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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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補充·一】
三年前,港口黑手黨前代首領突然病逝,首領的私人醫生森鷗外憑借其遺言以雷霆手段上位。
整個橫濱時局動蕩,港口黑手黨上下一片混亂。森鷗外忙于處理與各方組織的激化抗爭,分身乏術。而當時十四歲的太宰治,則作為傳位見證人被暫時留在了港口黑手黨。
還是個半大孩子的太宰治已然初露日后成為麻煩制造機的潛力,不過那時的他還沒發現《完全自殺手冊》這本名著,作死方式全靠自己摸索。
某日心血來潮,他忽然想見識下傳聞中港口黑手黨駭人聽聞的刑訊手段——保不準能從中得到自殺靈感呢,當然,是以反方向的思路。
地牢嚴禁外人進入,但太宰治的參觀進行得非常順利,這都得益于當時的審訊科部長。
這位部長,說好聽點是位識時務之俊杰,說難聽就是棵強力墻頭草。他認出了太宰治的身份,斷定后者是新首領的心腹,幾乎迫不及待地想向新任首領表明衷心,為此不惜動用職權大開方便之門。
就這樣,太宰治見到了被關在□□室的公野睦。
倒也不是特別關注,主要是當短短二十分鐘就見到了百來張或絕望或崩潰或咒罵的臉后,唯一一個安靜的身影就顯得十分突兀。
他與這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在昏暗的油燈燈光中鍍染了一層朦朧的邊。少年眼簾半垂,鎏金的眼瞳不知在凝望哪一處,沒有被染上半點渾濁。
像一朵被人扔在淤泥里、卻還執拗地不肯腐爛的花。
太宰治的眸光稍作停頓。
隨行的黑手黨沒有察覺到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仍在喋喋不休地講解:“……有的人質只是犯了些小錯,如果首領不追究的話,很快就能放出去。當然還有些重刑——”
太宰治打斷了他的話,“那他呢?”
手下一愣,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清他指的是誰后頓時語塞,半晌才囁嚅道:“那個人……他是前代親自帶回來的異能犯,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審訊,前代就病逝了。”
回想起前代首領真正的死因,太宰治幽暗的眼眸中掠過一分嘲諷。
他的腳步偏離了原來的方向,直至與牢籠僅剩一拳之隔時才停下。太宰治俯下身,在旁邊手下略帶慌張的“太宰大人……!”背景音中,微微瞇起眼:“如果是覺得自己很快就被放出去才這么安靜的話,你的希望恐怕落空了。”
“當然,我也不想得到這個回答。”少年清越的聲音裹著笑意,說出的內容卻與他臉上的笑容大相徑庭,“暴力與死亡,本能和欲望,哀嚎和怒吼……這里很像地獄吧?”
“——拜托了,能把你在地獄中的感受告訴我嗎?”
□□室的人動了動。等他轉過了頭,太宰治才發現這人的表情同樣沉靜得像一潭死水。
“要如何判斷是人間還是地獄呢,”少年彎起眼睛,只有和他直視的人才知道里面并無笑意,“活著還是死亡又有什么區別?”
“是個值得探討的命題。”太宰治同樣笑了,“既然沒區別的話,我送你一程怎么樣?”
旁邊的屬下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本來聽不懂這兩人在說什么,但也能聽出話題越來越危險,只能硬著頭皮提醒太宰治:“太宰大人,這個人的情況比較棘手。如果要處理……還是請示一下首領比較好。”
一聽到“首領”,太宰治孩子氣地皺起了臉,頓覺無趣地站起身。在他即將離開□□室時,身后的少年忽然叫住了他。
“太宰。”
被鐐銬鎖住的少年平靜地凝視著他,空無一物的眼眸因而重新映照出了事物,“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將這份禮物送給你。”
禮物……是指剛剛隨口提到的“送你一程”嗎?
真是傲慢的承諾。
“……是嗎。”太宰治低聲自語,短促地笑了一聲,“那我姑且不抱期待地等待吧。”
□□室的大門再次闔上,像隔開了兩個世界,室內重新歸于一片昏暗。
在審訊科部長諂媚的笑容中,太宰治彎著唇,和善友好的模樣看得前者心中暗喜。他沒看到,慢悠悠離開的黑發少年在簡訊中按下了短短的一句話:“不合格。”
后來港口黑手黨的管理層大換血,前審訊科部長不慎死在了幫派傾軋中。權力更迭,鮮血與罪惡將書頁覆蓋上了勝利者的痕跡。
微不足道的一場插曲也被一同埋葬在了橫濱的黑夜中。
但太宰治至今還清晰地記得,他從地下□□室出來的那個晚上,頭頂的月亮像把血流干了一般、蒼白得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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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從被吵醒到不情不愿睜開眼之間大概過了三分鐘,在持續歇斯底里的鈴聲中,太宰治慢吞吞地支起上半身,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深色的卷發蓬松地翹起,沒纏緊的繃帶亂糟糟的,配上他這副明顯沒睡夠的黑臉,在港口黑手黨任何一個長眼睛的人都不會在這時候打擾他。
偏偏叫醒他的是昨天自己設下的鬧鐘,有怒氣都無處發泄。
太宰治把鬧鐘關掉后就隨手把手機扔到一旁,皺眉揉著頭,動作忽然一陣遲疑。
他好像夢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是因為這兩天太忙了嗎?
肯定是昨天沒能盡興跳河,今天一早還要去跟森先生報告任務完成情況的緣故……沒意思。
他毫無心理負擔地把一切反常推到了別人頭上,推開臥室門,漫不經心的目光在觸及一處時不可避免地有所停頓。
樓下另外一個人不知何時離開了,為數不多的家具連位置都沒有變動,和他以前深夜回公寓時印象里的一模一樣。
……太宰治忽然有些后悔把手機扔在樓上了。
真無情,連一句早安都不肯親口和房間主人說嗎,讓他大發一次善心可是很難得的。
黑發少年本來就不怎么高興的表情又蒙上一層陰翳,正想轉身離開,空空如也的胃部卻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他自暴自棄地嘆了口氣,一邊嘟囔著“活著真麻煩”,一邊下樓去廚房覓食。
剛打開冰箱,里面原本用來當儲備糧的罐頭卻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明黃色便簽紙——
「太宰先生,過期的罐頭我幫你扔掉了╰(≧▽≦)╭微波爐里有早餐,直接加熱一下就好啦!
壞掉的水龍頭有點難修,還是換個新的吧╮(╯_╰)╭
另:昨晚睡得太沉沒聽到有貓叫,太宰先生呢?」
“……我可沒有睡啊。”
太宰治捏著便簽紙,喉嚨間溢出一聲尤帶氣音的笑。
微波爐里放著火腿雞蛋三明治和紫蘇梅子飯團,爐頂放著杯咖啡和用保溫袋裝好的味增湯。西式的那份早餐應該是主干道那家餐廳的招牌,至于日式的,他卻沒見過。
太宰治把食物拿出放到桌子上,跟為首的飯團進行了一場無形的眼神較量。最后的結果不知道誰贏了,長著胳膊的生物終于動了動,撕開了飯團外包裹的油紙。
還帶著溫熱的食物填充著過饑的胃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臉上陰霾一點點褪去,陽光落在鳶色的眼瞳里,折射出和窗外青色天空一樣明凈的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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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野圣良坐在辦公室,只覺得眼前屏幕上的文字不斷亂閃,試圖睜大眼睛,卻發現眼皮比鉛還重。
他今天早上是被凍醒的,那時候腦袋雖然有點昏沉,但精神還算清醒地給太宰治準備了早餐當謝禮。沒想到上午剛對著電腦工作了一會兒,連視線都無法集中了。
公野圣良單手揉著太陽穴,萎靡不振地灌了口咖啡。
……沒有用。
他重重癱倒在椅背上,手抵著額頭,恍惚了一陣,才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系統,”公野圣良無法聚焦地望著天花板,有氣無力問,“能幫我檢查下身體數據嗎?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被什么變異蟲子咬了,感覺快進化了,好難受。”
[不,]光球很迅速地跳了出來,語氣彬彬有禮,[你只是發燒了而已。]
公野圣良:“…………”
他不信邪地調出了系統界面,對著上面體溫一欄后的387c陷入沉思。
公野圣良:“……昨天跳河的不是我吧?”
光球:[不是呢。]
公野圣良:“那我昨天也沒淋到雨吧?”
光球:[沒有呢。]
公野圣良:“……也就是說,我只是吹了十幾分鐘涼風,就發燒了嗎?”
[數據顯示不僅如此,前段時間工作耗費的精力太多,疲勞度不斷上漲,趁現在爆發了而已。]
談正經事的時候光球頓時嚴肅起來:[目前最好的做法是馬上去吊瓶水睡一覺,休息個兩三天就會恢復正常了。不過體質該下降的還是會降,請契約者時刻注意身體健康。]
公野圣良:“……”他頭一次感到體質太菜是如此的令人窒息,雖然之前也很菜,但還不至于吹個冷風就倒。
就在他與系統交流的這短短幾秒內,一旦察覺到了自己正在生病,身體馬上罷起了工。他剛站起身,視野范圍內的景色便一陣天旋地轉,雙腿無力得險些又跌回座位,公野圣良連忙雙手撐住辦公桌,略喘的呼吸帶出一股燙熱。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保持清醒,將呼吸放平,慢慢挪步走出了辦公室。
港口黑手黨大樓內部的醫療部門離這不算太遠,公野圣良對照著記憶中的位置,暈乎乎中不忘樂觀地覺得自己還能堅持。
然而轉彎后的下一秒,他就知道了什么叫理想和現實之間的矛盾。
身體猝然失力,他的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
……
“……喂?你沒事吧?堅持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公野圣良似乎聽見了有誰在叫他。但喉嚨像被堵住一般,怎么也發不出聲音。
就這樣睡過去好像也不錯……
朦朧間,他這樣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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