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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公野圣良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自他來到港口黑手黨之后,從未睡得這么沉過。

        就像人之將死時會回憶自己的一生,走馬燈旋轉著斑駁的光影,將他前二十多年人生摘揀得整整齊齊。

        他的記憶構成和正常人不太一樣,四歲之前的事每一樁都深深刻在腦海,四歲之后到青少年期的經歷卻是記不太清了。

        在那像個局外人一樣旁觀的四年記憶中,他生活在一個沒落家族,那時的公野圣良還不叫這個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會面對什么。家族里處處光怪陸離,安身之處被冰冷的玻璃隔開,一張張破碎的臉或哭或笑,總是做出讓尚且年幼的他無法理解的行為。

        記憶的轉折始于一場將家族盡數毀滅的災難。怒然綻放的蓮花攀附并吞沒了所有建筑,來自地獄的火焰燒灼著遍地殘肢斷體,如幻似夢的香氣中,深藍發色的男孩踏過一地散亂的尸體,向他走來。

        男孩臉上沾染著不知是誰的鮮血,一紅一藍的異瞳流轉著詭譎的光,伸手抬起他的臉,似乎尋找著什么。

        “你太弱了,離開這里吧。”

        良久后,男孩如此說道。

        公野圣良對他的前半句話并沒有什么反應,但對后半句卻充滿疑惑,于是在男孩轉身離開時,他抓住了前者的衣袖。

        這股力道輕得可以忽略不計,但男孩依舊停下了腳步,沉默地回望著他。

        公野圣良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怎么做,沒有人教導過他該如何與人交流,甚至抓住對方衣袖的行為都是上一秒才無師自通的。他是一張用粗糙手法疊起的紙船,強行放逐在形形色色的人潮中,只學會了最拙劣的隨波漂流。

        孩子的語言系統本就沒有發育完全,再加上壓根沒人會特意與他對話,他只能從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不停地搖頭。

        藍發男孩輕輕擦了擦他眼眶不知何時溢出的淚水,然后,將公野圣良緊緊攥住他外衣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你沒辦法跟在我身邊。”

        他看上去明明也大不了幾歲,說話的語氣與神態竟如此決絕堅定,并且言出必行。

        只不過男孩還沒有殘酷到丟下公野圣良一個人在尸橫遍野的實驗室里自生自滅,他席地而坐,任由眼淚把他單薄的衣衫浸濕,直到公野圣良哭累睡著了,才抽回自己的手,不再回頭地向門外走去。

        等公野圣良醒來時,他已經身處一家福利院中。以此為節點,而后十年的光陰像是蒙上一層暗色的紗,模糊難辨其中的輪廓。

        他輾轉過太多地方,從一個島漂泊到另一個島,像一只時刻被棲息之處拋棄的候鳥。稍有波瀾的幾段記憶都是在辦各種手續,入學、退學、轉學,曾經那些老師同學的長相已經記不得了,他們做過什么也一概忘卻,通通成了紗幔上灰撲撲的斑點。

        直到國中二年級那年,他來到了并盛町,那層薄如蟬翼卻無法觸碰到的紗才被一把掀開,記憶由此重新變得明晰。

        從樓頂滑落的花盆摔得四分五裂,只差毫厘便能砸中公野圣良的頭頂。就在這毫厘之間,褐發棕眸、穿著高年級制服的人仿佛從天而降,險而又險地將他撲倒在地滾了幾圈。

        少年暖棕色的眼瞳里滿是后怕,攥著他肩膀的手還在不自覺地顫抖,明明自己也心驚膽戰,卻依舊強撐著對保護在他身下的公野圣良擠出一個寬慰的笑臉:“同學……你沒事吧?”

        后來,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以他當時的性格,應該是什么都沒說直接離開了吧。

        ……

        ……

        儀器有序運轉的聲音傳入耳中,臉頰被氧氣面罩束縛著,身下是平整柔軟的被單。

        ——他活了下來。

        公野圣良的心跳頻率未變,眼睛還未睜開,保持著和昏迷時一模一樣的狀態,但他的意識清醒著調動了所有感官,將能獲取的情報一一在腦海中分揀判斷。

        這里是哪里?他回到港口黑手黨了嗎?周圍有沒有別人在?跟他一起的人怎么樣了?

        只需睜開眼就能得到答案的問題,但可能是因為想起了不太愉快的回憶,也可能是因為他現在的身體太虛弱了,人在生病時總會暴露出想要逃避的軟弱一面,公野圣良也不例外,他想在黑暗中再躲藏一會兒,暫時忘卻這個世界中只有他一個人的事實。

        他知道還有太多的事等著去做,但只要一會兒就好,不會耽誤太久的。

        噠,噠。

        有平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這邊。

        公野圣良感覺有人撩開了他的衣袖,壓脈帶捆住他手腕下方兩寸,幾秒后,冰涼的針頭刺進血管。

        抽血的人手法嫻熟,手也很穩,沒有造成太大痛感,起碼不至于讓昏睡中的傷患驚醒。

        內心傳來不太妙的預感,公野圣良裝作不適地蹙起眉,那人的動作一下子加快許多,像是很怕他醒過來,抽血結束后馬上在手臂針孔處掛上醫用腕帶。

        腳步聲徹底遠去后,公野圣良心下輕嘆,約摸過去三分鐘后才睜開了眼。

        跟他料想的沒錯,他果然回到了港口黑手黨。雖說病房大多千篇一律,但還是能從一些細節的地方發現端倪——比如桌案上紙杯的花紋,上面用了很特別的顏色,公野圣良曾在醫療部門負責人松原醫生那里見過。

        還有掩藏在儀器運轉聲下鐘表的走針聲,也和之前在醫療室聽過的一樣。

        門鎖完好,四周也沒有破壞的痕跡,外面監控也在正常工作——剛才來給他抽血的是醫療部門的人,那為什么會怕他醒過來?

        公野圣良很無奈,如果可以,他希望大家能坦誠一點交流,他又不是不配合,恰恰相反,對于能實現最終目標的行為他都十分歡迎,但貌似港口黑手黨上至首領下至醫生都不是這么想的。

        啊,中也除外,他和中也聊天就很放松。

        一陣微弱的電波聲從腦海深處傳來,而后逐漸趨于平穩,公野圣良了然,閉上眼睛安神,等著系統上線。

        [契約者——!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呢嗚嗚嗚嗚嗚——!]

        在純白的意識空間,不用受虛弱肉體的拖累,于是公野圣良輕輕松松抓住了朝他撲來的光球,親切道:“能不能盼我點好?”

        [因為當時你的生命能量下降得真的很快,為了節省能量我只好切斷了我們之間的聯系。]光球從他指縫間跳出來,主動告知了之前無法出現的原因。

        末了苦口婆心道:[只差一點你的異能力就要當場爆炸了啊!]

        公野圣良:“……”不管哪個都挺讓人糟心。

        沒等他心情復雜地反思,光球又撲騰著飛到他面前,以激昂的電子音興奮道:[好消息是——任務進度增長到了25,你做的好啊契約者!]

        “……確實是個好消息,”公野圣良緩緩點頭,“所以我做了什么?”

        他把這兩天的經歷翻來覆去回憶了好幾遍,得出的結論是——什么都沒做。

        這任務進度還能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怎么能這么說自己呢,不管走哪一條攻略方案,這都是一個非常完美的開頭!]

        攻略……啊,對了,為了拯救世界線,他和系統商量了三條方案來著。

        回想起那一個比一個不靠譜的方案,公野圣良沉默了。

        ……他好像只做到了和太宰治貼貼吧!?

        而且還是被迫的,那個洞穴小得連轉個身都轉不開!!

        太羞恥了……公野圣良抱住了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自己,頭深深埋進膝蓋,自閉地縮成一團,半晌才悶悶問道:“其他人怎么樣了?”

        [安全狀態。]對他的迷惑行為感到理解不能的光球秒切換工作狀態,[當然受傷是不可避免的,不過在那種情況下撿回條命已經是撞大運了。]

        [不是說過爆炸地點就在你腳下嗎?炸彈和黃金埋在一處,提前設置了機關,一旦溶洞內分貝波動超過設定值就會觸發爆炸倒計時,其他人因為進入了分支洞穴,受到的爆炸沖擊遠不及你們的大。]

        光球停頓了幾秒,用恢復常態的電子音問:[對于處在爆炸中心卻成功存活這件事,契約者有什么看法嗎?]

        “……啊。”

        公野圣良把頭抬起來,正對上光球外殼上表示疑惑的大大問號標志,他盯著看了一會兒,說話聲音很慢:“我在想,如果就那樣意外死掉的話,任務、不,這個世界會怎么樣?”

        光球的翅膀不動了,外殼上的問號也變成了充滿掙扎的省略號,良久后終于下定決心道:[任務一旦失敗,判定世界線崩潰后則不再需要系統觀測,小世界關閉。]它十分憂傷地嘆了口氣,[就像為了不浪費植物更多的營養,必須摘下枝干上枯萎的葉子。]

        公野圣良懂了:“看來我和世界線都必須一命通關。啊,這么說來我是園丁嗎,要好好愛護這片葉子?”

        光球飛到他身后,加大亮度,努力營造出一圈圣光:[感謝你,光榮的園丁先生!]

        公野圣良:……我謝謝你了。

        跟系統扯了沒一會皮,便有一陣倦意自靈魂深處襲來。

        被困在低溫且氧氣稀薄的溶洞內對人體消耗巨大,再加上爆炸中受到的傷沒能及時處理,事后治療勉強被控制住傷勢不再蔓延。藥物和人體自我修復機制雙重作用下,公野圣良剛從系統空間出來,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危及生命的時候,系統不必吩咐便主動降低了疼痛感,希望他能休息得舒服一點。

        這次一夜無夢。

        監護病房掛著厚厚的窗簾,窗外的光透不過來,白天黑夜的界限在這里混淆不清,時間也失去了作用。

        柔和的暖光漏進視野時,公野圣良還在迷迷糊糊地想,一直堅持用不開燈搞神秘氛圍的港口黑手黨什么時候舍得交電費了?

        他緩慢眨動著睫毛,努力把視線對上焦。

        頭頂還被暗色籠罩著,那片暖光只映亮了他的病床周圍。

        氧氣面罩被撤下去了,公野圣良歪頭的動作稍微輕松了一點。

        赭發藍眼的少年坐在病床一旁,手上拿著本圖冊正在瀏覽,但明顯看著很心不在焉,閱讀進度還停留在目錄那一頁。

        公野圣良有點好笑,剛想出聲提醒對方書封都被攥皺了,腫痛的喉嚨卻拖后腿地只發出一聲模糊的氣音。

        然而在中原中也耳中,這幾不可聞的聲響卻被無限放大,震得他當即扔下了手中的圖冊。

        公野圣良看到赭發少年猛地起身,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神情既驚又喜,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短短幾秒后變得復雜難言。

        他望著對方默默感嘆:中也,表情變化好豐富啊。

        還是個十七歲少年的中原中也仍不習慣時時刻刻繃著張臉,正如豐富的表情一樣,他的內心活動只多不少。

        為數不多能稱得上朋友的人受了傷,他當然會擔心,而看到對方醒過來,他也自然而然地松了口氣。

        但是喜悅之后,之前被強行壓下去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再次陰魂不散地翻涌上來。

        也許友情也是有排他性的,更有可能還是怪那條青鯖太礙眼——在看到太宰治和灰發少年以那樣親密的姿勢靠在一起時,他一瞬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嗡的炸開。

        就好像……該那樣做的不是太宰,而是他。

        這個念頭不知不覺溜進了腦海,乍一看之下中原中也甚至都沒覺察出不對勁。

        下一秒,他鈷藍色的眼睛難以置信地驟然睜大,倘若離得近細看,還能看到瞳孔在輕微顫動。

        病床上的人注意到了他的異樣,疑問地眨了眨眼。

        中原中也匆忙且狼狽地避開對面人的視線,手套下的手指緊緊攥起。

        等等……!他剛才在想什么東西啊!他明明、明明……

        為什么會這樣想……?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頭一次面對如此陌生而奇怪的情感,理智告訴他再深究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結果。他壓了壓帽檐,嗓音有些啞:“……我馬上去叫醫生過來。”

        他想要暫時逃離這間病房,剛走出兩步,又想起了公野圣良剛才沙啞微弱的嗓音。

        中原中也腳步一頓,心里暗罵一句,咬著牙又轉了回去,從飲水機里接了杯溫水。

        “……中也。”

        發白的唇瓣被水沾濕,總算恢復了一分血色,灰發少年陷在雪白的被枕間,看起來一陣風都能吹倒,卻還是朝他彎起溫柔的眉眼,“我沒事的,不用喊醫生。”

        中原中也猶豫了:“那,有哪里難受嗎?”

        公野圣良點點頭:“有一點。”

        話音未落,中也的表情一下子緊張起來:“那要怎么辦?”

        “所以要拜托你了。”

        “我?可是……”

        “嗯。”

        在中也疑惑的目光中,公野圣良回以直視,眼中露出淺淺的笑意,“我想和你待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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