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懷卓剛回濱士幾天，這次打算等過完年再走，多在家陪陪父母。

        “你跟祝瀟玄怎么回事？”蔣懷卓問。

        他只見過祝瀟玄一眼，當年在車站，遠遠瞧見的那一次。當時不知道祝瀟玄什么身份，只覺得那男生又高又帥，氣質非常好。后來在新聞上看到，才反應過來是原檸明明痛徹心扉，還要離開的人。

        原檸簡單說了一下情況，蔣懷卓不玩微博，也不愛關注這些娛樂性居多的熱點。聽完后，也沒多說什么，囑咐道：“不管怎么樣保護好自己，人活著，就是讓自己開心的。”

        原檸點點頭，看看時間不早了：“那我先走了，你跟叔叔阿姨玩的開心些。”

        罷了，忽然發問，“真是跟你爸媽一起來的？”

        這話把蔣懷卓問的一愣，面對她沒繃住笑了：“得得得，跟新女朋友來的行了吧？”

        原檸瞅他：“你這談的也太頻繁了。”

        “哎，話不能這么說，每一段我都是付出真心的，只是最后都不合適分手了。”

        原檸懶得跟他辯，想著一會兒人家女朋友回來看見她在這兒會誤會，趕緊出了門。朝電梯走時，看向另一頭祝瀟玄的房門，靜悄悄的。

        看來他沒有趕走那個女人，就這么自然而然了。

        她這么想著往前走，一個沒注意被地毯凸起的一塊絆倒在地。沒有多疼，但鼻子就是酸了，她垂著頭緩了緩，重新站起來。

        祝瀟玄在趙闊房間里過的夜，宿醉后頭疼，靠坐在床頭想了半天，想起昨夜和趙闊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

        誠然趙闊說的有道理，他不甘，想贏回來，不過都是好勝心占的成分更大，那么只要想辦法得到她，出了這口氣就好了。得知她回到濱市，他是想置之不理的，可就是不受控制的一步步走到了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點什么，可不論想做點什么，都建立在她是單身的狀態。

        昨天看到蔣懷卓，他才發現自己演了一場和四年前一樣的獨角戲。這無疑讓他覺得更諷刺，他做不到從別人手里搶食吃，沒意思。

        祝瀟玄沖了澡，一大早趕過來的林兆已經處理好了那個安排在他房中的女人，他需要回去換換衣服。

        從趙闊房門出來，聽到走廊那一頭有男女嬉笑的聲音，祝瀟玄看都懶得看，幾步走到自己房前，又聽到男人說了句：“小可愛，你可真好看。”

        房門開了，祝瀟玄進門前側頭看了眼。蔣懷卓正跟一個女人靠在走廊上摟摟抱抱，那女人被長發遮了臉看不清什么樣子，但無論從身高還是穿著來看，都不是原檸。

        “祝總。”林兆正在客廳里，看到他進來說明情況，“是祝沂安排的女人。”

        祝沂的這些把戲祝瀟玄司空見慣，他倒了杯冰水，半靠在餐桌上若有所思。

        林兆也不廢話了：“早餐是去餐廳還是送上來？”

        這屋子隱隱飄散著女人的香水味兒，祝瀟玄受不了：“不用送，去餐廳。”

        “好。”

        祝瀟玄朝臥室走去，走了幾步回頭吩咐：“查一個人，蔣懷卓，跟原檸是初中同學，后來去了古南上大學。”

        林兆回答：“好的。”

        祝瀟玄又說了一句，不知是跟林兆說，還是自言自語，語氣十分不爽：“那個女人什么眼光。”

        ——

        只要碰到跟祝瀟玄有關的事情，原檸必然睡不好。早上在床上翻來覆去兩個小時，看看時間，決定去吃個早飯，偏偏柳嫣嫣和秦芩都睡的跟豬一樣，實在叫不醒。

        她只能洗漱打扮之后獨身去餐廳，在門口碰到同樣是一個人的蔣懷卓。

        “你女朋友呢？”

        “女人的心情千變萬化，剛才還跟我好好的呢，也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耍起脾氣，在房間跟閨蜜打電話訴苦。”蔣懷卓苦惱的敲敲腦袋，“哄也哄不好，我琢磨著先來吃個早飯，一會兒等她氣消點了，再拿吃的哄她。”

        “女孩子嘛，比較敏感，要好好跟她說。”

        要不怎么說“趕巧”兩個字呢，祝瀟玄和林兆進餐廳時，正好看見兩人說說笑笑在一起吃飯。

        林兆覺得祝瀟玄的氣壓特別低，反應過來原檸旁邊那個男人恐怕就是蔣懷卓。

        餐廳負責人迎出來，想把祝瀟玄帶進包間里，祝瀟玄徑直朝原檸走過去，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下。

        原檸本想當作沒看到他，這下躲不過去，客氣的問：“祝總，有什么事嗎？”

        祝瀟玄有種主人家的姿態：“晚上跟我一起下山，參加一個慈善晚宴。”

        蔣懷卓不喜歡他這種命令人的語調，皺眉看著他，卻見這個男人不甚在意，準備起身離開。

        “喂。”蔣懷卓起身叫住他，“我知道這段時間檸檸同意了配合你的工作，但請你禮貌一些行嗎？哪有讓人幫忙還用命令口吻的。”

        祝瀟玄先看了眼原檸，一點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果她不滿意讓她來跟我說，輪不到你。”

        “怎么輪不到我，我是她男朋友，男朋友懂嗎？”

        “男朋友”三個字讓祝瀟玄來氣，他只問了原檸一句：“去不去？”

        原檸能說什么呢，他刻意強調了“慈善”兩個字，說明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她的存在可以像上次在橋村一樣發揮價值。況且進行這種無意義的爭論沒必要，拉住蔣懷卓叫他別說了，點頭：“去。”

        祝瀟玄進包間后，蔣懷卓替原檸覺得委屈：“原檸，你剛才那副妥協的樣子算什么？不就是當年甩了他么，又不欠他什么。”

        “哎，當年的情況你不太清楚。”原檸頓了頓，不想再回憶了，“這么多人呢，別跟他計較了。”

        這段時間以來，祝瀟玄今天的攻擊欲是最強的，說了短短幾句話，原檸卻覺得他在爆發邊緣。

        他當然會生氣啊，因為在他看來，蔣懷卓是他用心經營一段感情后，被“戲耍”的根本原因。

        四人一起來的，卻不能一起回去。柳嫣嫣表示很生氣：“他怎么那么霸道呢？”

        秦芩握著拳頭：“真恨不得跟他理論一下！”

        錢峯八卦道：“三位姐姐你們在說什么？他是指誰？”

        原檸則覺得抱歉：“我得在店里招個領班，不然每次我臨時被叫走，都得你倆幫我看店。”

        “這都是小事。”秦芩捏捏原檸的臉，“我們擔心的是你，這一天天的，你好像被他抽干血了一樣，越來越沒精神。”

        原檸也發現了，不論是之前學習還是工作，又或者是創業，消耗的更多是身體。祝瀟玄出現后，消耗的是她的精神力。

        柳嫣嫣和秦芩返回后，原檸看看時間還早，決定補個覺。這一覺意外長，醒過來已經下午三點了。

        林兆過來給她送了衣服和一套齊全的化妝品：“自己會化嗎？還是叫個化妝師過來？”

        天知道這場慈善晚宴本來在三天后，就因為祝瀟玄一句話硬生生提前到了今晚。林兆通過幾個小時的忙碌，終于快安排妥當了。

        原檸不會化技巧性多難的妝容，淡妝還是沒問題的：“不用了，我自己來吧，不過只能做到不難看。”

        “你長得好，隨便怎么都是好看的。”

        林兆天天跟著祝瀟玄，什么頂流沒見過，還真沒碰到過比原檸還養眼的。她的漂亮不是一眼驚嘆，而是越看越讓人移不開眼，舒服的像繁忙一天后得到的一杯溫茶，不濃烈的刺激胃，不甜的膩牙，緩緩讓人消除疲憊。

        想到這兒，林兆說：“對了原小姐，晚上你跟在祝總身邊，可以的話，勸他少喝點酒。他哪里都好，就是喝酒太多，工作要喝，私人時間要喝。”

        原檸想起什么：“上次他不是因為難受去過一次醫院嗎，醫生有說是怎么回事嗎？”

        “豈止是去過一次，去過好幾次了，今年尤其疼的頻繁。不管是醫院的醫生，還是私人醫生，都讓他務必少喝酒，就是不聽。”林兆犯了難，“真不是嚇唬人，前些日子祝總一個朋友，叫岳斯的，就是因為喝了酒回家睡覺，第二天被人發現時已經不在了。”

        岳斯。

        原檸記得他，是肆意的少年歲月里，跟祝瀟玄趙闊等人關系很好的朋友。卻沒想到那么年輕的一個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呸呸呸，這話說出來跟咒祝總一樣，但確實得注意著點。就我知道的，不少年輕人都因為過度飲酒身體出現了問題。”

        原檸表示費解：“他是喝上癮了？”

        “這么說吧，老有人送祝總禮物，別的他一概不收，但要是有人送了酒，他會斟酌著留下。照你這么說，真可能上癮了？”林兆更擔心了，“原小姐你可一定要勸勸。”

        原檸怎么敢自告奮勇攬下這件事，尷尬的笑笑：“我說的他也不會聽的。”

        林兆走前依然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那要是連你也勸不住，那就真完了。”

        原檸換上禮服長裙，比較保守的樣式，正合她意，等盤起頭發，化了一個簡單的妝，就到了下山的時間。冬天冷颼颼的，她把羽絨服緊緊裹在身上，和祝瀟玄一起下山。

        慈善晚宴在一個星級酒店舉辦，進了大堂，林兆接過原檸脫下的外衣。祝瀟玄側頭淡淡看了眼她：“挽住。”

        這是禮儀，原檸聽話的輕輕挽住他的手臂，一起進了頂樓宴會廳。

        宴會中是有熟人的，很多面孔原檸小時候見過，但沒有太過熟悉的。眾人都暗訝她竟然真的再次站在祝瀟玄身邊，都維持著默契，即便有人與她搭話，也絕口不提當年。

        原檸忽然不合時宜的想到去橋村時，她穿的衣服不合適，祝瀟玄說的那句“我又不可能帶你去酒會之類的場合”，這算不算打臉？

        不斷有人給祝瀟玄敬酒，原檸發現，別人找他喝也就罷了，可閑下來他拿酒當水喝是怎么回事？

        祝瀟玄放任原檸去一旁吃東西，林兆尋了機會跟他說話：“祝總，蔣懷卓的資料查出來了。”

        “說。”

        “蔣懷卓父母是做生意的，小生意，但日子挺不錯的了。他從小成績優異，人緣很好。”

        要不怎么說林兆得力的，他很清楚祝瀟玄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前面簡單概括完，著重說蔣懷卓的感情經歷，“上大學前他都沒談過戀愛，上大學后至今，接連談過五個女朋友，最長的也不到半年。”

        祝瀟玄看向不遠處正在吃小蛋糕的原檸：“她呢？”

        聽來聽去，怎么沒有涉及到她？她不是從上大學那年暑假就跟蔣懷卓在一起了嗎，現在依然在一起。

        林兆也疑惑：“確實沒有打聽到他和原小姐存在戀愛關系，該不會是秘密戀愛吧。就是那種地下女友，男人依然在外面勾三搭四？”

        原檸把盤子端到一處卡座旁，坐下剛準備吃，祝瀟玄在對面坐下。

        林兆詢問祝瀟玄想吃點什么。

        祝瀟玄說：“拿瓶酒過來。”

        原檸：“……”

        林兆提醒道：“祝總，您剛才已經喝了不少了，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祝瀟玄不喜別人管他，抬眼看了眼林兆，林兆就不敢說了，去拿酒前眼神示意了下原檸。

        原檸是想開口的，但有種多管閑事的感覺，說出來恐怕會落得跟林兆一樣的下場。幾次在嘴邊快勸出來了，都隨著食物咽下去。

        這場慈善晚宴持續時間很長，原檸吃飽喝足，去衛生間補口紅。出來時，看見祝瀟玄也出來了，站在宴會廳門側，左手按著胃的地方，右手在嘴里塞了根煙，拿出火機。

        原檸小跑過去，奪過煙和火機，忍無可忍：“祝瀟玄，你不要命了？”

        “疼的。”祝瀟玄看著那根被她蔥白一樣的手指捏住的那根煙，“抽一根會好受些。”

        原檸直接把煙折斷，周圍沒有垃圾桶，裝進自己的口袋，皺眉說：“不舒服就去看醫生，抽煙鎮痛算怎么回事。”

        “我今天要是因為身體不適離開，明天的新聞就是我疑似得了不治之癥。”

        “你要是再這樣，也離不治之癥不遠了。”原檸看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去攙扶他的胳膊，“先去休息室坐一會兒吧。”

        話音剛落，宴會廳門打開，一個端著兩杯酒的中年人走出來，笑道：“祝總，找您半天了。”

        同時，祝瀟玄已經重新直起身體，左手順勢牽住她的手，淺笑著接過其中一杯酒。原檸抬頭看他跟個沒事人一樣，可他的手分明涼的厲害。

        中年人離開后，祝瀟玄長呼一口氣，打算回宴會廳。原檸扯住他的衣袖，正色道：“少賺一天錢，少維護一天人際關系又不會怎樣，祝瀟玄，你能不能好好愛惜自己？”

        她最是見不得這樣的他。

        “那你呢。”祝瀟玄反問，“你好好愛惜自己了嗎？”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原檸怔了怔，隨即想起這幾年的日子，沒有虛度，努力向上，注意身體，她很堅定的點頭：“有。”

        祝瀟玄移開視線：“我們只是協議關系，別像個女朋友一個關心我喝不喝酒，抽不抽煙。”

        原檸被這種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態度快噎死了，松開他的衣袖：“那就隨便你，但麻煩你也考慮一下我的感受，跟在你身邊，不是聞煙味兒就是酒味兒，熏死了！”

        說完先進了宴會廳。

        祝瀟玄在原地站了半分鐘，垂頭嗅了兩下自己，這是第一次有人說他臭。

        林兆就知道原檸說話肯定管用，不知道兩人在門外說了些什么，反正這個局的下半場，祝瀟玄是滴酒未沾。

        原檸也注意到這一點，又好氣又好笑。

        第二天到了店里，原檸在網站上發布了招聘帖子，也在店門口貼了張招聘啟事，想招個領班。

        當天下午，一個二十八歲的姑娘來應聘，名叫齊妮，在酒店餐飲部做過領班。原檸也沒什么別的要求，只要有一些經驗足夠敬業就好了，很干脆的定下她。這樣一來，她在外出辦事的時候，就不用過多操心店里的經營情況，也不用因為頻頻麻煩好友而過意不去。

        不出所料，祝瀟玄帶她參加的那場慈善晚宴，又被公布在祝氏官博上。這給大眾營造出一種，只要是涉及到公益慈善類的活動，總能不經意間看到原檸的身影。

        有網友夸原檸，說她是祝瀟玄褪去一身浮華后，與他一起回歸本心的人。

        這話說的太好聽，好聽到原檸心虛又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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