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越貴妃的心思
“本公主故意詐稱奸細落下了證物,你害怕了,想要在被發現前逃出宮去。”夏子衿伸手輕輕拍著襁褓,鳴兒的啼哭才漸漸止住,“原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本公主對你也從不曾虧待,給你尋了養女,你卻因為逃命不顧她了。”
趙媽拼命忍住哭聲,滿眼是懊悔與無可奈何,她明白東窗事發,夏子衿已不再信任她,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悔不當初。
“公主……是奴婢鬼迷心竅,是奴婢罪孽深重!”趙媽挪動膝蓋跪到了夏子衿的面前,拉著她的裙尾哀求道,“求公主看在奴婢侍奉您一場的份上,饒了奴婢一條命吧!”
小葵朝上翻了一個白眼,小聲嘟囔了一句道:“沒臉沒皮。”
趙媽聽得真切,見夏子衿分毫不為所動,雙手觸地不停地磕頭起來。
“奴婢是厚顏無恥,不該對公主恩將仇報,可是鳴兒還小,她……她不能沒有奴婢!求公主饒了奴婢吧!”
鳴兒含著食指,眼睛滴溜溜地看著輕輕拍撫她的夏子衿,咧開了小嘴笑了起來。
夏子衿眼中對趙媽的求饒并沒有絲毫波動,她伸手捏了捏鳴兒肉乎乎的臉蛋,淡淡道:“你既放不下她,就不會扔下她自己逃命,用孩子當做借口,真是枉費了本公主當初將鳴兒交給你的一片苦心。”
說罷,夏子衿收回手,整了整袖子,看向地上還欲語還休的趙媽,冷冷落下一句:“從今往后,鳴兒自有墨生園里的丫頭們照顧,與你再無瓜葛。”
趙媽頹然地垮下了老臉,一雙滿布淚痕的眼睛盯著襁褓中的鳴兒,扯著嗓子便哀嚎了起來。
她嘔啞的聲音在寒夜里頭格外刺耳,宮人們一個個看著她,也沒有生出一絲一毫的同情,背信棄主自古是天理難容的,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趙氏品行不端,勾結外人背叛于本公主,拖回墨生園……杖斃。”
夏子衿沉默良久,終是一字一句地吐出這句話,甩了甩宮絳,再未看趙媽一眼,便邁步而去。
“公主饒命啊!公主你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身后是趙媽凄厲的哀求,宮人們面無表情地拖著她的身子帶回宮,小桓子更是用帕子塞住了她的嘴。
唔唔的叫聲一句響著,很快便消失在宮道里頭。
那一日,墨生園的宮人只記得,趙氏在園子里受了一百一十三個重杖后咽氣,粘稠的血液染盡了整個下身,飄進了每一個人的鼻腔之中。
夏子衿用趙媽的死讓墨生園中所有的宮人都明白,若是還有人膽敢生出背叛的心思,這便是這樣的下場。
乾清宮的寢殿之中,明圣帝倚靠在楠木椅上,手中拿著一本道意百家緒論翻閱著,膝上蓋了厚厚的狐貍皮毯子,手指在椅把上扣動著。
耳邊是悠揚婉轉的琵琶聲,而月靜安正坐在另一面,懷抱著琵琶攏捻撥弦。
殿外頭,裙擺曳地的聲響漸漸響近,侍奉在一旁的夏晟卿直起腰,往門外而去,一抹艷麗的紅至遠而近,只見殿外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貴妃娘娘,皇上已經招了蓮妃娘娘侍寢,今兒個翻的可不是您的牌子。”夏晟卿恭恭敬敬地半彎下身子行了一個禮,淡淡說道。
越貴妃透過窗子見到了兩人的影子,一人閱書,一人彈奏,可謂是錦瑟和弦,莫不歡愉。
“夏公公,您真是大忙人啊,一頭要顧著明珠公主,一頭又要侍奉著皇上。”
越貴妃陰陽怪氣地說道,目光盯著月靜安嫻柔的影子,婉轉清麗的琵琶聲從殿中緩緩傳出來。她心中氣惱,自從月靜安從佛堂里頭出來,明圣帝便很少翻她的牌子,若不是她在朝廷上也有不可撼動的關系,恐怕她真是要讓這宮里頭拜高踩低的人輕賤了去。
此刻她看見攔在自己面前的夏晟卿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從前以為他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內侍,如今看來是小看了他。
“貴妃娘娘說笑了,侍奉皇上與公主皆是奴才的職責,又談何忙碌。”
越貴妃上下打量著神色自若的夏晟卿,心中在茅屋里便埋下的種子此時發出了一片芽。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布下一個天衣無縫的劇,以為必定能將夏子衿置于死地,卻不想最后關頭死的卻是夏子蕪。
夏晟卿在明圣帝到茅屋之前便已經在場,一個內侍,不跟在皇帝身后,反而在皇帝之前就到了茅屋,此事必定與夏晟卿脫不了干系!
狹長的丹鳳眼瞇起上揚的弧度,越貴妃將目光在殿中的身影與夏晟卿之間游離了一番,忽而勾唇道:“夏公公,既然皇上不需要本宮伺候,那本宮在翊坤宮中有一件貴重物件,還請夏公公代為轉交給皇上吧!”
“娘娘有何物讓宮人呈到乾清宮前,奴才自然會帶為轉交。”夏晟卿垂下眼簾道。
越貴妃最討厭的便是宮人不服從她的命令,她冷哼一聲道:“宮人自然比不得夏公公細心,若是弄壞了,本宮又怎么向皇上交代?”
說罷,越貴妃也不理會夏晟卿的反應,甩開裙尾便往回邁去。
“夏公公若是不來,本宮只好如實與皇上說,本宮的貴妃之位竟是使喚不動夏公公大駕了。”
夏晟卿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勾了勾嘴角,便邁步跟上,越貴妃恐怕是這會兒心里頭盯上了他。也罷,他正想瞧瞧手段非凡的越貴妃究竟這一回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翊坤宮里頭可堪稱華貴非凡,從進了正門便是一路的雕梁,屋檐上的彩繪一律是添了金粉,即便在夜晚也栩栩生光。
再正殿往里頭,是一方巨大的雙面屏風,屏風布上頭畫著四美圖,下放一張一尺寬的貴妃塌,金絲楠木的案幾上頭擺放時令蔬果,一盅小小的香盒里頭點著淡雅的白香。
“香兒,你過來。”
越貴妃邁步至殿中,沖著貼身的宮女香兒招了招手,香兒貼耳過去,只聽得越貴妃悄悄囑咐了一陣。
香兒神色有些怪異起來,抬眼看了看夏晟卿,乖巧地點了點頭,提裙緩步下去。
“貴妃娘娘還是快些將東西交與奴才,奴才也好回乾清宮去交差。”夏晟卿沒有忽略香兒眼底的訝異,雙手并在袖中沉穩道,心下已經戒備了起來。
“急什么?本宮不是已經讓香兒下去準備東西了。”
越貴妃坐在貴妃塌上,抬手將香盒里頭的煙吹得旺了些,護甲在里頭撥弄了一陣子,懶懶地抽了手,將香盒遞給了一旁的另一個貼身宮女蕊兒道:“舍利香要燃完了,替本宮去庫房再添一些。順帶將夏公公帶過去吧。”
蕊兒點頭稱是,捧著香盒便挪步而前對夏晟卿曲了曲膝道:“夏公公請隨奴婢來。”
夏晟卿點了點頭,便跟著蕊兒往庫房方向走去,一路穿過假山座座,從暗河里頭引上來的水流在石縫間緩緩流淌,若是不仔細看,倒是真像山澗溪水一般,布置得巧妙極了。
蕊兒捧著香盒,帶著夏晟卿繞了三個回廊,香盒里頭的余香不時地鉆進了夏晟卿的鼻子里頭,有些膩味。
“前邊便是庫房了,煩勞夏公公隨我進去吧。”蕊兒微微笑道,從袖袋中掏出了鑰匙,伸進黃銅大鎖中啪嗒一聲扭開了鎖扣。
夏晟卿隨著蕊兒進了庫房,一陣弄弄的檀香撲面而來。庫房多積灰,總有一股子霉樸味,各個宮里頭的主子們常常會命宮人在庫房中點香,以驅除霉樸味,可是像越貴妃這般奢侈得用上等檀香驅味的,倒是屈指可數。
越貴妃的庫房十分闊大,里里外外有好幾間連通的屋子,夏晟卿隨著蕊兒的腳步走著,便見著一格格方柜上擺著許多稀罕玩意兒,上至南海顆顆飽滿圓潤的南海夜明珠,下至古人真跡字畫,一樣不缺。
“夏公公且在這兒等著奴婢,奴婢去去就來。”
說罷蕊兒便福了福身子,朝里間走去。夏晟卿抬眼環顧了一會兒,四周并沒有什么危險的氣息,也就安心地站著等。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蕊兒還未走出來,夏晟卿略有疑惑,往前幾步探看一眼,試探性地喚了一聲:“蕊兒姑娘?”
庫房里頭靜悄悄的,沒有一人回答,夏晟卿不由得皺起眉頭,邁步走進了里間。
踏進里間,這里擺放的多是大件的室用,既有閑置的貴妃塌,也有八角鎏金的沉香木床,落地柜與梳妝臺整整齊齊地列在一旁,多是越貴妃撤下來不用的淘汰品。
夏晟卿四周環顧了一整,并未看到蕊兒的身影,尋思了一陣正要先離去,卻冷不丁地聽見了一聲嚶啼。
他回頭一看,只見身后八角鎏金的沉香木床垂下的幔帳里頭垂下了一只藕臂,水蔥似的指甲上頭涂著淡淡的蔻丹。
他撩開幔帳一瞧,只見蕊兒正躺在床里頭,捂著額頭輕聲呻吟。
“蕊兒姑娘,你是否要緊?”夏晟卿皺眉問道,看她面色潮紅,雙眼密集,似是發了高熱一般,但是她方才明明還好端端的,這不禁讓夏晟卿頗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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