月靜安提議讓神明來斷絕這所謂的妖星,那么便讓本宮來當(dāng)一回神明!”
“母妃的意思是……”夏子琦抬頭弱弱道,神色中卻多了幾絲期盼。
越貴妃朝著她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從袖袋之中便掏出了一包淺黃色油紙包裹著的物品。
“這是何物?”
夏子琦正要去掀開那油紙包,卻被越貴妃拍開了手。
“切莫亂動,這是三十六味劇毒草藥所研磨而成的粉末,一旦入口,毒性便會滲進(jìn)五臟六腑,便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了!痹劫F妃低著嗓子道,“此藥服下后便如同百蟻啃噬肌膚,從骨子里頭滲出來的癢,驅(qū)使著人不斷抓撓,劃破血肉卻無一絲痛感,一雙手撓的血肉模糊,直至森森見骨!
聽得這藥如此毒辣,夏子琦也忍不住打了個抖,將手縮了回去。
“母妃,若是咱們要毒死夏子衿,為何不一早動手,又何必布下這樣大的局!毕淖隅m也十分樂意見到夏子衿服下毒藥后撓得森森見骨,卻有些疑惑越貴妃的用意。
“琦兒,母妃向來叮囑你要做事周全,咱們這回下毒,為的是證明先前的神預(yù)是真,只要讓人以為夏子衿是被那些失去神智的怪物抓撓啃骨而死,便印證了神預(yù)之說,這樣神不知鬼不覺,是萬萬算不到咱們頭上的!
越貴妃撥弄這手里頭的護(hù)甲,輕輕用甲尖挑開了油紙包,露出里頭細(xì)細(xì)的粉末。她用護(hù)甲尖輕輕一粘,起身提裙走到了外殿一角,提著趴在角落里還在打盹的貓兒,便將粘了毒粉的護(hù)甲往貓兒張開的嘴里一劃。
撲騰一聲,貓兒跌在了地上,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聲,尖利的指甲便開始在自己的皮毛上不斷劃拉著,螢綠的瞳孔死黑一般,殿里彌漫出一陣甜膩的血腥氣味。
夏子琦看向地上撲騰掙扎的貓兒,仿佛透過她看到了夏子衿掙扎至死的模樣,不由得嘴角抿開一個弧度,輕笑一聲。
“真是個好東西!
濃郁的血氣在殿中蔓延著,而母女兩人卻笑得歡暢,仿佛是盛放中的罌粟,或許更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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