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回 收糧官
“將軍把咱們召集來做什么?”
“不知道啊,問范大人,范大人什么都不肯說。”
“不會是將軍嫌棄咱們收上來的糧食太少吧?”
“別瞎猜,將軍就算嫌棄,也不會直接找咱們。”
新屯的衙門里,站著高矮胖瘦的收糧官。
他們是頭一次被楊承應召集,心里有些緊張。
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難免提起這個話題,議論紛紛。
有些人好奇,有一部分人則是心虛。
這部分人聽說將軍微服出巡,連續幾天視察多個地方。
自己干過什么事,他們自己一清二楚。
就在這種忐忑不安中,看到了楊承應、范文程、鮑承先。
他們緩步入內,衙門正堂立刻安靜了下來。
楊承應一臉威嚴的審視著眾人:“來人,按照花名冊點名,點到誰誰就回答一聲‘到’,不需要出列。”
說完,楊承應緩緩坐下。
公孫晟拿出花名冊,開始一個個的點名。
與此同時,孫元化正在交代自己的書童和耿仲裕。
“書信一共有兩封,一封是我恩師寫的,另一封是我的。你們到了之后,問當地人找到教堂,再把書信遞給他們……”
孫元化說得很詳細。
耿仲裕也聽的很認真。
每當他有疑惑的時候,會直接提問。
孫元化會詳細解答他的問題。
“如果條件合適,他們會派人隨你們一起北上,來詳談此事。”
孫元化說道:“路上要注意安全,小心被錦衣衛盯上。”
耿仲裕笑道:“孫先生放心,那幫錦衣衛笨得很。萬一有人盯上我,我自有辦法脫身。”
“那就好,事關重大,要早去早回。”孫元化叮囑道。
“沒有問題。”
耿仲裕拜別了孫元化和茅元儀,與孫元化的書童一道離開新屯。
他們將乘船前往登萊,再沿著京杭大運河一直南下,到福建。再從福建到兩廣,會見待在那里的葡萄牙人。
至少一兩個月的時間,才會回來。
這件事,像一粒種子埋在沃土,將來會因此產生新的花果。
送別了他們,孫元化和茅元儀回見徐光啟。
“他們都走了?”徐光啟問。
“回恩師,他們走了。”
孫元化恭敬的回答。
徐光啟長吁了一口氣,嘆息道:“老夫這樣做,到底是幫了大明還是害了大明。”
孫元化忙道:“絕對是幫了大明。將軍對火器非常重視,正是可以施展老師教給我的一系列技術,將它發揚光大。”
“也許吧。”徐光啟很不自信。
特別是他看到楊承應一系列“荒唐”的舉動。
這時,茅元儀上前一步:“既然徐老已經想通暫時留下,末學也要告辭了。”
“你要去哪里?”徐光啟一驚。
“末學本就是負責鳥銃的制作,不在新屯長待。如今事情已經暫時解決,末學也該回去監工。”
聽到茅元儀這么說,徐光啟才松了一口氣。
他剛才會錯意,以為茅元儀有事。
“一路上注意安全,過段時間還能再見。”徐光啟溫和地說道。
對于積極進取的晚輩,徐光啟總是很溫和。
“末學銘記在心,告辭。”
茅元儀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我送送你。”
孫元化跟著茅元儀一起離開。
本來還挺熱鬧的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徐光啟出了一會神,心里空落落的。
難道是因為自己老了嗎?居然這么害怕分離。
他隨手拿起楊承應編寫的五年級數學教材,開始重新翻閱。
不帶一絲絲的偏見,審視這部書里的內容。
與此同時,公孫晟點完了所有收糧官的名字。
出人意料的是,有個名叫“金瓜”的中年漢子遲到了。
此刻,他正跪在楊承應面前,等待處罰。
然而楊承應沒有先問他,而是說起了收糧食的事。
“以后收糧的器具,由衙門統一發放。事后,統一收回。如果發現有改動,要立刻追查是誰改動。
如果是發放人自己,罪加一等。如果是收糧官,罪加三等。”
楊承應手一揮,數名親衛將他從某個收糧官手里拿到的秤桿,以及裝糧食的器具抬了上來。
除這一套之外,另外抬上來一套新的收糧器具。
“有的人在秤上做手腳,有的把裝糧食的斛玩花樣。”
楊承應冷笑道:“你一手我一腳,把本應供給大軍的糧食,收到了自己的兜里。”
一些人聽到這話,瑟瑟發抖。
特別是某個被奪了秤桿的收糧官,更是雙腿發軟,冷汗直冒。
“奴兵隨時可能南下,你們卻只想到自己。想著萬一擋不住,你們就撒丫子跑到南面,死別人不死自己嘛。
好啊,你們不想活,我也被你們連累,活不了。已經這樣,那我還不拉幾個墊背的,等到什么時候!”
話音剛落,一隊親衛從外面闖了進來,個個按住刀柄,將大堂里的收糧官團團圍住。
眾人一瞧,意識到情況不妙,紛紛下跪,表示再也不敢了。
“你們胡作非為,一個個充大爺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天。”
楊承應拿出令箭:“將已經查明,證據確鑿的這一批人全部拖出去斬首示眾,尸體拉出去喂野狗。”
“將軍,將軍……”
自知罪責難逃的收糧官,一個個哭求饒命。
楊承應不為所動:“將這些人的家人,一切財物全部充公。其家人轟出金州,以后再見殺無赦。”
此話一出,就連一部分無愧于心的收糧官,也嚇了一跳。
遼南乃至整個遼東地區,除了金州,要么是荒無人煙,要么是山賊橫行,要么建虜的暴|政。
這樣離開金州,不等于送死嗎?
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罷了,這些收糧官以前是吃衙門這碗飯,金州到底怎么樣,別人不清楚他們太懂了。
范文程抱拳道:“將軍,這樣做未免太殘酷。求將軍,看他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放過他們這一回吧。”
其他人,以鮑承先為首也紛紛抱拳,替這些人求情。
“慈不掌兵,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里說些酸腐的話。”
楊承應緩緩起身,“我這個人的心很軟,但那是對自己人,對待敵人一定比狼還要兇狠。你們是想做自己人,還是我的敵人!”
“將軍!”
眾人紛紛低頭,戰戰兢兢地回應。
楊承應眼中閃爍著冷厲的光芒,一言不發的望著跪在地上,拼命求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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