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返夜場

回到孤兒院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沒有起床，整個院落里靜悄悄的。我悄悄的走向自己的房間，一路都很小心，但卻在開門的時候不小心發出了點聲音。

“誰啊？”

王奶奶沙啞的聲音響起，我苦笑了下，只好輕聲的回答，“是我，奶奶。”

聽到我的聲音，她立刻起床開門，當看到提著包滿臉疲憊的我的時候，這才放下心來。“回來了？看你累的，吃飯了沒，我給你做點熱乎湯喝。”

王奶奶的話讓我心中更加的難受，急忙扯著唇笑了笑，隨后借口說自己的身上累的要命，不能耽誤了，直接回房睡覺。她還在身后嘮叨著，但我已經沒去聽她到底在說什么了。

她的話，讓我想到了過去李奶奶還活著的時候的樣子。

這一覺我睡得很不好，夢中仿佛回到了過去李奶奶還活著的時候。她笑著和我說話，我大笑著跟在她的身邊，嬉鬧玩耍，很是愉快。

但是在最后，她卻是慈愛的笑了笑，隨后在我的注視下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我哭著想要讓她回來，卻是抓到手中的全部都是虛無。

當我最終帶著淚痕醒來的時候，小花乖乖的趴在我的床頭。看到我清醒了，嘴角出現了甜甜的笑容。

“小雪姐姐，你在夢中夢到了什么啊，我看你一直都在哭，還在叫嚷著，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了？”

望著她那天真的笑容，我伸出手慢慢的擦干了眼淚，“沒有呢，姐姐就是想到了奶奶，夢里面見到她，不舍得她走呢。”

“小花也想奶奶。”

聽到我提起李奶奶，小花的頭不由得低了下來。我摸了摸她的頭發，將她愛憐的攬入到了懷中。我知道，她終歸是個孩子。

等我起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五點鐘了，看到我終于起床，王奶奶笑著給我端來了飯菜，不過是簡單的燒茄子和米飯，我卻是吃的津津有味。

“小雪啊，你在外面到底做的什么工作啊。我看你今天早上回來的時候也很累，也沒來得及仔細的問你。現在這外面的活計可不好做，尤其是女孩子，容易受欺負呢。”

就在我吃飯的時候，王奶奶看了我很久欲言又止，終歸是慢慢的開口。她的話讓我吃飯的速度逐漸降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是了，早上的問題再次在我的腦海中浮現，我該如何回答她這個事情？

如果我還在這里居住，街坊四鄰早晚會知道我是做小姐的，會不會鄙視我？孩子們知道我的工作職業之后，會不會從此隔離我？

我終歸是明白了，秀姐告訴我的，讓我沒事就搬出來的事情。

“怎么小雪，是不是昨天晚上上班受氣了？”

看到我不說話，王奶奶著急的問道。她雖然是我雇傭來給孩子們做飯的，但她也是李奶奶生前的好友，兩人的關系自然沒的說。

從小她也是看著我長大的鄰居奶奶，對我也極為的不錯，人心也善良。所以我才會讓她來孤兒院做飯，到底算是照顧她了。

“沒有，我只是還沒睡醒，第一次日夜顛倒的工作，有些受不了。”我立刻解釋說道，看著我那有些發黑的眼袋，王奶奶倒是沒有懷疑我的話，“這倒是，日夜顛倒的日子不是人過的，你能換個工作么？”

“現在工作那么難找，我又沒什么學歷，能夠找到這個老板還行，工資也高的地方已經不錯了。反正都是那么多活計，每天夜里早做完了就能夠早點回來，沒事的。”

我安慰著王奶奶，故意將柳巷的生意說的如同是做苦工一般，也好讓王奶奶放心。

果然，當聽到我說每天夜里的活計都是固定的時候，王奶奶真以為我是去做工了，并沒有再追問什么。

等到打發了王奶奶，我吃飽了之后已經是大概五點多鐘了，匆忙的收拾了包包，直接去街道外面上了出租車，一路直沖柳巷而去。

當我到達的時候，秀姐還沒來，我好歹也已經來了一天了，知道大概的流程。立刻提著包去了一樓的化妝間，準備先換上工作的服裝。我們的服裝都是統一的旗袍，只是旗袍的滾邊顏色的不同，來區分我們的價格。像是我現在穿的是鮮紅色的滾邊白色的旗袍，證明我是二等的小姐。

而果子那種夜場的公主，穿的則是金黃色的滾邊黑色的旗袍了，在這夜場中有著一種莫名的嫵媚和魅力。

看到我到來，化妝間里安靜了一下。我并沒有吭聲，在眾人的眼光中自顧自的找了個空著的化妝臺，開始化妝。

“哼，真將自己當回事了，不就是靠著秀姐還對她高看兩份么。”

有小姐不平的聲音在我的身后響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的嗓音。我沒有搭理她，只是依舊慢慢的化妝。

說實在話，我并不怎么會，所以化妝是很浪費時間的工作。我知道我可以去請小風來，但是我并不想掏這份錢。昨晚上我才知道，我們每次用化妝師化妝，都是要給他提成的。

秀姐倒是提過，若是想要包養一個化妝師來給我化妝，一個月也就是一萬到兩萬的樣子，但我知道錢來的很難，我不想浪費。

事實證明除了果子有自己專用的化妝師之外，這個夜場里根本就沒有人有這樣的待遇！

“如果靠你自己來化妝的話，怕是要兩個小時也完成不了吧？”

就在我努力的化妝的時候，小風的聲音傳來。我詫異的看向了門口，他什么時候過來站在那里的？

“喲，是小風啊，能麻煩你給我畫個好看的妝容嗎？人家今晚想要讓老板關注呢。”

“小風大大怎么有空來一樓的化妝間了，您看我今天妝容打扮的還合理嗎？”

看到小風的身影，這里的小姐們瞬間就炸了，她們曖昧的圍繞在他的身邊，搔首弄姿的，想要得到他的指點。

我有些反感這樣的場面，轉頭開始自顧自的化妝。

雖然我也是小姐，但我就是不喜歡這種圍繞在男人身邊的樣子。或許這就是秀姐和李老板說的我的不同之處，那種如同冰山的高貴氣質吧。

但，我是小姐。

就像是白雪落入到了泥潭中，就算是我再怎么高潔，或許我都擺脫不了被污染的命運。

“別的小姐都在爭取我的指點或者是想要問我妝容的打扮，你怎么無動于衷？”

我手中的畫眉筆被一個男人的手掌溫柔的握住，身為化妝師，他有著雖然不是很白皙但卻最細膩的手掌，軟軟的，曾經讓我詫異他為何不是女人。

我不吭聲的看著他，他有些尷尬，慢慢的放下了我的手。

“我是新來的，不知道有什么規矩，所以自己化妝了。”

平靜的說著，我注意到他的眼角抽搐了下。看著我那倔強固執的樣子，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終歸是拿起了畫眉筆，將我按在了椅子上。

“別動。”

帶著些許命令的口吻，他手中的眉筆落到了我的眉毛上。剛才還讓我十分困擾，花費了幾十分鐘都沒有搞定的眉毛，在他的手里幾分鐘就大功告成。

望著那精神了許多的我，我不知道說什么是好，只是低下了眼睛任由他繼續拿著別的工具在我的臉上化妝，沒吭聲說一句話。

“你啊，真的是太過倔強，但是我知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對么？”

當妝容完畢的時候，我驚訝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并不是太濃烈，卻有著別樣的韻味，讓我幾乎無法認出來這就是我。

清秀？嫵媚？性感？

幾個不同的詞匯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但不可否認的是，今天的妝容比昨天的更適合。

或許，他化妝是化到了心靈上的吧。

我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這個句子，望著他那并不算帥氣但卻干凈的側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是好了。

“怎么，看到我化妝的效果這么好，被嚇傻了？”

看我不說話，小風笑著問道。我愣愣的搖了搖頭，“不是，我是在想你畫的如此好看，我該出多少錢。”

“哈哈，你真是個市儈的女人，我說了要收費的嗎？”“不收費嗎？可是秀姐告訴我，你化妝都是要……”

我的話被他打斷，他的手指壓在了我的嘴唇上，就那么的用力，我陡然失去了所有的聲音，靜靜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給你化妝，我不收費的，懂么？”

他的聲音在整個化妝間里回蕩著，小姐們都很是羨慕嫉妒的看著我。還有些喜歡熱鬧的在旁邊起哄，我的臉開始有些紅了。

“真是個純真的小姑娘，這就臉紅了。你要是去接客可怎么辦，我怕你被客人給吃了都不帶吐骨頭的。”

望著我那紅潤的臉龐，小風調笑著說道。聽到他的話，小姐的身份再次在我的腦海中劃過，我有些難受的低頭。

是了，不管怎么童真，我不過是個小姐罷了。哪怕是日后再怎么洗白，我都得不到任何男人干凈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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