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姑娘不是死了嗎？死人如何告狀？”
　　“人死了，還有魂兒呀！”
　　“哎呦呦，話本子成真了？”
　　“……”
　　張?zhí)炷�盯著陸珍濃密的長睫看了片刻，便很是不自然的別開視線。也難怪陸五姑娘能在武德衛(wèi)站住腳。
　　人家不光有能耐，還有腦子。在此時挑明寧大姑娘冤魂告狀的事恰到好處。
　　這股風(fēng)兒很快就會吹遍整個瑞州。到那時，瑞州官場必定人人自危。從前跟湯昭為伍的，必定會想盡辦法與其撇清關(guān)系。
　　無需審問，湯昭就已經(jīng)輸?shù)膹貜氐椎住?
　　陸珍清清喉嚨，繼續(xù)說道：“為湯昭所用的術(shù)士心黑手毒。不僅殺人害命，還用邪術(shù)封住枉死之人的生魂。”
　　聞聽此言，眾人面面相覷。靜默數(shù)息，有人發(fā)問。
　　“封住生魂做什么呀？”
　　孫恪瞥了眼陸珍，答道：“魂魄不全不能入輪回。”
　　“這只是其一。”陸珍神情嚴(yán)肅，“其二便是采集元陽氣運供養(yǎng)湯昭，以此達到身強體健、平步青云的目的。”
　　話音落下，眾人面色微變。
　　“還能……這樣啊？”
　　“比話本子玄乎多了！”
　　“沒想到湯……湯昭如此喪心病狂。”
　　“鬧出這檔子事，祁大人還為他遮掩。哼！官官相護沒一個好東西。”
　　“噓……小心隔墻有耳。要是被人聽了去，你還能走出高安縣嗎？”
　　說著，齊刷刷看向陸珍。
　　陸五姑娘必定有應(yīng)對之策才會將捅破這層窗戶紙。
　　在一道道探究目光的注視下，陸珍呵呵地笑了，“湯昭倒行逆施，難逃天理昭昭。更何況陛下英明神武，即便有人存心回護又豈能護得住？”
　　人們點頭附和。
　　“對對，就算不能一個雷把他劈死，陛下也能治得了他。”
　　“這種不是人的東西活剮了才解恨！”
　　“咱們哪能做得了主？”
　　陸珍略加思量，清清喉嚨沉聲道：“可惜眼下只知道寧大姑娘一個苦主，其他幾人還未查明身世。我們?nèi)松�地不熟，人手也不夠。有心查訪，所費需時。”搖晃著腦袋連連哀嘆，“真是……難吶！”
　　低下頭用手遮擋住眼睛，一副為難極了的樣子。只有站在她背后的張?zhí)炷�能夠看到她眼風(fēng)橫掃盯著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小廝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那小廝應(yīng)該是祁豐年派來打聽消息的。
　　張?zhí)炷�吐出一口濁氣，深深望了眼陸珍便轉(zhuǎn)身離開。
　　吃粉去！
　　以陸五姑娘的手段，不用他幫忙也能將這趟差事辦的漂漂亮亮。
　　……
　　得了消息的祁豐年如坐針氈。昨日高氏去到客棧不但沒能把陸五哄得服服帖帖，反受了她一通排揎。今兒一早又放出這樣的風(fēng)聲。顯而易見，皇長孫殿下要用湯昭立威。
　　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投向皇長孫殿下。岳父大人亦不會怪他。
　　祁豐年換上件半新不舊的靛青色直裰直奔客棧求見宋琛。
　　宋琛捏著祁豐年遞來的拜帖忍不住輕笑出聲。偏頭去看正在擺弄符紙的陸珍，“光是遞張?zhí)�子，一點誠意都沒有。”
　　陸珍努起嘴唇指指門口，“人就在外邊候著呢。要不您晾他個三五天？”
　　“我倒是想。”宋琛無奈搖頭，“你不是急著回瑞州嘛。那邊還有個吳王等著呢。”站起身理理袖口，對立在一旁聽吩咐的田螺精道：“你去回他，就說我查案去了。”
　　田螺精應(yīng)是，轉(zhuǎn)身出門傳話。等不多時便回到屋里，“祁大人走了，說是傍晚再來。”
　　“那幾具女尸的身份很快就有眉目了。”陸珍一邊說著一邊將符紙納入荷包，“今晚將寧大姑娘送到地府，我們就回瑞州。”
　　宋琛詫異挑眉，“這就走了？事兒還沒完呢。若是清凈道人殺個回馬槍，孫神機使如何應(yīng)對？那……其他生魂怎么辦呢？”
　　“清凈道人不足為懼。”陸珍將荷包掛在腰間，笑瞇瞇的說：“我已將其他生魂交給孫神機使，由他解決就好。您放心，孫神機使絕對能獨當(dāng)一面。”頓了頓，又道：“既然鬼庭十三宮想跟著摻和，那就帶他們玩玩。”
　　宋琛眼睛一亮，“你想怎么辦？”
　　陸珍將手?jǐn)n在唇畔，壓低聲音，“找人混進去。”
　　“是個好辦法。”宋琛點點頭，“然后呢？”
　　陸珍抻直腰桿兒，一臉的高深莫測，“先混進去再說。”
　　走一步看一步唄。宋琛緩緩?fù)驴跐釟猓�“你想喬莊混進鬼庭十三宮？倒也不是不行，只不過……”
　　陸五除了一個家養(yǎng)妖精一個婢女，哪還有人可用？若是她冒險混入鬼庭十三宮，惹出亂子怎么辦？宋琛唇角墜了墜。光靠孫神機使怕是兜不住。
　　陸珍聞聽此言唇畔笑意立刻轉(zhuǎn)淡，“我有我的打算，殿下只管聽信兒就是了。”
　　他并沒有看清陸五的意思。宋琛彎唇笑笑，“那成，要是需要我?guī)兔ΡM管開口，千萬別客氣。”
　　陸珍略一頷首，道聲：“好。”
　　……
　　祁豐年心里明鏡兒似的。皇長孫殿下之所以不見他，無非是嫌他沒有誠意。既然打定主意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就得拿出真東西。
　　祁豐年返回衙署，立即調(diào)閱卷宗查看湯昭在任時記錄在案的失蹤少女。
　　不看不要緊，看罷腳底涌上一股寒氣。
　　有名有姓的攏共一十三人。
　　寧文珊赫然在列，燙的他眼睛生疼。手指輕輕觸碰“寧文珊”三個字，長嘆一聲。
　　直覺告訴他，肯定不止十三個。合上卷宗，祁豐年疲憊的揉揉眉心。湯昭跟岳父大人私交甚篤。究竟岳父大人知不知道湯昭在瑞州的所作所為？
　　罷了，罷了。現(xiàn)在想這些還有什么用？不論此事結(jié)果如何，他必定會受湯昭拖累。或許……真如那道爺所言，他跟高氏命格相沖？
　　祁豐年合上卷宗，像是被人抽走精氣神兒似的，軟軟癱在太師椅里頭久久不愿起身。這山芋實在燙手，他捧不住。
　　捧不住就不捧了！祁豐年深吸口氣，抄起卷宗邁步就走。
　　……
　　拐著竹籃的媳婦子在客棧門口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終于鼓足勇氣，走了進來。
　　掌柜撩起眼簾瞥了瞥她，低聲道：“陸五姑娘住二樓。門口放了個小杌子的就是。”
　　媳婦子像是被他的話驚到了，肩膀一抖，雙頰立馬紅了，嘴唇囁嚅著還是沒能說出個所以然，用手擋著半張臉匆匆上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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