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你安排托了？
王布犁的話對于老一輩子，真正從戰(zhàn)場上廝殺滾起來的掙下爵位的人而言。
就是個屁！
忽悠不動的。
可是王布犁的話對一些未曾進經(jīng)歷過社會毒打的“學(xué)子”們，簡直是降維打擊！
他們正是心氣高的時候，認(rèn)為自己天下第一。
或者說全天下都應(yīng)該圍著他們轉(zhuǎn)。
那幫老頭子不過是運氣好點，我上我也能行。
解縉看見他親哥都變得激動起來，遂拉著他的衣袖：
“大兄不必聽駙馬多言，他說的話不可信。”
解倫面露不解之色，遂開口道：“怎么呢？”
“國子監(jiān)的學(xué)子擅長讀書而不是擅長刀劍，想要成為第一代國公幾乎沒有可能。”
饒是方孝孺也被王布犁的話給鼓動起來了，可是聽著一旁神童的言語，當(dāng)即冷靜下來。
博士樂韶鳳不想這些人被王布犁給忽悠了，如今的情況與當(dāng)年的情況是一樣的嗎？
“駙馬爺，戰(zhàn)爭并不是你所言的那些美好，勿要如此蠱惑我國子監(jiān)的學(xué)子。”
樂韶鳳這個人可是當(dāng)過兵部尚書的，他處理過戰(zhàn)事，知道戰(zhàn)爭的殘酷。
別看國子監(jiān)有三千多名學(xué)子，可是一旦上了戰(zhàn)場，能活下來十分之一，就已經(jīng)是幸運之人了。
他們這些人注定是要成為國家棟梁，治理地方，哪能去前方當(dāng)填線寶寶呢！
聽到老頭的反駁，王布犁也并不惱火。
讀書人之間不相互幫忙，如何能把團體做大啊？
“我方才舉的例子是對沒有家業(yè)繼承的勛貴子弟們說的，他們至少有這個家傳便利，有武藝傍身，有家中教導(dǎo)。
至于更多的讀書人，我真看不上他們，連刀子都拿不起來，雞都不會宰，如何去戰(zhàn)場上殺敵有封爵的機會，一個個別做夢了！”
兩句話，惹惱了在場的許多讀書人。
他們大叫著，誰說我連刀子都拿不起來的。
朱標(biāo)也沒想到王布犁會開全體嘲諷，忍不住嘆息一聲，如何能說出這種大實話來？
況且鼓舞他們讀書，也并不是為了讓他們?nèi)��?zhàn)場上廝殺。
倒是朱元璋的嘴角歪的都壓不住了。
經(jīng)典的口頭打壓，說你們不行。
有本事就給咱做出來瞧瞧。
老朱發(fā)現(xiàn)王布犁這小子在官場的門道上，真是精通，比他兒子都要強上許多，是個能夠輔佐皇帝的料子。
先不說他家庭勢力微薄，就是普通人家，如此就更能讓老朱放心。
背后沒有利益牽扯！
他大哥也早早的成親，而妾室生出的兒子，縱然有王布犁的身份，也不會娶到什么勛貴家里的嫡女。
唯一需要擔(dān)憂的就是他妹妹，不知道是誰家會打主意。
但是王布犁這個駙馬的身份，就把他綁在皇家戰(zhàn)車上了。
王布犁的反問當(dāng)即惹惱了樂韶鳳，他站起身來對著周遭學(xué)生喊道：
“諸位，大明第一功臣韓國公也并沒有前去戰(zhàn)場上廝殺，可他也封爵拜相。
你們不要聽王布犁信口開河，自暴自棄，伱們也有很大的用武之處。”
“夫子說的對。”
學(xué)子們聽著博士鼓舞的話，更是紛紛叫嚷，你王布犁憑什么看不起人？
王布犁的嘴角也有些壓不住了！
怎么個意思？
這還有助攻是吧！
先前也沒說要打配合啊，難不成是老朱他給安排的托？
王布犁側(cè)頭看了國子監(jiān)校長李文忠一眼，見他暗暗搖頭，心里了然。
原來是自己接二連三的打擊給這個老頭裝進套子里了。
待到李文忠出來主持局面，讓眾人都安靜下來之后。
王布犁才開口道：“這位夫子舉例并不妥當(dāng)，天底下有幾個韓國公那樣的人才啊！
你們也配與他相提并論，都去撒泡尿照照自己個是什么材料，到底是璞玉還是茅坑里的爛石頭。”
一石激起千層浪。
王布犁可謂是開了全地圖的嘲諷。
于是群情激奮，還有辱罵他不過運氣好當(dāng)了天子的女婿，他一個四書五經(jīng)都不懂的人，如何敢來嘲笑他們的。
朱元璋對于學(xué)子們?nèi)枇R的前半部分很是滿意，對于后部分卻是不認(rèn)同的。
前兩屆的進士們?yōu)楣俸螅�多是不�?wù)實，一丁點法家的理念都沒有。
朱元璋是要用儒家來統(tǒng)治百姓，但真要做實事還得靠著法家的制度。
甚至科舉這個制度都是屬于“法家”，只不過給披上了一層儒家的外衣。
因為光是考試不聊道德這件事，就不像儒家了！
科舉是有利的打破世襲制，面向“大部分人”的選官，以此來平衡朝廷血脈的統(tǒng)治。
法家是喜歡辦實事的老實人，而不是喜歡儒家的那種“善于空談的道德完人”。
所以朱元璋才會急切的制定大明律，并且還要進行更改完善。
科舉考試并不會考你的品德，也不會考你對圣賢之言的實踐，就是皇帝給你一個當(dāng)高級牛馬的機會。
這些官員有幾個是道德高尚的賢才呢？
執(zhí)政這么多年，朱元璋就遇到宋濂這么一個讓他感到放心的老實人。
兩袖清風(fēng)的臣子朱元璋很喜歡，但他又不喜歡儒家推崇的圣人。
如此一來這種臣子身邊便會容易聚攏人心，成為吏治的隱患，進而威脅皇權(quán)。
像王布犁這種人他用著極為放心，不說什么是前往仙境的鑰匙，光是他辦事有手段，但又容易得罪人的舉動，就讓老朱十分的滿意。
有好手段，但也有不少缺點。
王布犁這種臣子，他想要好好生存，就只能選擇依靠皇帝，成為孤臣，而不會去結(jié)黨營私。
否則這種沒有缺點又喜歡辦實事的臣子，依舊會讓皇帝感到難以控制。
就算岳飛他沒有打出迎接二帝回來的口號，但他自己個人德行極好，還約束士卒不去胡作非為，當(dāng)真不讓老趙家放心。
你一個武將在大宋朝如此好的名聲。
你想要做什么！
朕都不敢往深處想啊！
蕭何那么有手腕的一個人，還要靠著主動腐敗來敗壞自己的名聲，才能讓皇帝放心。
趙匡義杯酒釋兵權(quán)后，還叫武將們好好享受享受，不要把心思用在朝政上，如此才能讓許多人安于享受，沒有了那份想要爭天下的心思。
就更不用說在對待昔日部下這方面上比不上劉邦的朱元璋了，他是敏感肌膚，為了消除這份敏感，只能選擇殺死讓他感到敏感的人。
縱然秦檜還有兩三個朋友，但王布犁這種人脾氣不定。
你想跟他當(dāng)朋友，他都不一定看得上你！
朱元璋算是瞧出來了，這小子其實傲氣的很。
很好，朕很喜歡。
朱元璋的家天下要搞黨爭，就是為了把君臣之間的矛盾轉(zhuǎn)化為臣子之間的矛盾，他當(dāng)了裁判員，才好從中下手。
宋朝十羊九牧，冗官冗軍，都是為了集中皇權(quán)，臣子們相互掣肘，確保不會有人造反奪權(quán)。
這樣倒是讓皇權(quán)穩(wěn)固了點，但并不是沒有副作用的。
朱元璋目前還沒有意識到，儒家都是喜歡說一套做一套，他們所推崇的正義在表面，極為虛假。
而法家根本就他媽的不在乎正不正義，只在乎這件事有沒有按照法家制定的制度走。
所以大明這些官員即使熟讀儒家的道德理論，又受到法家的監(jiān)督，但依舊想著貪贓枉法，而不是去辦實事。
等到校長李文忠再次出來控場后，王布犁臉上帶著笑意：
“我聽到了，有人指著我說，王布犁你不就是長了一張英俊的臉，才讓陛下挑選為駙馬，從此成為人上人，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與你們挑三揀四？
可我要告訴你們，在我沒有成為駙馬之前，我王布犁沒日沒夜在江寧縣兢兢業(yè)業(yè)做事，屢次破案，在百姓當(dāng)中素有王半升之名，什么意思？
那就是江寧縣百姓前來報案，用不著給我額外送錢送東西，只需帶著路上果腹的半升米，他們就能回家種田，不耽誤事。
我實打?qū)嵉母沙隽藰I(yè)績，才被陛下看重，交代我辦大案。
一舉揪出了大明第一個制造假鈔的案犯團伙，他們的腦袋現(xiàn)在還掛在從京師通往句容縣的道路上，你們可以去看看。
這樣我才入了陛下的眼，你們真以為我王布犁光是靠臉吃飯，一丁點本事都沒有？
諸位也都知道琉球使者肆意殺害我大明百姓，我放他們走了嗎？”
王布犁的話再次給眾人打上了集體沉默。
有關(guān)王布犁的傳言，他們大多數(shù)人都十分的清楚。
畢竟想要復(fù)刻王駙馬的道路，成為天子的女婿，如何能不好好研究他呢？
“駙馬爺是否過于貶低我等學(xué)子了？”
方孝孺這個時候必須要維護他們國子監(jiān)學(xué)子的名頭，絕不能坐實茅坑里的爛石頭。
“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的。”
“你覺得是對的。”
聽到王布犁如此譏諷的話，饒是涵養(yǎng)很好的方孝孺也被氣得起伏不定。
他們卻又聽到王布犁開口道：
“想要改變我對你們的看法，不是在這里辯論個高低，而是你們真正能做出一些實事來，改變百姓對你們的看法，否則他們種的糧食可全都當(dāng)為了豬。”
“若是陛下重開科舉，我等自然有機會報效朝廷。”
王布犁又給了他們一個暴擊后，聽著方孝孺的詢問，他直接請校長李文忠出手。
李文忠則是宣布了，有誰想去北方歷練的。
無論是去當(dāng)參謀還是管理后勤，亦或者是去教化百姓，甚至可以去當(dāng)使者去蒙古境內(nèi)忽悠人來降，都可以。
只要做成了一件事，無需科舉，直接可以當(dāng)官，給你更大的權(quán)限。
朝廷已經(jīng)把舞臺都搭好了，就看你們自己的表現(xiàn)如何。
陛下是有功就賞，絕不會讓你們白干。
當(dāng)然了，要是等科舉考試的話，且先等上十年，待到陛下把官場的貪官污吏都絞殺清了，免得你們這幫人被元朝的風(fēng)氣所浸染。
李文忠的消息十分勁爆。
要么去北方歷練，要么就在國子監(jiān)等十年再科舉。
十年的光陰，誰耗費的起啊？
底下議論紛紛，又聽著王布犁一聲大喊：
“曹國公，我早就說了，這幫人都是嘴上說的震天響，可真到了實事上都不敢干，你非得向陛下求情給他們做什么，白瞎了你這份苦心。”
這話羞臊的不是李文忠，當(dāng)真刺激到了底下那群人。
齊德一下子就站起來了：“我齊德愿意報名去北方歷練。”
“好樣的。”
有同窗在大喊表示支持，齊德心中稍微有些得意，但又不肯在面上表露出來。
“你以為你報名就能被選上啊？”王布犁卻再次打擊他道：“你有什么本事吶，能去北方歷練？”
“好啊，駙馬爺盡管劃出條道道來，我等國子監(jiān)學(xué)子接著就是，到底看看誰沒本事。”
齊德那股子榮譽感直接把國子監(jiān)其余學(xué)生都架起來了。
馬君則也站起身來，先是沖著夫子躬身，然后才看著王布犁道：
“駙馬爺莫要小覷我國子監(jiān)的同窗，有什么考核盡管說出來即可。”
王布犁見目的達(dá)到了，也不在多言。
此時已經(jīng)由李文忠開始控場解釋學(xué)子們的疑問。
朱元璋扇著蒲扇極為滿意。
效果很好嘛。
下一屆還得讓王布犁再來一趟。
這幫學(xué)生讀書都讀傻了，送去北方歷練，能活下來也是極好的。
朱元璋一直都致力于統(tǒng)治整個天下，而不是單單的某處地域，這是不利于大明的千秋萬代的。
所以他才極力的支持王布犁的操作。
待到他的幾個兒子前往北方就藩之后，也就不會那么的困難。
王布犁則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在臺上喝著自己竹筒里的白開水。
“大兄，你不要去。”
解縉連忙勸著他兄長，但是解倫被裹挾著也應(yīng)下了，沒空理會他。
七歲的解縉只能自己走上臺，去給王布犁躬身自我介紹，并且請求不要讓他大兄前去，他去歲才成親，孩子還沒有出生呢。
王布犁示意他坐在一旁，極為不在意的道：“這件事是有門檻的，不是你大哥想去就能去的，你小子過于擔(dān)憂了。”
平日里都是別人稱呼王布犁為小子，今天倒是輪到他了。
“真的嗎？”
“當(dāng)然，你一個神童，我會騙你？”王布犁下意識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小娃子長得不錯。”
“你認(rèn)識我？”
“聽人說過，你爹也是大儒。”
解縉頷首，不過他爹死了，墓志銘是他師傅給寫的。
“在國子監(jiān)學(xué)習(xí)如何？”
“挺好，同窗們都很照顧我。”
王布犁頷首，隨即又問道：“你要不要拜我為師，教你點他們都教不了的學(xué)問。”
解縉這個人的死亡跟平安一個樣，也是朱棣詢問他還在世嗎？
錦衣衛(wèi)指揮使紀(jì)綱聽到皇帝這樣問，便親自動手，在大冬天灌醉解縉，把他埋在雪堆里，凍死了。
一家老小以及宗族被發(fā)配到遼東，等朱高枳繼位才把他全家給特攝。
“多謝駙馬爺，我有老師了。”
解縉十分禮貌，他雖然覺得王布犁說話有趣，但自己目前不缺老師。
“我又不教你什么儒家學(xué)問，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況且你師傅歲數(shù)挺大了，他怕是教不了你幾年，你自幼喪父，應(yīng)該能明白的。”
王布犁渾不在意的放下自己手中的竹筒、
主要是他想要讓自己的生活過的好一點，但有些事又不想親自動手，最好找一兩個聰明的弟子幫他干活。
解縉明白，他比他大哥都聰明。
“那你會去北方任職嗎？”
“有機會去吧。”
王布犁倒是沒瞞著解縉，小老四去北平當(dāng)燕王，自己最好找個機會過去。
解縉原本以為王布犁就是來忽悠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們的，未曾想他自己都會去那個苦寒之地任職，當(dāng)真是超出了他的思路。
難不成他真想要當(dāng)大明的忠臣？
這個時節(jié)，誰愿意去北方啊，一點都不容易出政績。
連人都沒有多少，無論是賦稅還是開墾田地，能出個屁的政績啊！
“當(dāng)真？”
“騙你也挺沒成就感的。”王布犁指了指下面那烏壓壓的人頭：“騙他們才有成就感啊。”
解縉明白，其實他帶著神童的外號，但依舊會被大人小覷。
朱標(biāo)歷盡千辛完苦，終于在士卒的護衛(wèi)下，走向了主席臺，坐在王布犁另一側(cè)。
“現(xiàn)場報名的人已經(jīng)超過百余人了。”朱標(biāo)面色極為凝重，他還是于心不忍。
王布犁小聲詢問：“你安排托了？”
“自然沒有。”朱標(biāo)都沒想過這種操作。
“哦，其實大家都想要出人頭地啊！”
王布犁瞥了朱標(biāo)一眼：“這有什么奇怪的，就算是這個七歲小童他也想要名留青史呢。
你不能打著為他們好的旗號攔著他們?nèi)プ鲎约合胍�做的事，那可就過于圣母心了。”
解縉：？？？
這個人是太子，他是見過的。
王布犁跟太子說話也這么張口就來嗎？
看樣子他很受皇帝的恩寵，有這么一個當(dāng)師傅的照著自己也不錯啊！
“何為圣母心？”
“別人捅你一刀血還沒擦干凈呢，就有人跳出來告訴你要原諒?fù)蹦愕娜恕！?br />“哦，原來是這樣。”
朱標(biāo)頷首，他自己反思了一下，并沒有做到這種地步啊。
王布犁瞥了朱標(biāo)一眼：“所以像擁有圣母心的人，在亂世，誰敢跳出來，你爹就會第一個就先宰了這種人，免得誤了他的性命！”
朱標(biāo)連連搖頭：“不可能，我還沒這么傻。”
作為最佳輔助的樂韶鳳此時見有大批學(xué)子報名，直接氣得跳了腳，我的學(xué)生怎么如此蠢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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