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姐……水……”

        許魘一聽白蘭那如小米蚊般細小的聲音，又看了看溫度計上那顯眼的390°c，便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認命地又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許魘端著這杯熱水，坐到了白蘭的一旁——之前她剛喊護衛搬來的小板凳。

        “我這樣……是不是需要打退燒針啊……周小姐？”

        白蘭虛弱地看著一旁的許魘，緩緩地問道。

        “這個嗎……發燒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清除滯留在骨骼中的毒素，可以促使人體加快新陳代謝的速度，把那些毒素排出去。我的話，就算是395°c，也從來不打退燒針，等它自己好。不過白蘭大人，我之前詢問護衛時，你之前也不是沒打過退燒針嗎？但這次的高燒是你發燒的最高記錄誒，我覺得還是得馬上為你注射退燒針才行啊，首領。”

        “……啊，好討厭啊，我才不想打針呢，”白蘭縮了一下身子，“我還是扛著就好了——豫才，我只要多休息休息，多喝熱水就行了，反正現在的我，又沒有什么生命危險的前兆。”

        “是，你的私人醫師也是這么建議你的——那，還需要我扶你起來喝水嗎，首領？”

        許魘眨了眨眼睛，溫柔地笑道。

        “……嗯，拜托你了，周小——豫才了。”

        白蘭勉強地沖她笑了一下，不似之前沒心沒肺地剝削許魘的白蘭。

        看起來和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樣啊。

        過往白蘭笑的時候，就如言情小說里的鄰家大哥哥，雖然有時只是無心的敷衍假笑，但因為其年輕帥氣的外貌和魅力十足的紳士形象，以至于白蘭看起來是家教很好、平易近人的優質生，看起來就是個好人呢。

        但他不笑甚至冷笑的時候，他的身上，就會無意識地散發著，如吐信的響尾蛇般危險的氣息，暴露出最真實、也是最邪惡的本我，絲毫不會掩飾自己想要吞噬獵物的欲望。

        不錯的狩獵對象……只不過白蘭就算是發燒，也要留在自己的辦公室辦公，這不得不說是敬業，還是怕自己會遭受暗殺？

        許魘的腦海中還在胡思亂想時，身體上已經單手扶起白蘭起床，并把熱水遞給了白蘭。

        “謝謝你……豫才……麻煩你照顧我了。”白蘭接過熱水，不好意思地對許魘笑了笑。

        “哪有，能為首領服務，是鄙人的榮幸，這是手下應該做的。”許魘恭敬地說道。

        所以說，你什么時候能去死？喜歡剝削我的屑老板。

        白蘭皺了一下眉頭，稍微不滿道：

        “豫才，我之所以這么叫你，是因為我信任你，你的才干和對家族做出的貢獻，我也看在眼里。所以說啊，我們現在都是朋友了，就不要叫我首領啥的，怪別扭的，叫我白蘭就行了。”

        加里曼丹蜂猴一樣的臭小子，就你過場多。

        但許魘正襟危坐，十分恭敬地對白蘭說道：

        “首領就是首領，我們尊敬你是我們的救世主，我們偉大的領袖，我們迷失中指路的燈塔。所以我們把你奉為神明一般看待，一心一意地為你付出一切，而我，也同樣時刻準備著為你效忠。”

        “而我作為你的利刃，我會默默地在陰影中守護著你，會無條件地執行你的命令。但要讓鄙人與偉大的你肩并肩做朋友，恕鄙人無以承受，鄙人沒有資格跟你做朋友，因為你是我們的救世主。如果鄙人就這么輕率地答應首領的請求，那初來的鄙人，未免，也實在是太過于狂妄了。”

        “噗——哈哈哈！你在緊張什么啊，豫才，”白蘭拍了拍許魘的肩膀，示意她不必緊張，“我也不是在試探你，我也知道豫才為我做的一切。可我最近一個月對你安排的事，未免太過過分了吧？甚至還要委屈你在幫我收拾房間時，幫我撿起襪子并收拾好，我感覺，我做的太過分了……”

        說著，白蘭低下頭，很是愧疚的樣子，自責道：

        “當初，我也確實是出于試探的成分，才對豫才提出那么多過分的要求，我這么做，豫才，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聲‘白蘭大人’，更不愿意直呼我的名字……”

        我哪敢生你這個棉花糖妖精的氣啊，我是員工，你是老板，我在你面前就是個弟弟啊。

        許魘心里氣不打一出，表面卻還能不在意地笑道：

        “不會的，我也知道白蘭大人這么做，是對我的業務能力的試探，以及是否忠誠。我很高興白蘭大人能對我如此重視，我愿意一直效忠于你，白蘭大人。”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豫才只要不生我的氣就好！”白蘭此時開心地像一個小孩子，“而且，我也不像你的某些同事，只會欺負豫才。哪像我，只會心疼豫才……豫才豫才！是誰欺負你了？我是你們的老大，我幫你出出氣，他們不會多說什么的！”

        大哥，試探也不至于這么個試探法啊，真心是想把她推到火坑里啊。

        慫恿著自己說同事壞話，轉身就把自己賣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大家都是效忠白蘭大人的衷心部下，用不著白蘭大人為我這么做，”許魘向白蘭頷首道，“畢竟鄙人初來乍到，就受到白蘭大人的如此看重，被人質疑是正常的。只要我盡心盡力為白蘭大人做事，為【白魔咒】的壯大不斷做出貢獻，我想時間會讓他們接納我的。”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于許魘來說，都是基操了。

        什么救世主啊，什么新時代的神啊，這些許魘都不感冒，甚至還很厭惡。

        都什么時代了，還神不神的。她最討厭明明是人自己努力干成的事，卻硬要被說成是上帝保佑的結果，啊，世界是上帝創造的，啊，這個也是……

        要是上帝能立馬幫助她收集最后一張碎片，這樣她會在赴死之前，跪在地上好幾個時辰，使勁地吶喊著“萬能的上帝啊，我的主！”一萬遍，都還嫌少呢。

        可惜啊，這世界上，并沒有萬能的上帝，也并沒有詩與遠方，只有眼前的生活和茍且。

        “是嗎，真是辛苦豫才了，”白蘭伸出手，握住許魘的手，真摯地說道，“我感覺我的燒退了不少了，豫才，從明天開始，你就不用每天來我的辦公室打掃衛生了，也不用每天干程序員的事了。”

        “當然，還有最后一件事，我想跟你說，”白蘭沖許魘眨了眨眼睛，笑瞇瞇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升職為我的秘書吧，工資也漲了，我們也可以像以前一樣天天見面——開心嗎，豫才？”

        一時間不知道是開心，還是悲傷的許魘：

        “……是，多謝白蘭大人的賞賜。屬下定當為白蘭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嗯，你開心就好~”白蘭開心地拍了拍手，眼里的笑意也愈加加深，“以后還要多多指教呦，豫才~”

        許魘：“……”

        啊西八，我就是個愚才而已啊，我到底是哪里的特殊之處，以至于你那么看重我嗎，白棉花糖精？

        雖然不斷地靠近目標人物，可以截獲大量的相關情報，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也不是不懂的。

        所以她更喜歡暗戳戳地破譯情報。

        許魘一想到，自己本就是很艱難的臥底生活，之后還要被白蘭不斷折磨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毀滅吧，人麻了，趕緊的。

        &

        “啊——工作終于做完了，下班下班。”

        許魘坐在自己的辦公椅，看著辦公桌上一大疊已經批改好的文件報告，許魘的心里莫名有種說不出來的自豪感和滿足感。

        這是從反抗，再到無奈接受現實的打工人現實吧。

        自從許魘被白蘭升職為首領秘書的一職，便迎來許多羨慕嫉妒恨、打探她的眼光，她要一邊調解這麻煩的人際關系，還要一邊應付好白蘭各種離譜的要求：

        “豫才豫才！你不是和斯帕納都懂機械的嘛，你能不能幫我造一個投影儀，我不需要去前線，只需要帶在基地里，讓手下帶著投影儀去，投影出我個人高大偉岸般的形象，是不是很cool的想法啊！你幫我搞一搞唄！”

        “豫才豫才！我們兩個要不要玩一個‘交換角色’的扮演游戲啊？我當你的秘書，你當我的老板，我執行你說的一切指令，你安心享受首領一職帶來的特權，這是不是很有意思啊，豫才？來玩嘛！來玩嘛！”

        “豫才豫才！我又想到一個好點子……”

        “豫才豫才！……”

        被白蘭各種離譜的請求要求一直心態的許魘，真想一把抓住白蘭的脊柱，然后一口氣全拔/出來！！！！！！

        但理智告訴她，任務要緊，要有大局觀。

        無處發泄的許魘，只好把無盡的怨火，都發泄在了處理報告文書這一方面。

        雖然許魘時刻做好跟白蘭翻臉的準備，但這并不代表她時刻要一副緊張兮兮、氣沖沖的樣子——借助工作麻痹自己愈發想要把白蘭的脊柱給拔/出來的心，也算是一個迫不得已的決定吧。

        不然時刻把自己的弦繃太緊，不需要白蘭整她，她自己就要被自己氣倒了。

        “嗯，辛苦了，豫才，”白蘭放下手中的書，慵懶地躺在沙發上，并翹著腿，“就把文件放在我桌面上再走吧，我看書看累了，先等一會兒再看吧。”

        許魘：“……”

        你tm【嗶——】是不是沒手長啊，你這個【嗶——】吃了酒水的灰狼一樣的小子！

        許魘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還是按照白蘭的話，只好挨個把文件挪到了白蘭的辦公桌上。

        等她累死累活地搬完文件后，許魘不經意地一瞥，看見白蘭已經熟熟地睡去了。

        許魘看了看睡姿極不雅觀的白蘭：

        “……哎。”

        迫于強迫癥，許魘還是擅自主張地向白蘭走了過去，先是把他悠哉悠哉翹著的腿放了下來，然脫了他的鞋、放地上擺好，再把他手上的書放在一旁，最后為他蓋上棉被，并壓好棉被空余的空間，以免空調的冷氣又吹了進去。

        許魘干好這些事，又看了看左臉的臉頰上、有著倒皇冠狀的紫色印記的紫眸白發少年，不得不說，他靜下來的樣子真的挺好看的。

        只可惜啊，他長了一張會說話的嘴，說著故意拖長的陰陽怪氣調，屬實故意搞她的心態。

        跟銀時那個白毛鼻屎怪一樣，都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

        許魘看著白蘭那修長濃密的眼睫毛，不由羨慕地搖了搖頭，便轉身準備離開首領辦公室了。

        在有些平行世界中，有的許魘跟白蘭是要好的朋友，有的許魘已經跟白蘭結婚了，有的許魘跟白蘭反目成仇、卻留有余地，總之，大部分的平行世界，許魘都跟白蘭相處的不錯。

        也不知道這個主世界的白蘭怎么想的，會發了瘋地殺死或抓平行世界的白蘭做實驗，如果僅僅是想成為這個世界的神，也不至于要不停的針對其他的平行世界白蘭啊。

        這么好的帥哥，卻偏偏要占領世界、成為這個神，想不開啊這少年。

        上一個這么做的人，早就回歸歷史的塵埃了。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跟這么麻煩的家伙做對手。

        盡管她一直被白蘭搞心態，但她也知道白蘭終究是一個普通人，并不會察覺到她動的一些小手腳。

        許魘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地帶上首領辦公室的門，示意護衛白蘭已經睡去后，便準備回去自己的宿舍，去好生洗一個澡，排解一下壓力。

        就先讓射向白蘭的子彈，先飛一會兒吧。

        &

        “咔嚓。”

        待許魘輕輕地關上門后，還在沉睡的白蘭，忽的一下就睜開了眼睛，他看向自己辦公室的大門，頓時開始笑了起來。

        有趣，真有趣，他自己都暴露出如此大的破綻了，許魘卻還不動手，反而卻為自己蓋好了被子，她的這波操作，讓白蘭感到很是意外。

        “真是個有趣的人呢，豫才，”白蘭單手捂住自己的右眼，繼續笑道，“是害怕，是猶豫顧忌，還是擔心自己沒把握？嗯哼哼哼，不管怎樣，我會一直關注你的，魘君。”

        白蘭笑著，便拿起一旁許魘提前準備裝有甜水的水杯，一口飲下。

        “嗯——好甜啊，不愧是豫才，知道我喜歡喝甜的。嗯，不過呢，下次還是少讓她放一點糖吧，有點甜了。”

        白蘭細細回味著口中的甜味，意猶未盡地眨巴著自己的嘴，便懷著極度好的心情，來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認真地審視起許魘批改好的一大摞文書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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