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的雌獸
有那么一瞬間, 楚溪蘭恍惚生出一種錯覺,仿佛被緊緊攥住的尾巴,真的長在她身上……
因為, 封羿遲一拉扯,她就會整個人被拖著后退, 與他貼近。
那股力道能夠感受到, 連接著她的尾骨,雖說沒有任何痛覺,但已讓她渾身顫栗。
“封羿遲……你這%#@¥……!”楚溪蘭咬住豐潤的下唇, 斷斷續續吐露自己的抗議。
但是沒什么用。
過去這么多天了, 他夜晚會把她拉入自己構造的夢境,再配合守身決。
看似解決了問題,實則,該憋的都還憋著。
封羿遲欺身上前,用堅毅的下顎去輕蹭她軟嫩面頰, 低啞著嗓音:“有些東西不能浪費, 給你好不好?”
“滾!”楚溪蘭兩手撐著上身,只恨此刻不能回頭啃他一口, 嗚嗚咽咽道:“你……結界……弄了么?”
要是敢讓大師姐知曉, 她社死了,他往后的日子也別好過嗚嗚嗚!
封羿遲見她掛心這個,不由哼出聲:“我并無讓人旁聽的喜好。”
靜鈴早在他意圖不軌的時候就丟出去了, 他們的房間, 不會被任何人窺探到。
楚溪蘭聽見確切的回答, 才送出半口氣。
——之所以是半口, 還有一半被噎在喉嚨里了, 她堵得難受……
要是早知道一根尾巴就能激發封羿遲的獸性, 她一定謹慎著挑選!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了,日常功課什么的,全部被他給攪和了。
萬一大師姐夜里過來尋她,吃了閉門羹,心中會不會有所猜測?
楚溪蘭起初還頗多顧慮,一邊小嘴叭叭個不停,一邊心里胡思亂想。
后來,她被緊緊鎖在這個健碩的懷抱中,再也沒心思去顧及旁的事,一雙紅彤彤的水潤眼眸,想小鹿一般,迷失在旖旎的森林里……
有句話說得好,堵不如疏。
封羿遲用了守身決搭配夢境套餐,讓楚溪蘭輕松了好一陣子,從他失憶后沒有釋放過。
然后……它反彈時,情難自禁的狂亂與迫切,像個討債鬼一樣,問楚溪蘭要回代價。
修士體質比起尋常人好許多倍,楚溪蘭身為治療包,尤其如此。
但她意識迷蒙之后,身體自個兒發熱起來。
封羿遲用他的雙唇,描繪她纖薄的脊背,落在后頸上時,她癱軟爬不起來。
那枚白絲草的銀亮印記,正在發出光芒。
封羿遲見狀,停了下來,把她撈回臂彎內,“你還好么?”
兩人體溫都攀升了,他細心留意,才察覺楚溪蘭有發熱的跡象,她眼角沾著淚珠,小嘴喘息,并不回答。
“抱歉……”封羿遲皺眉,他懷疑自己做得有些過火。
抬手搭上她的手腕,探入他的靈力。
楚溪蘭的氣海極為不安分,它們相互追逐擠壓著,似乎想要沖出來。
而且她靈脈的運轉速度也快于平常時候……
“我……”楚溪蘭捂住自己撲通撲通的小心臟,“我口渴……”
封羿遲深沉的眼落下來,與她四目相對,告訴她:“你要進階了。”
“什么?”楚溪蘭呆愣愣地瞅著他,這么突然的嘛?
她連忙內視自身,果然,氣海充足,滿得快要溢出來了!
……這不對啊!
據她所知,修士進階是一步一步來的,提前會有所感應,然后可以操縱自如,給出充足的時間為迎接雷劫做準備。
通常不會這樣急切,又不是上廁所,來了就等不得。
除非……是吞服了什么十全大補丹。
楚溪蘭難掩震驚,看向眼前這個唯一嫌疑人:“我為什么……”
封羿遲沒法繼續下去,退了出來,扶她靠坐在床頭。
他披上一件外袍遮掩,去給她倒了一杯水遞過去:“是因為灌溉太多了。”
“??”幸好楚溪蘭還沒把水喝進去,不然一準要噴了!
封羿遲臉上是認真的神色,問道:“你可有學過吸收之法?”
“什么……”楚溪蘭聽懂了,抿住瓷白的杯沿,忍不住抬瞪他一眼。
他抬了抬眼皮:“過去的我沒教你么?”
楚溪蘭服了,都這時候他還要跟過去的自己較勁?
她略一猶豫,丟出那本被她沒收抵制的雙修秘籍,“這里面……有你說的那些。”
雙修,顧名思義,是以修煉為主要目的,而非貪圖歡愉。
它后面就有提到如何吸收吐納,以達到雙方共同進益修為的目的。
鉆營此項的代表人物是合歡宗,不過其它宗門的修士,私底下也沒少暗戳戳學習。
楚溪蘭之所以抵制它,一是因為太累,二則緣于龍精的特殊性。
封羿遲說龍族小氣,對道侶也未必慷慨給予龍精,這是有緣由的。
它確實是大補之物,需要消耗他自身的精氣,去反哺自己的道侶。
說直白點,要的多了,楚溪蘭就跟那狐貍精一樣,一個人占盡好處,而雙修帶給封羿遲的收益遠低于他的付出。
雖然他血厚,絲毫不以為意,但是她不喜歡這樣。
偏偏為了生寶寶,又是難免的事情。
或許正是因為龍族為了生孩子需要付出太多,就跟燃燒自己的蠟燭一樣,他們與不同種族孕育出來的子嗣,才會無一例外都是龍。
多勞多得,孩子必須像他們。
現在,楚溪蘭要好好地吸收它們,為即將到來的雷劫做準備。
她腦袋亂糟糟的,這事太突然了,欲哭無淚道:“怎么會這樣呢?”
“別怕,”封羿遲抬手撫上她發頂,拿出一枚丹藥:“它可以助你穩住金丹。”
金丹期要承接兩道天雷,抗過去了就更進一步,抗不過去,輕則成為廢人,重則身死。
有了輔助丹藥,想來會順遂許多。
只是楚溪蘭一個現代靈魂,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要被雷劈。
要命了!
她伸手接過丹藥,問道:“你什么時候準備的?”
她自己都沒想過最近會渡劫,修士生命漫長,幾十年幾百年后金丹期也是正常。
封羿遲微一抿唇角:“是他準備的。”
丹藥就在他儲物袋里,早早備下了。
楚溪蘭不由笑了,故意道:“失憶前的你,總是默不吭聲的給我體貼,你自己學著點,老較勁有什么意思?”
搞得好像人格分裂了一樣,不都是同一個人么?
“嗯。”封羿遲問道:“你吸收,需要我回避么?”
“……”媽的,誰能扛住這句?臉皮不夠厚的遲早尷尬死!
楚溪蘭一臉麻木,“算了,不用,待雷云聚集起來,那才是大場面呢……”
她的社死時刻,馬上就要來了。
到時候大師姐肯定會詫異,小師妹怎就一夜之間渡劫了,還沒法等?
呵呵,氣海快要滿溢出來,壓制不住呢。
那大補丹從哪來的?他們隨便一猜就能猜到。
楚溪蘭揉揉臉蛋,做好心理建設,面對一切!
勇敢牛牛,不怕困難!
只要臉皮厚,沒有人可以打倒她!
她清空了腦內的雜念,專心應付起眼前的雷劫。
吸收掉龍精之后,修為又上漲了一截,外面黎明的天空,瞬間變臉,起風了,云朵有聚集之勢。
幾乎同一時間,沈妙嫣和容羽兩人跳起身,出門查看。
楚溪蘭怕自己渡劫牽連周圍的民眾,穿好衣裳就讓封羿遲帶她去外面,找個遠離城鎮的荒郊野外。
也顧不上跟大師姐打招呼,靜鈴的結界一撤,兩人就竄了出去。
魔域附近的地貌,很像戈壁灘,雜草稀疏,植被一點都不茂密。
它空曠而悠長,紅黃色石層堆疊,別具不同風味的美。
封羿遲給楚溪蘭披上防護法衣,挑了快干凈的大石面給她坐著。
他低聲道:“是我不好,你別怕,以后隨便你處置。”
楚溪蘭挑眉輕哼:“那你給我等著!”
她不會畏懼退縮的,她可是萬萬分之一的穿書者。
這運氣比中彩票難多了,她是天選之人!怎么會被區區金丹期的雷劫給劈死呢?
必須不會!
楚溪蘭開始了,封羿遲在不遠處守著,凌晨的風卷起他的袍角。
眼睜睜看天上烏云聚集起來,一層又一層,黑壓壓的幾欲墜落。
它們彼此摩擦著,閃出耀眼的電光,照亮半邊天,悶悶的轟隆聲近在咫尺。
沈妙嫣與容羽追了過來,他們自然是意外:“小師妹突破境界了?!”
封羿遲一點頭,其余的沒有多言。
他目不轉睛盯著那巨大的雷云,在它襯托下,楚溪蘭如此渺小。
她那么嬌氣的一個人,眼里常含著一包淚,獨獨哭給他一人看。
現在要遭受兩道雷擊……
封羿遲的手指動了動,幾乎想上去干擾,把雷云趕走,或者他來替她承受。
可矛盾的是,他相信楚溪蘭的實力,弱小是真的,努力也是真的,并且,也不是沒有天賦。
他不應該做出任何干擾,那是對她的不尊重。
每一個修士都應自己面對雷劫,無人可以代為抵擋。
這些,封羿遲都知道,只是內心深處,涌起一股濃濃的……
……是心疼么……?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腔,這于他而言是極為陌生的情緒。
他都不記得她,就因為朝夕相處,不討厭,所以那么快又動心了么?
封羿遲自嘲一笑,天上那道雷,在他視野內呼嘯著落了下來,徹底照亮黎明的黑暗。
‘轟’!
巨大的聲響足以造成耳朵的短暫失聰。
楚溪蘭受住了,一言不發,神情肅穆。
雷云不死心,不肯散去,張牙舞爪地正在醞釀第二擊。
封羿遲無聲看著,恍惚想起一幕,是他在雷劫之中,而她守在外面,擔憂焦急……
他們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么?
楚溪蘭此番渡劫很順利,大量靈氣瘋狂涌入體內,打成旋渦左突右擊,被白絲草的木源之力通通鎮壓。
它們興奮張揚而來,還沒興風作浪,就被老老實實攪拌成金丹,壓實了。
魔域附近有不少魔族游蕩,看到了異常的天象,紛紛趕來企圖趁火打劫,要不然撿漏也行。
貪婪之輩過來了,全然不知自己有去無回。
守在周圍的封羿遲一人就能絞殺全部,更別說還有沈妙嫣他們在。
最終,烏云散去,祥瑞的金光灑下,天亮了。
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空氣中飄蕩著的甘霖,靈氣充沛,適宜親友吸收。
楚溪蘭沒有受傷,但是法衣在雷劈之下已經破損,容羽在遠處沒有急著上前,封羿遲和沈妙嫣率先過去。
封羿遲拿出一件火紅色披風,給她裹上。
沈妙嫣見狀,就不拿她自己的衣物了,蹲下來笑道:“溪蘭,你已經是金丹修士了。”
“對!”楚溪蘭感覺頗為興奮,雙眼亮晶晶的!
誰不喜歡變強呢!
她拜入天門山之后,學習了咒術,這類術法不是漲修為的根本,是師尊囑托了掌門師叔,給她種下藍藤咒,修習木源之力,不再因為體質緣故動用氣海。
就跟儲錢罐一樣,只有存入沒有支出,它才能這么快滿了!
最重要的是——這只是個開端,她找對了路子一直走下去,以后成為強者指日可待。
楚溪蘭扭頭去看封羿遲,這會兒進階的喜悅,讓她沒臉再去責怪他的過火。
凡事有利有弊,既然得了好處,社死就社死吧。
果然,容羽這家伙過來后,就管不住他那張嘴。
他一手牽住沈妙嫣,幽幽嘆口氣:“瞧瞧人家小師妹,一夜之間突飛猛進,你還總是不讓我……”
“住口!”沈妙嫣臉皮薄,耳根都羞紅了。
哪對道侶沒有雙修秘籍呢?
更何況容羽不是人類,孔雀一族對此自然也有所傳承。
楚溪蘭樂了,見大師姐比自己還害羞,她頓時不知從哪扯來了厚臉皮,支棱起來了:“今日高興,咱們吃火鍋吧!”
在天門山就沒少吃火鍋,她出遠門東西都帶齊全的,吃火鍋并不麻煩。
另外三人沒有意見,踩著清晨的陽光,返回租賃的小院。
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架起小爐子,鴛鴦鍋準備起來。
容羽還拿了銀子,去叫人跑腿,幫忙買回新鮮時蔬與一些肉。
都是清早摘的,農戶帶著趕早市,葉片上還帶著露珠,脆生生一掐就斷。
封羿遲的儲物袋,還有不少靈獸的鮮肉,富含靈氣,滋補好物。
容羽提著東西回來后,便見他在用稀罕的火靈珠煮火鍋,不由愣住,與沈妙嫣悄悄咬耳朵:“彌海已經這般奢侈了么?”
沈妙嫣:“……”人家高興就好。
修士辟谷,甚少進食,就沒有飯點這一說。
他們下午要進入魔域,這會兒大清早吃火鍋,也沒什么。
在楚溪蘭的張羅下,四人圍坐而食,還挺熱鬧。
她調油碟有一手,都是她幫他們弄的,務必讓每個人都愛上火鍋才肯罷休!
吃著吃著,楚溪蘭想到祝衡子,道:“也不知師尊身在何處,知道我金丹期了,會不會高興?”
“自然是會,”沈妙嫣甩出一張魔域的地形圖,漂浮在半空中,她點了點其中一個山谷:“我們先去這里看看。”
此地名叫古漠溝,生長了許多童子樹,祝衡子曾提及過,想要采摘一批童子樹。
現在多半人不在那里,他們過去是想碰碰運氣,尋找一些蛛絲馬跡。
臨近中午,四人換好魔族的偽裝,正式踏入魔域,前往古漠溝。
容羽裝上了一只爪子,沈妙嫣則是耳朵,封羿遲依然是那對黑色大魔角,而楚溪蘭……
她是不敢用那根尾巴了,根本無法直視它。
她給自己臉上貼了好幾枚黑色鱗片,像撲克牌的黑色方塊與桃心,有些突兀,但并不難看。
魔娘們愛美,會把身上不美觀的特征藏起來,因此楚溪蘭和沈妙嫣簡單裝飾就夠了,沒有人會懷疑。
魔域里的城鎮,住著許多普通居民,并非全部由魔族人構建成的。
若真如此,這一帶該有多空曠。
衣食住行,離不開千千萬萬的人口基數,這些普通人,也有受到魔帝的庇護。
就跟其它國家一樣,定制了一套專屬于自己的規則,不允許魔族人仗著能力擾民。
而本地人對魔族司空見慣,當然不會像外面的凡人那樣大驚小怪,千百年來,他們自然而然形成一套相處模式。
不僅有相互交友飲酒的,甚至通婚也不少見。
魔域向來隨性灑脫,不受禮教約束,最看不慣那些繁文縟節、諸多規矩。
這里民風開放,具體表現在他們的服飾上。
一路上看到許多衣著袒露的,嬌美的魔娘大大方方露出她的小蠻腰,也有精壯男子敞開衣襟,現出古銅色胸腹肌肉……
容羽手里的扇子都快搖斷了,恨不能出手遮住沈妙嫣的眼睛。
楚溪蘭也是,她發現好多魔娘對封羿遲拋媚眼,完全無視了他身邊已有女伴隨行。
“真是無與倫比的一對魔角!”一個小姑娘蹦跳著過來,兩眼崇拜地仰頭看向封羿遲:“大哥哥,等我長大了你來娶我好不好?”
楚溪蘭驚了,最先出來搭訕的居然是小女孩!
夭壽哦!
封羿遲瞥她一眼,“我已經有道侶了。”
“沒關系,說不準到時你們已經分開了,我可以等。”小姑娘語氣認真道:“我的未來夫婿,就得擁有強大魔角才行!”
楚溪蘭重重咳嗽一聲,問道:“小妹妹,你是如何判斷魔角強大的?”
她仔細想了想,很多魔娘不僅看封羿遲的臉,似乎也頗為關注他的黑色大角。
難不成是從形狀大小辨別強弱?
正這么想著,小姑娘點頭道:“當然是越大的角魔力越強了!”
“這么直觀草率的么?”楚溪蘭覺得,她可能給封羿遲選錯了配件,太招搖了。
等到了沒人的地方,就給他換掉!
她私心里覺得魔王的粗角好看,可以收藏起來,偶爾跟他玩變裝的時候,給他裝上。
也算報了昨晚尾巴之仇!
楚溪蘭心里打著小九九,打發走了小姑娘。
四人去找個地方留宿過夜,這個地方魔障之氣橫生,夜晚尤其如此,修為不夠高的修士,需要警惕被邪氣侵入。
他們沒有租住小院,而是在一間客棧落腳,開了相鄰的兩個房間。
夜里,街道上張燈結彩,歌舞升騰,小攤販們叫賣聲不斷,儼然一個不夜城。
地方不大,活動還挺多。
楚溪蘭杵在窗子跟前,往外瞧了瞧熱鬧,魔族人大膽地很,路上看對眼一搭訕,就能手挽手上客棧里春風一度。
這等露水情緣倒不稀奇,叫人驚詫的是,個個習以為常。
她回頭瞥一眼封羿遲,道:“晚上我們得拿出靜鈴才能睡覺,不然恐怕有點吵。”
話音才落,隔壁的隔壁,已經哎喲叫喚起來了,更兼床板吱吱呀呀。
楚溪蘭一手扶額:“……”
封羿遲丟出靜鈴,罩住整個房間,這才清靜下來。
楚溪蘭掩上窗戶,拿出自己寬大的案臺,準備晚間功課。
她朝著封羿遲勾勾手指:“你補償的時候到了,替我磨墨。”
已調制好的靈墨,使用前稍稍研磨即可,簡單得很,她就是故意使喚他。
封羿遲乖乖過來了,坐到她身旁,替她挽起衣袖。
玉白的一截腕子,他看著口感極好,喉嚨間似乎涌起干渴之意。
他微一抿唇,別開視線,開始研磨墨汁。
這是楚溪蘭步入金丹期后第一次運筆。
她能清楚感知到,不僅修為上漲,白絲草的能量也是提升。
她便抽出那旺盛的木源之力,在紙上落筆。
這回不是繪制符紋,也非寫字,而是特意畫了個小小的火柴人。
尋常的紙張上,墨跡閃耀,光芒點點,它好像快要活了過來,呼之欲出。
楚溪蘭緊緊盯著火柴人,便見它果然動了,歪歪扭扭站起來,從紙面上一蹦而起,飛到封羿遲的肩膀上,用那個圓溜溜光禿禿的腦袋蹭了蹭他。
“咦?”她這是成功了么!
楚溪蘭連忙生出手去,想要觸碰自己剛弄出來的小墨靈。
誰知它躲開了,跳到封羿遲的另一邊肩膀,躲著不給她碰。
她當即震驚:“你是不是認錯媽媽了??!”
她才是好嘛!
在小山周看到的壁畫,會動會笑還會說話。
楚溪蘭這個顯然不行,它軟趴趴的,像得了軟骨病一樣,發不出聲音,瞧著還傻里傻氣。
它在封羿遲的肩膀上賴了一會兒,就回到紙面上,變回一開始的火柴人模樣,平平無奇,任由楚溪蘭怎么戳都沒反應。
她的心情有幾分復雜,總而言之還是喜悅居多:“我好歹算是成功了一大步!”
是不是從這一刻開始,她腦袋上就該安一個[神筆馬良]的頭銜了?
這是一個大進步,簡直迫不及待想快點找到師尊,讓他好好夸夸!
楚溪蘭希望師父能平安無事。
修真界的師徒,不像是現代的師生,雙方的羈絆更深沉更緊密。
那三年時間,她帶著變成小白蛇的封羿遲,住在天門山,沒有交納任何束脩不說,吃住都源自于宗門。
修士倒是吃不了多少,楚溪蘭后來自己調制靈墨,不需要任何人協助就能做個小富婆,可她學來的東西,真就完全免費。
為人師者,像個菩薩一樣教導她,不求回報。
祝衡子把此稱之為緣分,他們有一段師徒緣。
到了他這個境界,也不需要小輩那點回饋。
可楚溪蘭無法因此心安理得,她也想盡自己所能去回報他。
她迫切地希望自己掌握墨靈的訣竅,到時候若是沒能找到師尊,就把墨靈與追蹤術結合起來,說不定可以幫助她尋人。
這個想法,楚溪蘭暫時沒說出來。
第二日,他們繼續出發,直達目的地古漠溝。
雖說稱之為‘溝’,其實它是一個窄長的大峽谷,幽深靜謐,地勢凹陷的緣故,此處土壤濕潤肥沃,生長出許多魔域專有的植物。
童子樹便是最多的。
童子樹個頭低矮,長了兩個樹根,就跟人的雙腿一般,因此得名,它們被挖出來的時候,還會發出啼哭聲。
楚溪蘭在靈草大典上學過,它的用處廣泛,入藥調墨調香什么的均有價值。
沈妙嫣仔細在周圍探查一圈,道:“童子樹被批量挖走了,應該是師尊來過。”
這一點,基本在幾人預料之內,然后呢?
他們到了這里,就無從判斷祝衡子下一步會去哪。
“我們去附近打聽看看吧,有沒有人見過他?”楚溪蘭道:“師尊以前外出云游,會變裝么?”
沈妙嫣搖搖頭,篤定道:“不會,師尊不喜歡遮遮掩掩,哪怕孤身進入魔域,他也不會。”
魔域并非沒有外來修士,甚至兩界還存在私底下的商貿往來呢。
一些丹藥法器互通有無,是難免的。
既然不會變裝,他們或許可以打聽到祝衡子的蹤跡。
聽從楚溪蘭的建議,幾人就在距離古漠溝最近的小鎮上,展開了打聽。
在靈石的引誘下,本地村民還真給指出了一個方向。
“我記得那人啊,是個容貌端正的俊朗好青年呢!頭上別了一根筷子是不是?”老阿婆拿著靈石,笑得見牙不見眼。
筷子這一點說對了,那是師尊鐘愛的回香木,非常不起眼,跟筷子一樣。
容羽連忙請教:“不知他去了何處?”
老阿婆見容羽相貌好,又面上帶笑,樂呵呵回道:“他去給喬蔓公主做上門女婿去啦!是一樁喜事!”
“什么?”
三個徒弟異口同聲,齊齊震驚。
楚溪蘭問道:“阿婆,他是自己跟著去的么?那喬蔓公主又是何人?”
老阿婆看她一眼,“當然是自己跟上的,喬蔓公主是焱貓族小魔娘,漂亮著呢,他怎么都不會虧的!”
阿婆說去焱貓族,應該就能找到人,趕快點過去,說不準還能喝上公主的喜酒。
三人謝過她,驚疑不定的面面相覷。
師尊……真的會去做魔娘的上門女婿么?其中是否有隱情?
不然怎就這么久聯系不上呢?
封羿遲淡淡道:“去看看便知。”
打開地圖,焱貓族的領地,在一片赤熱山川之間,他們都是火系天賦,生來能燃盡一切,喜歡的環境也是高熱地帶。
楚溪蘭瞧著那‘火焰山’,幾乎要同情祝衡子了:“師尊該不會一直住在那里吧?”
修士不易出汗,但到底是肉/體凡胎,哪有不怕熱的。
焱貓族的地盤距離古漠溝還挺遠,趕過去時天都黑了。
白玉盤法器刻有符紋,可抵御極端天氣。
像是狂風雨雪之類都能擋住,但是外面的熱浪,陣陣席卷而來,還沒下去就已經隱約感覺到了。
“天黑了還這般高溫?”楚溪蘭摸摸腦門,一咬牙,勇敢跳下去。
這滋味就跟離開空調房、暴露在四十二度陽光下一樣,溫差太大了,汗毛直豎。
“熱么?”封羿遲伸手拉過她,指尖一動,給她周身覆蓋上一層薄薄水霧。
想不到水系術法還能這樣用?
不過……這里氣溫太高,水分很容易被蒸發,這水霧感覺都要變成蒸氣了。
好歹是涼爽不少,楚溪蘭道:“幸虧有你。”
到了焱貓族的領地,再想偷偷潛入查探并不容易,因為他們的嗅覺太靈敏了。
因此幾人決定雙明正大去詢問,若是碰壁,到時再做其它打算。
先禮后兵么。
山口處有焱貓魔人的守衛,聽聞來意,向內做了通傳,得到允許后,有人出來給他們領路,帶著進去。
那人自稱是公主的侍女,大熱天穿著毛領衣裙,甩著貓尾巴,絲毫不出汗。
她笑道:“你們是駙馬的親眷,不是魔域中人吧?此地炎熱,或許有些不適應。”
嘶,一開口就是駙馬,莫非已經成就好事?
楚溪蘭心里嘀咕著,嘴上問道:“你難道不熱么?”
她指了指對方的金黃色毛領。
侍女愣了愣,“這個啊……我們每天掉毛,會把它收集起來做裝飾。”
楚溪蘭聞言懂了,這位小姐姐是金黃色橘貓!
也不知焱貓的真身像不像貓咪?
四人跟隨入內,以為可以看到‘駙馬’與之一敘,誰知,正堂里只有公主一人。
公主同樣穿著毛領的裙子,區別是毛色為艷麗的正紅,想來這是焱貓的高貴血統?
“快快請坐。”喬蔓好奇地打量他們,吩咐侍女去呈上茶水瓜果,讓幾人解解熱意。
她這樣客氣,是沈妙嫣沒料到的,就不拐彎抹角了,直言詢問祝衡子的下落。
喬蔓不急著回答,圓溜溜的貓眼一轉:“你們是駙馬什么人?”
沈妙嫣頓了頓,拱手道:“我們是他徒兒,倘若公主與師尊確有其事,那……”
“那就要叫我師母!”喬蔓掩嘴笑了起來。
侍女端著冰飲上來,喬蔓樂顛顛地給他們一人端上一碗,真把自己當長輩了似的。
“快吃吧,”她笑道:“你們不像焱貓耐熱,是不是難受了。”
她熱情介紹說,這碎冰上面淋了哪種哪種果醬,酸甜的滋味,可好吃了。
其中給沈妙嫣和楚溪蘭的還多了幾枚白色小果子,喬蔓眨眨眼:“這是我最愛吃的,只有姑娘家能得到優待哦!”
“這是什么?”楚溪蘭沒動,她帶了點警惕心,不敢亂吃東西。
“它叫豆腐果,可好吃了。”喬蔓看他們都不動手,眉頭一皺:“不喜歡么?我與你們無冤無仇,還會害人不成?”
沈妙嫣連忙解釋:“并非那個意思,只是我們與師尊許久不曾聯絡,急著想見見他。”
喬蔓哼了一聲,不太高興道:“你們這般失禮,本公主……”
她想了想改口道:“本師娘不帶你們見他。”
說著,手里還摸出一根樸素的木簪把玩著,正是祝衡子頭上那根筷子。
三個徒弟面面相覷,封羿遲先端起碗,吃了一口,道:“無事。”
看來是沒有毒了,四人稍稍放下戒備,吃掉那晚冰飲。
喬蔓的表情就跟天氣一樣多變,立即笑嘻嘻的,撐著下巴看他們,目光慈愛。
楚溪蘭咂咂嘴,道:“豆腐果軟軟糯糯,果然好吃。”
名字聽上去寡淡,實則果味芳香,為何要取名叫豆腐呢?
——她很快就知道了。
沈妙嫣突然驚呼一聲,抬手捂住自己身后。
“怎么了?”容羽連忙詢問。
便見她頭頂上豎起一對毛茸茸的貓耳朵,而她手上捂著的,是尾骨竄出的尾巴!
楚溪蘭驚了,瞪大雙眼,她體質非常好,暫時還沒有變化。
但封羿遲的長劍,已然出鞘,搭在了喬蔓的脖子上。
“這是怎么回事?!”容羽皺眉喝問道。
喬蔓兩眼一瞪:“你們干殺師娘?”
“我敢。”封羿遲的劍尖上前兩寸,寒刃鋒利,霎時見了血。
喬蔓被他這沉著的臉嚇了一跳,意識到自己可能開玩笑太過頭了,立即出聲解釋:
“放心吧,沒有毒!她們什么事都沒有!不過是長出貓耳朵和尾巴,豆腐果可助外族人短暫地擁有貓咪形態……”
“怎么解?”封羿遲冷聲問道。
楚溪蘭的耳朵也出來了,毛茸茸一條尾巴在裙子里面,怪別扭的!
她難以置信,自己居然還能變種么?
喬蔓癟癟嘴,道:“豆腐果沒有解藥,你們多蹦跶幾個月,自然而然就排出去了。”
“你為何這樣做?”沈妙嫣有些不解。
喬蔓輕哼一聲:“你們師尊是個負心漢,成為我的駙馬,又把我給撇下不管!留了這根破木棍給我!”
她語氣怨懟,顯然是遷怒了。
楚溪蘭自己感覺了一下,藍藤咒可以防御毒素,這會兒沒有反應,白絲草也很安靜,如她所說,豆腐果無毒。
她怕封羿遲真把這個疑似師娘的人給傷了,便過去讓他收起武器。
“你們不是道侶么?”喬蔓酸溜溜地瞅著他們成雙成對,道:“這里這樣炎熱,雙修就可以快速把豆腐果排出來了,變成豆腐干。”
“什么?”
楚溪蘭和沈妙嫣都給震住了。
喬蔓看他們是什么都不懂,感覺良心有點痛……
輕咳一聲道:“外族人對貓娘有特殊愛好,使用豆腐果就能達成所愿,算是一種情人之間的小玩意吧……你們沒感覺自己像豆腐一樣軟了么?”
楚溪蘭:“……”
人生處處是陷阱,這是人干事?
喬蔓是個任性的小公主,但也知曉好歹,連忙吩咐侍女去安排房間,帶領他們入住。
“這次我不騙你們,我要跟你們一塊去找駙馬。”
“你們快一點吧,我已經后悔了,平白耽誤了找人的速度。”她還嘆了一口氣。
往后可怎么辦呢,師娘的敬茶沒喝到,先把他的徒弟們給得罪了……
都怪祝衡子那個負心漢!
她其實對他徒弟已經夠客氣了吧!小小懲罰而已,也不傷身啊!
喬蔓很快說服自己,揚長而去。
房間內,楚溪蘭按了按自己的手臂,柔若無骨,真的跟豆腐一樣。
她滿臉驚悚:“我的骨頭不見了??”
為什么要她要經歷這個!摸了摸頭頂的耳朵,再回頭去看毛茸茸的長尾巴……
媽的,前兩晚才被尾巴折磨過!
封羿遲沒有回答她,正若有所思坐在一旁。
“你在想什么?”楚溪蘭噘嘴問道。
封羿遲抬眸望來,“我曾看到過豆腐果的解析,在龍族的傳承內。”
“啊?”有這東西?它不是增加情趣的小玩意么?
怎么就被納入傳承了?
封羿遲朝她靠近,兩手鉗起她的腰肢,抱坐到自己腿上,低聲道:“它可助龍族孕育子嗣。”
“!!”楚溪蘭的震驚不加掩飾。
她很快反應過來:“等等,如果這玩意有用,你們龍族早就壯大人口了吧?”
他一點頭,鼻尖輕蹭她胸前,道:“只是加大概率,并非絕對。你的想法呢?”
封羿遲掀起眼簾,金瞳瀲滟:“你愿意為我生孩子了么?”
“我……”楚溪蘭一下子被問住了,有點太過突然,她張了張嘴:“……我不知道……”
她沒有很反感,可也沒有很樂意,所以,不知道。
“我明白了。”封羿遲修長的指尖游移,抽掉她的腰帶。
“你明白什么了?”楚溪蘭按住他的爪子。
她衣襟微敞,他張嘴含住那飽滿多汁的水蜜桃,舌尖輕抵:“我可以用守身決……”
她沒有做好孕育子嗣的準備,他就不會勉強她。
楚溪蘭頭頂上的貓耳朵顫了顫,所以還是要做么?
只怕把她嘬腫了也解不了這個該死的豆腐果嗚嗚……
正這么想著,身后的尾巴又被他給揪住了,動作已然熟練得很——
他視線灼灼:“這次,你真變成我的雌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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