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回 血濺黃沙
三狗子到死才知道自己是被敵人偷襲了。
偷襲他的人,正是張存仁及麾下鷹眼部隊。
這支部隊以四人為一組,一個誘敵,兩個繞后,最后一個搶先占據制高點,用勁弩監視。
方才草動,并非禽獸路過。而是一個鷹眼哨探用手中的樹枝輕輕撥動雜草,引起三狗子的注意力。
另外兩個同袍悄悄繞到身后,見機行事。
要么直接用長兵器一招致命,要么再靠近一些,用布捂嘴,再短刀入體。
這都是根據對方體型來的。
三狗子很不幸屬于后者。
殺死三狗子后,兩人負責把他的尸體抬出去埋了,一個人打掃戰場。
真正做到了管殺還管埋的一條龍服務,讓你從活著到入土都能沒留下痕跡。
張存仁率領部下用了一夜時間,清理干凈前方幾乎所有的哨探和細作。
次日一早,來報大帥楊承應。
“干得漂亮!”
聽完匯報,楊承應夸道:“一夜之間處理這么多人,你們這一個月的訓練沒有白費。”
“建虜表面上輕視大帥,暗地里派了這么多哨探,幾乎是每隔一小段路都有,可見何等的口是心非。”
張存仁笑著說道。
楊承應淡淡一笑,嚴肅地問道:“我們可有損傷?”
“有五個弟兄受了輕傷,還有一個兄弟傷勢較重,醫護隊已經去治療。”
張存仁面上沒有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感嘆。
有些建虜的哨探甚是兇悍,幾個人圍住且在偷襲的情況下,仍能奮力一搏。
楊承應嘆了口氣,旋即下令道:“這些日子他們辛苦了,接下來幾天就好好休息。”
“大帥,不繼續獵殺哨探嗎?”張存仁略微吃驚。
“這么多敵人哨探沒有回去復命,我們的行蹤很快暴露,再獵殺意義不大。”
張存仁聽了,點點頭。
楊承應又道:“你回去告訴他們,連日辛苦,本帥不會虧待他們。每人可得紋銀十兩,殺敵最多的組每人加十兩。
受傷輕的人在十兩基礎上加五兩,這算是醫藥費。
受傷重的額外加十兩,也是醫藥費。
如果他們屬于殺敵最多的那組,就是二十兩加五兩或十兩。
清楚了嗎?”
“清楚了。”
這么詳細的命令,張存仁很容易弄明白,抱拳感謝。
楊承應從桌案上拿起一本功勞簿,交給文書,讓他隨張存仁去鷹眼部隊記錄功勛。
文書接過功勞簿,抱拳行禮后,和張存仁一起離開。
這則消息,很快在軍中傳開。
“聽說了沒?鷹眼營的弟兄每人得到十兩的獎賞。”
“十兩!”
普通士卒一年餉銀十八兩,還能拿到手,和其他九邊明軍相比都已算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鷹眼執行一次任務,就得到這么多賞賜,怎不叫人吃驚。
“你別嫉妒,人家三天三夜沒合眼,愣是方圓數里內的敵軍哨探清理干凈,這本事值這個錢。”
“我才沒嫉妒呢,等咱們打敵人的時候,保管斬將奪旗,也弄個幾十兩銀子花。”
“就你,還有這本事?連先登都夠嗆。”
“誰說的,我當年可是親手逼得那個叫什么阿敏貝勒的,在地上打滾。”
“那不是咱們一起干的嗎?”
周圍一片哄笑。
張存仁在部隊中錄完姓名,又領著文書到傷兵營,找到受傷的弟兄登記姓名。
“弟兄們,大帥給你們受輕傷的,每人額外給五兩銀子。”
張存仁話音未落,引起士兵一片歡呼。
“別‘噢’啦,你們也不丟人,這是醫藥費,又不是獎勵你們英勇負傷。”張存仁說道。
有個傷兵一臉委屈:“受傷也不是俺想要的,俺能想到那小子居然沒斷氣,反咬一口。”
其他傷兵笑了,因為被咬的部位是屁股。
女醫護兵來治傷的時候,臉都紅了。
張存仁也笑了:“大帥可不會歧視受傷的人,而是我覺得你小子太不小心,下次注意。”
“屬下明白。”那傷兵臉也紅了。
張存仁又坐到躺在床上,受傷較重的士兵身旁,輕聲道:“你可以得到十兩銀子醫療費,外加你們組是殺敵最多,再得十兩。”
重傷的士兵因疼痛而蒼白的臉色,泛起了一抹喜色:“這么說我有三十兩。”
“是的,你要好好養傷,回去領這筆錢。”張存仁點頭。
這重傷士兵勉強擠出笑容,“我會的,俺還要拿著這筆錢討個老婆呢,有個溫暖的家。”
“嗯。”張存仁再次重重的點頭。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每個人都看到從這重傷士兵的傷口滲出來的血,涂的藥物都止不住。
受傷部位不巧,是腹部附近。
當時腸子都快出來了,是女醫護兵用大麥煮汁消毒腸道,再用桑皮尖茸作絲線,縫合腸管。隨以清油涂腸令潤,將腸輕輕納入腹內。腸道創面涂雞冠血,促進愈合避免腸瘺。
這在當時是十分先進的技術,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個人意志。
與傷兵營地悲傷不同,帳外各將士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他們知道,接下來擋在面前的是得利贏城。
一座把守人數不多,城堡也不大的邊堡。
存在的主要目的只有一個,提前示警。
因此,這座邊堡很適合他們先登,或斬將奪旗。
那他們為什么知道立功的機會到了呢?
因為他們的主帥,楊承應出陣了!
楊承應一身重甲出現在眾將士面前,一手持刀,一手持盾。
“水字營,火字營,山字營、騎兵營的將士們,你們立功的時候到了。”
楊承應朗聲道:“敵人就在眼前,眾人隨我奪城。先登者,賞銀五十兩!奪旗者,賞銀三十兩,負傷者,賞銀五兩,重傷者,賞銀十兩。
步兵隨我沖鋒,騎兵繞后,午飯前結束戰斗。
沖啊!”
說罷,楊承應第一個沖向不遠處的得利贏城。
“沖!”
為了功勛,為了賞銀,為了勝利,一群士兵仿佛荒野上奔跑的野狼,撒發著捕殺獵物的狠氣。
又像洪水一樣拍向小小的得利贏城。
邊堡守將瞧見,渾身發軟。知道自己死定了,只得趕緊派人通報消息,通知熊岳驛的守將。
他卻不敢逃,家人都在蓋州城里。他如果逃了,家人慘了。
最終血濺黃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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