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是從潛邸摸爬滾打上來的。狠勁兒和城府一樣不少。”臨川侯夫人眉宇間現(xiàn)出一絲憂色，“旁的倒也罷了。我就怕娉婷被小高欺負(fù)了，沒有底氣罵回去打回去。她啊，太文弱了。早知道她跟小高有這段緣分，我就讓她學(xué)拳腳功夫了。”頗為遺憾的連連搖頭，“現(xiàn)在學(xué)也晚了。要不……給她帶上幾壇藥酒？”

　　院子里埋的藥酒實(shí)在太多了。娉婷拿走一些騰出地方多種點(diǎn)花。

　　大魏氏望著銅鏡中愁眉深鎖的臨川侯夫人不由得笑了，“高指揮使雖說是個莽夫，可也不至于對娉婷動手。”

　　臨川侯夫人嘆口氣，“誰知道那個煞神肚子里藏著多少根花花腸子。反正我是不放心娉婷嫁他。但這事兒終歸由不得我們做主不是？”

　　“方才我還說問一問陸五姑娘，高指揮使私下里好不好相處。娉婷說不用。”大魏氏對著鏡子里的臨川侯夫人露出笑容，“不如就問問唄？也別等陸五姑娘回京了，給阿漠去封信。讓他幫忙去向陸五姑娘打聽打聽？”

　　聞聽此言，臨川侯夫人眉頭頓時舒展開來，“你明兒一早就給阿漠寫信。只要是跟小高有關(guān)的，有多仔細(xì)就問多仔細(xì)。”想了想又道：“順便給陸五姑娘捎些零嘴兒。不用多，多了顯得刻意。”

　　大魏氏含笑應(yīng)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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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初升。

　　燦爛光華映照在迎著日光御劍飛行的華月枝臉上，“您看，那處就是鬼庭十三宮。”抬手指向前方富麗堂皇的道宮，“不能離的太近，有結(jié)界。”

　　桑敬手搭涼棚順著華月枝的視線看過去，不由得“嘖”了一聲，“好氣派啊。”

　　與郭銘共乘一劍的張玟點(diǎn)著頭道：“得花不少錢才能弄成這樣吧？”

　　郭銘扭轉(zhuǎn)頭看他一眼，“老張，你變了。”

　　“我變什么了？”張玟摩挲著鬼骨手串，小聲嘟囔，“本來就是嘛。光是屋頂上的小青瓦就挺費(fèi)錢了。”抬手杵了杵郭銘腰眼，“往上邊飛飛。”

　　“飛高了你肺管子受不住。”話雖如此，郭銘還是御劍上行，“就在上邊站一小會兒過過癮得了。千萬不能貪多。”

　　張玟擰著眉頭，悶悶嗯了聲。

　　居高臨下，鬼庭十三宮全貌盡收眼底。看了片刻，張玟猶疑著問道：“你們看沒看出什么名堂？”

　　郭銘想了想，道：“貌似是……陣？”

　　“陣？”華月枝將信將疑的看向郭銘，“您的意思是……鬼庭十三宮是陣？”

　　郭銘緩緩頷首，抬手指向高處，“你看，那邊依山而建的道宮正應(yīng)了七煞鎖魂，樹林子里這幾座零散的小宮殿是按照四象萬方排布的。還有……”

　　華月枝盯著郭銘張張合合的兩片嘴唇，驚訝的說不出話。沒想到神機(jī)使們不是只會腌酸菜，還能看出這么多他看不出的門道。

　　張玟手捻胡須，搖頭晃腦的聽郭銘說完，不由得豎起大拇指，“老郭好眼力。”轉(zhuǎn)而將視線投向華月枝，“小華，前番你在鬼庭十三宮待得時候不短，就沒察覺出不妥？”

　　華月枝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桑敬白了眼張玟，不難煩的說道：“老張，你這人真是沒勁。小華才多大點(diǎn)個孩子，他要是什么都能瞧出來，那還要咱們這幫老骨頭干嘛使？”

　　張玟抿了抿唇，不做聲。

　　華月枝羞慚的垂下頭，也不做聲。

　　桑敬拍拍華月枝胳臂，“好孩子，別灰心。一開始辦差是這樣的了。漫說你還年輕沒經(jīng)驗(yàn)，就是老孫那樣的老江湖，不也是說掉狐貍窩就掉狐貍窩嗎？不過沒事兒的，神機(jī)司的人都特別包容特別大度，你以后要是像老孫那樣掉狐貍窩里也不要覺得慚愧。我們指定包容你，關(guān)心你。”

　　華月枝隱在袍袖下的手緊緊攥成拳。

　　他這輩子都不會掉進(jìn)狐貍窩！

　　也用不著桑神機(jī)使包容他，關(guān)心他！

　　張玟淡淡瞅了眼桑敬，慢條斯理的說：“行了，老桑。老孫又不在，你提狐貍窩干嘛？”

　　“那……等他在的時候提？”

　　這個老桑！

　　現(xiàn)在就是混不吝。

　　張玟恨得牙癢，“好好，你提，你提。”

　　郭銘清清喉嚨，“陸五姑娘還不知道鬼庭十三宮有多兇險。我們趕緊回去給她送信。”

　　“光是送信……是不是顯得我們太……”桑敬眉梢動了動，有意無意瞟了眼華月枝，低聲問道：“顯得我們太沒本事了。”

　　“不是顯得。”張玟看都懶得看桑敬，“就是沒本事。要不是有小華和老郭，我跟你還上不了劍呢。”

　　桑敬聞聽此言，眼眶瞬間紅了，仰起頭望向天際，嘆道：“壯志未酬心不甘……嗚嗚……”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被郭銘反手捂住嘴巴。桑敬眼角溢出淚珠，喉嚨里發(fā)出嗚哩嗚嚕的聲音詢問郭銘到底想做什么。

　　郭銘用力掰正桑敬的腦袋，示意他往前看。

　　看什么看吶？人家詩興大發(fā)著呢。不吟出來，詩興生氣了再不找他了怎么辦？桑敬一邊腹誹著一邊定睛細(xì)看，有位布衣老者御劍飛離道宮，飄然而去。

　　那人誰呀？

　　桑敬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華月枝。

　　華月枝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直到布衣老者在視線中消失的無影無蹤，方才說道：“門主。”

　　他就是門主大人？

　　那個壞蛋？

　　郭銘松開捂住桑敬嘴巴的手，長長松口氣，“萬幸他方才背對著咱們。”

　　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桑敬手心冒出冷汗，偏還嘴硬，“怕他作甚？他真有本事就跟陸五姑娘斗甩符，斗轉(zhuǎn)符筆。”掏出帕子擦手擦臉，“他肯定斗不過。陸五姑娘比他厲害！”

　　華月枝深以為然的點(diǎn)頭附和，“就是！”

　　張玟揉揉有點(diǎn)發(fā)軟的大腿，“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回去。”

　　“對對，回去再說。”桑敬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我得吃點(diǎn)肉壓壓驚。”

　　郭銘卻是若有所思的望著門主消失的方向出神，“他這是去哪兒呢？”

　　“京城……嗎？”華月枝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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