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能生利者,道也
金州中左所是一座石頭壘起來的小城,距離旅順港有段路程。
楊承應派蘇小敬率領虎旅軍將這段路半封鎖,遇到游士渾麾下的水師就立刻拿下。
再就是把他們的物資也攔下,全部拉回來。
虎旅軍是雇傭性質的家丁,只效忠主將。采用的是銀本位的方式,每個月給他們銀錢作為酬勞。
楊承應敲詐達官顯貴的走私船,默認給他們一部分好處。因此他們干得最賣力,同時也最恨這支水師。
一聽說要對付他們,蘇小敬及其麾下的虎旅軍將士個個踴躍,將楊承應的策略執行的很到位。
金州中左所,游府。
“什么?我派出去的使者一個都沒回來?”
游士渾聽到這個結果,肺都快氣炸了。
因糧食出現短缺,他不得不派人偷偷離開這里,希望能聯系上在旅順港的部將,讓部將帶兵護送糧草物資進入中左所。
沒想到如泥牛入海,毫無音訊。
“再派使者,快!無論如何要弄一部分糧食進來,否則都要餓死。”
游士渾焦躁的下令。
副將勸道:“金州衛肯定有防備,再派幾次都沒用。不如直接和城外的羅三杰直接對話,比較有用。”
“我能不知道這點!羅三杰擺明了沒有半點能做主的權力,找他完全沒用。”
“那就直接找楊承應。”
“說得容易。我來之前向京城的大人們夸下海口,說一定收拾這個小兔崽子,現在主動找他,這不是打自己的臉。”
游士渾拍了下自己的臉,啪啪的響。
副將沉默了。
他覺得主將走進了死胡同。
主動對城外的金州衛發起進攻,承擔不起放“第一槍”的責任。
如果不主動找到楊承應,在中左所的兩千士卒要餓死,不餓死也可能被外面的金州衛招攬。
看這個情況,自己這幫人是真的低估了楊承應。
“有了!”
游士渾的聲音冷不丁的響起,“派使者到金州衛大營,告訴他們,本將要和他當眾理論。”
副將心頭一沉,這是什么離譜的操作。
“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呀!”游士渾催促道。
“是,屬下這就去辦。”副將只得聽命。
代表游士渾的使者出城,很容易見到楊承應,把游士渾和他當眾理論的消息,通知了他。
楊承應爽快的答應了,表示正午時分會出現在東門。
送走了這位使者,楊承應哈哈大笑:“既不想和我單獨談判,怕被上面認為他軟弱;又不想跌了身份,致使威望大損。”
“是啊。”連尚可喜都看出來了,“大人,這可是個好機會呀。”
“機會好在哪里?”
“當然是趁機掀他的老底,挑撥他和他麾下水師的關系。”
楊承應聽罷,卻搖了搖頭。
“屬下說錯了嗎?”尚可喜問。
“你只看到對我們有利的,沒看到對我們有害的。”
楊承應微微一笑,“游士渾的縱容,讓這幫水師士卒很享受。他們到現在還認為是我們故意找茬,才讓他們挨餓。”
尚可喜低頭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
水師士卒有這種想法,倘若楊承再當眾挑撥關系,只會起到反作用,便宜了游士渾。
“大人打算怎么做?”
尚可喜連忙問道。
“能生利者,道也。你看我怎么對付游士渾。”楊承應自信地道。
“屬下一定認真學習。”尚可喜抱拳道。
時間很快到了正午。
楊承應依約抵達東門。
過了好一會兒,游士渾擺出威儀的儀仗,姍姍來遲。
他一來,就高聲斥責楊承應:“我等奉朝廷敕令,來鎮守旅順港。爾等居然橫生枝節,是想違背朝廷敕令!”
“將軍所言似乎句句在理,那請問……這!是哪里?”楊承應反問。
游士渾傲慢地說道:“本將自有主張,豈是你這些小輩能懂。”
楊承應哈哈大笑,“好個自有主張。你身為水師統帥,把心腹安排在旅順港吃香喝辣,留下這些非嫡系跟你吃苦。不對,他們吃苦,你的日子活得很滋潤。”
“你這是憑空污蔑!”
“旅順港是大明和朝|鮮的中轉站,其中多少貓膩,我和我的弟兄們都是見識過的。可我不吃獨食,而是和弟兄們共享。你呢?”
說到這里,楊承應故意大聲地問水師士卒:“你們誰得到過游將軍的一文錢?”
這話一出,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水師士卒議論紛紛,一片嘩然。
游士渾環顧左右,發現自己軍心浮動,連聲呵斥他們安靜。
他轉頭望向楊承應,罵道:“小兔崽子,不識好歹!爺吃的米比你走的橋都多。”
本意是想拿資歷壓人。
卻讓楊承應一下抓住漏洞,立刻反擊:“我是軍戶出身,小的時候吃的都是野菜樹皮。你這樣的世襲將軍,頓頓吃的是香噴噴大米飯,當然比我走的橋多。”
此話一出,水師士卒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游士渾被氣得臉漲的通紅,卻拿楊承應毫無辦法,只能讓自己麾下的將領穩住士卒。
“將軍可以回去好好想一下,要么答應我的條件,大家一起發財。要么繼續耗下去,反正我耗得起。”
楊承應大聲說完,瀟灑的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留下一個氣急敗壞的游士渾,在原地無能狂怒。
把談判的主動權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上,同時給水師士卒一種自己愛兵如子、游士渾喝兵血的印象。
回營途中,尚可喜好奇地問道:“大人,你真打算和游士渾合作?”
在他身邊的尚學禮,覺得兒子沒大沒小,一把將他拉住。
“大人自有主張,你小子別問東問西。”
“是,父親。”
尚可喜受到“打擊”,低下了頭。
楊承應笑道:“區區小事,別責怪令郎。”
接著,他告訴尚可喜道:“我只是擺出一個姿態而已。游士渾是帶著任務來的,肯定不會和我合作。到那時,誰也不能怪我,懂了嗎?”
“懂了!”尚可喜點了點頭。
或許前一世所受到的教育熏陶下習慣了,總是不太喜歡一上來就把牌出完,那樣雖然造成感官的刺激,卻也把自己的退路堵死。
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還是別把路堵太死,為將來留下余地。
想到這里,楊承應轉頭向尚可進:“你去告訴寧先生,那件事可以開始執行了,我在住處等他。”
“遵命。”
尚可喜的哥哥尚可進一直負責楊承應和寧完我之間的聯絡,聽到這話撥轉馬頭,朝著旅順港方向,揚鞭疾馳。
狡兔三窟,我不喜歡一條路走到黑!
楊承應邊想邊策馬,回自己的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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