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心有所屬
“世子方才問我的話……是想問我能否和子衿妹妹融洽相處吧?”她道,又補上一句,“在世子府融洽相處!
榮遇望著她心思澄明的樣子,抿唇摸了摸鼻子。
“你……看出來了?”
只寥寥幾字,卻已經將榮遇的答案呼之欲出了。
夏子言苦笑了兩聲,明明已經知道答案,聽他親口承認卻還是會難受。
“世子,我是否有看出來并不要緊,要緊的是你的心是否看明白了如今的局勢!
榮遇不明,回身望她。
“世子難道沒有聽說,子衿妹妹已經賜婚夏總管了么?”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來榮遇心里便堵的慌。他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個女子,可這女子不但不理睬他,反而對一個不能人道的太監青睞有加。
難道是因為他們二人先有了婚約,夏子衿才一心撲在夏晟卿身上么?總之榮遇是苦惱的。
此刻從夏子言口中聽到婚約兩個字,也是一樣地郁悶,他頓了頓道:“本世子知道,那又如何,她是公主的身份,難道真要嫁給一個太監過一生么,如果可以選擇,本世子難道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他的答案那樣清晰,甚至有一些難以言喻的無奈,堂堂榮王世子,什么時候竟也會對風月之事這般上心了。
夏子言是不懂他的,約莫覺得他是喜愛夏子衿的美貌,可天下美貌的女子多不勝數,自己又哪里防得過來呢。
她嘆了嘆氣:“世子,不是我私心排擠子衿妹妹,可是世子無論看上哪一個女子都好,卻偏偏不能是子衿妹妹……她和夏總管的賜婚是父皇親口說的,天下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世子若要劍走偏鋒將她納入王府,恐怕不止是惹得天下人笑話,她自己也第一個不答應!
榮遇握著拳,倔強道:“你如何知道她不會答應……即便她現在對我無意,一個月,兩個月,或者再久,只要她沒有成婚,就還有機會不是么!
總好過他什么念想也沒有。
夏子言有些失笑,她搖了搖頭勸說道:“世子還不明白么,重要的是子衿妹妹早已經心有所屬。世子進上京晚,大概不知從前他二人幾多磨難,子衿妹妹受怨進天牢,是夏總管拼盡全力為她證明清白,而夏總管受人誣陷泄露科舉試題,子衿妹妹便跪在父皇御書房門前幾個時辰不曾動一下,只為了替他求情。”
榮遇捏著拳頭,他不要聽這些,他不想知道他們二人有多情深意重!
可夏子言偏要說,字字句句砸在他心上。
“他們是患難的鴛鴦愛侶,世子即便對子衿妹妹有意,她又如何會答應呢?有道是患難夫妻相隨至深,哪怕夏總管不能人道,在子衿妹妹心中也定是無可比擬的存在,世子……你便放手吧……”
她似嘆息似無言,既對自己一片心意無可回報感到無可奈何,又可憐榮遇惦記上了不該惦記的人。
這人啊,情也好愛也好,約莫著都是不得意的。
榮遇心頭一方青瓦裂開,寸寸裂縫在熾熱跳動的心上越爬越深,叫囂著要將他撕裂一般。
“本世子自由分寸……七公主不必多慮。”
他握拳半晌落下一句,甩開衣袖便低頭垂眸而去。
夏子言看來,他是惱羞成怒,而榮遇自己卻知道,他只是不敢面對現實落荒而逃罷了。
世間情愛,癡男怨女,又有幾分真性?
五月十三,有雷雨大作。
噼噼啪啪的雨聲從晌午后就開始接連不斷,檐上流水不斷,檐下剛冒出頭來的青草確是遭了殃,尖尖嫩芽被雨水沖得彎腰栽進土里,石板路上的泥垢也難得被大雨沖刷得無處遁形。
夏子衿抱著被子縮在床榻上直打噴嚏,這副身子已經許久沒有生過病了,偏偏一場大雨卻染風寒起來,渾身輕飄飄的難受的緊,她此刻只想風寒能好得利索一些,免受一番折磨。
“公主,把藥喝了吧,這風寒來的快去得慢,若不好好調理又要咳嗽了。”
夏子衿伸頭聞著那黑瓷碗里頭烏漆墨黑的湯藥散發出一陣苦腥,皺了皺眉頭就縮回被子里。
“不要喝,這藥怪惡心的,本公主寧愿病著!
難得見夏子衿也會刷小孩子脾氣,小葵有些哭笑不得,又要勸說幾句,卻聽屋子里踏進了腳步聲。
“讓我來吧。”
她回頭,見是夏晟卿,也松了一口氣,笑著將藥碗塞到他手里嘆道:“夏總管來的正好,公主不肯吃藥,奴婢是勸不動的,只好勞煩夏總管。”
他接過藥碗,還是熱燙燙的,略有責怪地望了夏子衿一眼,坐到床沿邊伸手貼了貼她的額頭,見沒有發高熱,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公主快喝藥吧,若是不喝我便不走了,賴在這里看你喝完才走!
這般無賴讓夏子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歪頭揶揄道:“那正好,我巴不得你留下呢!
他笑著搖搖頭,手里舀了一湯匙的藥便朝著她唇邊遞過去了。
夏子衿也不鬧了,乖乖張嘴喝藥,咕咚一聲把腥苦的藥吞下去,喉間滿是苦澀味道。
“我若是都喝完了,可有什么獎勵沒有?”她張著大大的眼睛,歪頭問道。
夏晟卿不可否置地揚了揚眉,又是一湯匙一湯匙地送進她嘴里。
一小碗苦藥很快便見底了,夏子衿秀眉皺在一塊兒,嗓子眼直發苦。
“把自己弄病了還要討什么獎勵呢!毕年汕湫χ鴵u搖頭,捻一塊方糖放進她嘴里。
夏子衿失望地扁扁嘴,拉著他的手便不肯放了。
瞧著她有些孩子氣的模樣,夏晟卿又是好笑,忍不住在她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不知是什么材質做的,面上貼著美人畫,只不過畫中美人金發大眼,豐唇翹鼻,雖與平日里見的美人畫不同,卻也頗為精致。
“給我的嗎?”夏子衿眉眼彎彎,笑著接了過來。
“前兩日替皇上去接待西方使節,聽聞西方女子愛用這東西勻面,便去求了一個來!
她輕輕打開小盒,鼻尖聞見了淡淡的脂粉香氣,不似從前用的脂粉,里頭的脂粉十分細膩,輕輕用指腹粘上一點在手背推開,又白皙又自然。
“我……很喜歡!毕淖玉拼鬼恍,不擦脂粉的臉頰也透出淡淡的紅。
墨生園里頭是冒著紅粉氣息的甜蜜,蘭芝園里卻是沉悶悶一片。
夏子言自容遇拂袖而去后更沉默寡言起來,平日里還會同宮人說幾句話,如今大多倚靠著藤椅發呆,膳食也用得極少。
月靜安踏進院子里頭見到的便是她呆愣愣坐在藤椅上一言不發的樣子。
“你這是怎么了?一天天地跟丟了魂似的,宮人說了好幾回本宮還當你是為那一日試嫁衣出了意外慪氣,這般看來怕是不像呢。”月靜安皺眉道。
夏子言回過神來,只是笑了一聲道:“娘娘……言兒沒事,只是有些心結解不開罷了。”
月靜安動了動眼皮子,女子心事無外乎就是關于男子,榮遇多情,難不成又沾染了什么紅粉禍事?
“本宮既做了你的養母,便與親母無差,你有何心事直說便是,本宮是過來人,什么事情都看過,你說給本宮聽本宮也好替你出出主意,難不成你還信不過本宮么?”
夏子言搖搖頭,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
“也不是什么頂嚴重的事……只是言兒不日就要加入榮王府,明白事事要為世子考慮與籌劃。如今見世子起了不該起的心思,總是有幾分著急。”
果然是關于榮遇,月靜安拍拍她的手背道:“什么樣的心思讓你這般著急?”
夏子言看了看四周,月靜安了然地揮了揮手讓宮人退開十步之外,她這才緩緩道來。
“世子他……對子衿妹妹起了別樣的心思,甚至想要把她納入王府!”她咬唇,再說一遍也是多一分憂愁,“若是別的女子也就罷了,可子衿妹妹已經賜婚給夏總管,若是世子他不聽勸告非要在子衿妹妹身上花心思,被父皇知道的話可如何是好……”
月靜安本以為只是榮遇多情惹得夏子言拈酸,哪里想到竟然有如此一樁事情。
她雙眼微瞇,聽完夏子言所說有些不悅起來。夏子衿已經和自己的兒子定情訂婚,為何還會被榮遇看上?
要說那榮遇也是上月才進上京的,按理來說兩人應該素不相識才對,而榮遇與夏子言賜婚后,榮遇每每進宮也不見得對夏子衿有什么特別的關注。
“世子親口說對明珠公主有意么?”月靜安皺眉問道。
夏子言點頭,滿是無可奈何的疲憊。
“言兒不擔心別的,只是擔心世子會做出逾越的事,到時觸怒父皇必要受懲……”
月靜安聽罷確是臉色更沉,好一個夏子衿,已經與自己的兒子有了婚約,竟還和榮王世子攪和在一起!有道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是夏子衿問心無愧,又如何會招來榮遇這筆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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