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猜忌
大夫不曉得他的身份,只看到他身著富貴,可就是如此,他也不曾有絲毫害怕,“不抬進去,難不成在這里看病不成?”
夏子衿的傷口在背上,是一定要撕開衣裳檢查的。榮遇聽著他如此粗俗的話,面色紅了兩下,想了想,直接彎腰將她抱到里邊的床榻上躺著。
沈櫟得知消息的時候,夏子衿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這期間,柳州所有的大夫都已經找了過來,說是背上的毒素已經清除,可這人就是不見醒過來。
短短幾日,榮遇就瘦了下來,熬了幾夜沒睡覺,期間黃塵煙來勸了幾次,都沒有效果。心知他是覺得夏子衿為了救他才會變成這樣,心底內疚,黃塵煙便沒有再繼續勸下去。
直到第五日,夏子衿才從一望無際的黑暗中睜開眼睛,她做了一個亢長的夢,夢到她再次回到前世里凄慘的場景,夢到有人說她此前經歷的一切都輸夢。
夏子衿捂著腦袋,緊跟著就聽見推門聲,禁不住渾身一顫,緊跟著,就看到榮遇推門進去,她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剛準備喊一聲,就見榮遇好似沒注意到自己已經醒了一樣,迷迷糊糊的走到她身前,一個勁兒的道歉。
這場景實在怪異,夏子衿仔細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是閉著眼睛。心下好奇的同時,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榮遇這才清醒過來。
另一邊,太子府的馬車行至宮門口,夏天勤就挑開簾子,車夫立刻將放在一旁的腳蹬放下,又用袖子擦了擦凳子面,才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雙手交叉疊在小腹,請他下來。夏天勤踩著腳蹬,腳底穿著暗黑色繡祥云鹿皮靴子,鞋底厚實柔軟,一陣涼風吹來,他下意識的搓了搓手,暖和了下,這才走進去。
御書房面朝正東面,與宮門相隔不遠,不過片刻,夏天勤就已經行至宮門口,小夏子得了消息在門口候著,笑盈盈的迎上去,夏天勤的手段他是曉得的,靜寧大師可不是一般人,甭管夏天勤是怎么拿到那佩珠的,都是他的本事。
依著他對明圣帝的了解,夏天勤從殿中出來,定然會將之前輸給夏啟軒的局面給重新掰回來。趁著這個時候客氣點,總歸是沒錯的,小夏子心里頭各種思緒轉的飛快,面上越發恭敬。
夏天勤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昂首闊步的進步,就見串著各色琉璃珠的簾子后邊,明圣帝坐在桌前,一旁的女子瞧著十分眼熟,他定睛看去,才發現那女子正是月靜安,莫名有些心虛起來,視線略一下移,就望見正擺放在案桌上的黑漆白底的匣子,立時垂下頭來行禮,“兒臣見過父皇,見過蓮妃娘娘。”
明圣帝不緊不慢的擱下手中的毛筆,視線穿透簾子,徑直落到他身上,“起來說話罷。”
夏天勤連忙謝恩,直起身子,認認真真的看著他,明圣帝招了招手,他就掀開簾子進去,屁股剛剛挨到凳子上,就聽著明圣帝的聲音傳來,“天勤,這佩珠,你是如何拿到的?”
“回父皇,兒臣特意前去拜見了靜寧大師,說是替父皇求個平安,靜寧大師一聽說父皇您病了,就將手串交給兒臣,讓兒臣帶回來,讓您貼身佩戴,好佑您平安。”夏天勤語氣平淡,絲毫沒有提及拿到這佩珠中間的曲折。
可就是這樣,明圣帝才越贊賞他。至于什么靜寧大師聽說他生病就褪下佛珠交給夏天勤,叫他帶回來的鬼話,他是一個字也不相信。靜寧大師的脾氣他最是了解,恐怕是巴不得他死才對。
明圣帝想到這兒,眼底不由自主的劃過煞氣。只可惜他門下高徒眾多,且都是受人敬仰,自己只能暫且忍受,封了他做國師,如此,也能在百姓面前搏個好名聲。好在他一心向佛,明圣帝到是漸漸放下心。
“你有心了。”明圣帝將佩珠放回匣子,接過月靜安遞來的湯羹,舀了一勺,湊到嘴邊吹了吹,這才將湯羹咽下去,神態祥和的開口。
夏天勤沒法從他面上瞧出情緒來,不免有些失望,不過能得明圣帝這句話,他也不算是虧了。月靜安是過來探望明圣帝的時候看到這佩珠,多問了一句才曉得是夏天勤送來的,正好明圣帝召見夏天勤,她原想著告退,卻被明圣帝硬生生的留下來,雖然她不明白明圣帝的用意,但既然能留下來看戲,她自然不會拒絕。
瞧著明圣帝和夏天勤相互間表露出一種父慈子孝的樣子,月靜安涂著鮮紅唇脂的嘴唇緩緩上揚,扯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不等夏天勤看清楚,她的目光又再次降了下去。明圣帝見夏天勤看向自己的妃子,頓時不悅的皺眉,水嫣然的事情到現在都是他心里頭的一根刺,他瞬間扭頭看向月靜安,就見她正低著頭擺弄自己的指甲,一顆心立時放了下來。
月靜安到底是不同于水嫣然的,此前在宮中祭祀,只怕是一時糊涂,她對自己的心,還是真的。明圣帝打從心底就不愿意承認,自己比不過前朝皇帝。所以,只有月靜安稍稍對他表露出笑臉,他就覺著她一定是喜歡自己,如此一來,他還算是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
他撫了撫胸口,將那點兒擔心重新咽回去,咳嗽一聲。一直盯著月靜安的夏天勤立時回過神來,就對上明圣帝不悅的眼神,暗叫糟糕,慌忙低頭,雙手掐緊袖口,急的額頭上的汗珠都落下來。
懷疑的種子一旦發芽,就沒法子抑制。明圣帝若是不弄個清楚,心里邊定然不舒服的,因而他連猶豫都沒有,就笑著開口,“天勤,你為何總是看著朕的妃子?難道是春心萌動了?”
夏天勤沒想到他問的這般直白,嚇的臉色煞白 慌忙站起身,“父皇,兒臣不敢,兒臣絕不敢有這個想法。”
他腦子里快速轉動著,生怕明圣帝會將自己那點子懷疑當成真的,就在明圣帝落到他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冷時,夏天勤忽然靈光一閃,心底迸出個想法來,抱著拼一拼的想法,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喘著氣道;“父皇容稟,實在是蓮妃娘娘同兒臣的母妃十分相似,兒臣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哦?”明圣帝狐疑的看著他,“不知道是怎么個相似法?”
德妃的容貌平庸,若說他像月靜安,實在是胡說八道,明圣帝搭在椅子上的手掌不自覺的收緊,眼底冒出怒氣來,“你今日若是不給個解釋,休怪朕責罰你。”
夏天勤沒想到好不容易想了法子討好明圣帝,就因為他多看了月靜安兩眼,就害的明圣帝對他的印象再次顛覆。他自然不會認為此事是他的錯,若非月靜安不合時宜的出現在這里,也就不會惹出這樣的事情來,夏天勤墨色的瞳孔里不動聲色的蔓延上極淺淡的怨恨來。
“回父皇,母妃生前性子寧靜,不愛爭搶,蓮妃娘娘也是這樣的性子,且她二人的坐姿十分相似,因而兒臣之前才會瞧錯,心里頭追憶。”雖然他心底已經對月靜安有了怨恨,但是他面上還是平靜的很,夏天勤一邊說,眼眶就跟著紅了,一副孝子的樣子。
明圣帝下意識的去觀察月靜安的坐姿,瞧著的確和德妃的一模一樣,頓時放下心來,笑呵呵的望著夏天勤,隨意詢問起來。
夏天勤自是陪著一起說話。明圣帝近日來補品從未斷過,流水似的往他屋子里端,可這精神還是越來越差,說了一會子話,就揮手叫他下去了。
月靜安瞧著他的背影,眸光閃了閃,若非她親耳聽過夏天勤的企圖,恐怕就真的要被他今日的表現騙了。到底是活了幾十年的人,這謊話說的跟真的似的。什么擔心明圣帝,依她看,純粹是擔心自己的前途。
不過看不起歸看不起,這宮中難得有一個盟友,她可不能輕易弄丟了。
她在打量夏天勤的同時,明圣帝也扭過頭來盯著她看,望見她面上毫不掩飾的對夏天勤的嘲諷,明圣帝明顯怔了一下。
這宮里的女人見到他向來都是笑嘻嘻的,唯獨董妃……身子柔軟的好似一汪春水。明圣帝眼底劃過追憶,望著月靜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一些,“愛妃覺得剛剛太子所言如何?”
月靜安連忙收回思緒,回答的中規中矩,“太子殿下自然是好的,想必,這玩意兒也是太子殿下千辛萬苦尋來的,這也是他一番孝心,臣妾瞧著好看的很,皇上還是留著吧。”
她說的自然就是佩珠了,雖然不知道這佩珠的作用,可那股味道她實在是熟悉的很,就是胭脂味道,若是不用這手串的正氣壓著,只怕這御書房,她是一步也不愿意踏進去的。
明圣帝見她兩邊都不得罪,眸光不由自主的閃了閃,“愛妃還真是會說話,既然如此,朕就聽愛妃的,戴在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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