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畜生!你們這兩個畜生!”
溫夫人和溫如玉一聽這聲音, 嚇了一大跳。兩人齊齊變了臉,尤其是溫如玉,變臉的同時心里莫名生出說不出來的瘋狂。
祖母若是死了……
此處清靜, 且前后無人。溫老夫人和葉娉出來時沒讓下人跟著, 溫夫人和溫如玉的身邊也沒有一下人。
假山的不遠處, 是一座小亭,亭子正建在一處小池邊。溫如玉腦海中瞬間蹦出可怕的想法, 祖母年紀大了,如果走路不小心跌進池水中…
溫老夫人氣得是渾身發抖, 身體晃了幾下。
葉娉趕緊過來, 從背后扶著她。
溫如玉眼底的瘋狂更甚,這個賤人來得正好。要是這個賤人和祖母一起出事,那就更好了。到時所有的過錯都往這個賤人身上推, 誰也不會懷疑。
“祖母,您撐著點。”
“這兩個畜生!”
“祖母,您快別說了,您看如玉妹妹又要發瘋了。”葉娉豈能看不出溫如玉的心思,越發齒寒。“大伯娘,你…你為何這么看著我們, 難道你和如玉妹妹都瘋了嗎?”
溫夫人的眼神其實并沒有變化,正是因為太過平靜, 才更讓人覺得詭異。
溫老夫人只看了一眼, 腿都軟了。
這個王氏…
“大伯娘,我勸你和如玉妹妹還是別犯傻。你們想滅口,也得思量一二。畢竟我可是以一己之力能敵五六個男子的人, 真動起手來你們討不到好。”
溫老夫人一聽這話, 緩了過來。
葉氏兇悍, 幾個男子都不是她的對手,何況王氏母女。生平第一次,她竟然發現原來兇悍的女子也不是全無用處,至少遇到這般境地時十分讓人心安。
“娉娘,你說什么,大伯娘怎么一個字也聽不懂。”溫夫人上前,想扶溫老夫人。
溫老夫人如驚弓之鳥一般,連連往后退。
“母親,您這是怎么了?”溫夫人面露擔憂,“難道您被什么人蠱惑了,竟是連自己的兒媳媳和孫女都不信了嗎?”
她平日里最是孝順,一應言行皆是溫婉體貼,此時與以往并無差別。但溫老夫人卻聽得心驚肉跳,莫名覺得恐懼。
“走,我們快走!”她催促葉娉。
葉娉依她,“好,我們走。”
生死關頭,人的潛能似乎被無限放大。
溫老夫人幾乎不用葉娉扶,走得飛快。甚至因為走得太快而差點踉蹌時,也極快地站穩了身體。
溫夫人和溫如玉還在原地,沒動。
“娘,這下可如何是好?祖母都聽到了。”
“無事。”溫夫人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你祖母年紀大了,聽信了小人的饞言。再說咱們只是擔心她的身體,旁的可沒說什么。”
“對,我…就是擔心祖母的身體受不住。”溫如玉拼命點頭,母親這么聰明厲害,一定能化險為夷。
“你先回去,我去你父親那里。你祖母如今誰都不信了,只信娉娘一人,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真被人三言兩語哄住了,鬧得家宅不寧,為難的是你父親。”
溫如玉長松一口氣,她就知道母親最有辦法。
……
溫老夫人一直到到喝完安神湯,驚悸的心這才好受了一些。她死死拉著葉娉不放,仿佛這樣才能讓她有安全感。
天知道,她剛才有多害怕。
葉娉反握住她還在抖的手,“祖母別怕,有我呢。”
她臉色難看,手依然抖得厲害。
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王氏是她看好的人,處心積慮撮合給了長子。這些年她很滿意王氏,也越發慶幸自己當初的堅持。
然而現在,她不知是悔還是恨。
她向來愛掐尖,為人也十分驕傲,哪怕是如今不知不覺依賴了葉娉,卻也不會在葉娉面前訴說自己的過失與悔恨。
“祖母,如玉妹妹能說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話,可見是真的瘋了。”她不知從哪里說起,葉娉幫她開口。
“對,對,她就是瘋了!”
“那可不能再留她在府里,萬一她哪天又發起瘋來,孫媳怕她會對祖母不利,不若先把她送去莊子…”
這時門外傳來動靜,是溫國公來了。
溫國公并非獨自前來,身后還跟著憂心忡忡的溫夫人。
“母親,您可好些了?”溫夫人溫婉相問,語氣難掩擔憂。
溫老夫人怒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死?榮兒,這個毒婦騙得我好苦,你趕緊將她休了,我們溫家容不下這般歹毒之人。”
溫夫人聞言,面色發白。
溫國公皺眉,不虞地看向葉娉。
這個侄媳婦進門之后,家中諸事頗多。
葉娉道:“大伯,方才我們聽到大伯娘和如玉妹妹說什么如果祖母死了,雪娘就要守孝三年,婚期便要推遲了。”
“是我憂心母親的身體,提了一嘴。玉姐兒心直口快,既擔心母親的身體,又害怕延誤了雪娘的婚期。她本意并非如此,不成想被曲解成這樣。國公爺,妾身自打嫁進國公府,這些年如何為人處事,相信您都看在眼里。我怎么可能對母親不敬?”
“你…你胡說!我聽得清清楚楚,難道我會撒謊嗎?”溫老夫人氣得站起來,“榮兒,這個毒婦不能留,那個孽障也不能留。她們是在咒我死!”
“母親。”溫夫人“撲咚”一聲跪在地上,淚如雨下。“我怎么可能會有那樣的心思,如果我真對您存了什么不該有的念頭,這些年我豈會盡心服侍您?還有玉姐兒,她可是您看著長大的,她是什么樣的性子您還不知道嗎?豈能因為別人幾句不懷好意的閑話,您就對我們起了猜忌。”
這個別人,當然是指葉娉。
葉娉冷笑,“我說什么了?明明是你們親口說的,祖母親耳聽到的。上次如玉妹妹打了祖母的事,不會也是我胡編亂造的吧?當時郡王可也在場,大伯不信我,難道還不信郡王嗎?”
不是說溫國公看重自己的侄子,比親生兒子還要器重。幾次三番請旨想將國公府的爵位傳給溫御,全被溫御給拒絕了。
以前她還僅是聽聽,并不當真。
人有親疏,哪怕自己的兒子再無能,又有幾個人會把家業傳給侄子。如今她猜到了真相,只覺得諷刺。
溫御是什么人,哪怕人人懼其名,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可能說謊,也不屑于說謊。她只要一抬出溫御,容不得溫夫人辯解。
“娉娘,我以前待你不薄。原也不指望你能感恩,但你也不能恩將仇報,一朝得志便過河拆橋。玉姐兒更是視你如親姐妹一般,什么好事都想著你。你不感激她也就罷了,為何如此污蔑她…”
“大伯娘,若是你死了,大伯想來應該會續娶吧?”葉娉沒頭沒腦地來了這一句。
溫國公慍怒,“休得胡言!”
這個葉氏不僅粗鄙,說話也極為刻薄。
“大伯,您聽這話是不是也覺得不好?之前大伯娘對如玉妹妹說‘你祖母年紀大了,難免糊涂。我只是擔心她的身體,也不知道熬不熬得住。’如玉妹妹則回道‘對,對,若是祖母去世,雪娘便要守孝三年,親事必定要推遲。’她還加了一句‘三年時間,足夠了!’”
“對,對,她們就是這么說的。”溫老夫人大聲附和。
葉娉道:“大伯,您仔細品品這些話,大伯娘當真是擔心祖母,如玉妹妹又僅僅是心直口快嗎?”
“她們哪里是擔心我,分明是咒我死!”溫老夫人一拍桌子,震得手疼。她可是親耳聽到的,榮兒總不能不信她,反而信了王氏的話。
溫國公先是不語,自從當年那事之后,他對母親早已沒了母子之情。這些年他不愿過問世事,甚至沉迷書畫也不愿立于朝堂,便是他對母親無聲的報復。
大錯已成,王氏也是無辜之人。
為人子,當以孝道為重。他違心娶了王氏,這是他最大的孝。而今事過境遷,母親又挑王氏的不是,到底是為什么?
他看向王氏,眼神復雜,“你說,是否如此?”
“國公爺,我知道現在說什么母親都不會信我。這些年妾身是如何孝順她的,您也是看在眼里的。妾身只是心寒,心寒母親到頭來居然會和妾身生分至此。”
“大伯,萬事皆有因果。如玉妹妹咒祖母死,為的是什么?想必您也應該知道。此前外面一直在傳沈世子和如玉妹妹將要定親的事。侄媳問過沈夫人,沈夫人也很是納悶,不知是何人所傳。如玉妹妹對沈世子的心思人盡皆知,她不甘心也是情有可原。只是為了自己的姻緣,便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豈是一句心直口快能遮掩的?”
溫夫人面容悲苦,自責不已。“國公爺,這都怪我。我也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竟讓別人如此算計。明明是擔心之言,卻生生被人曲解誤會。既然如此,您休了妾身吧。妾身能與您夫妻一場,還生了一雙兒女,已是再無遺憾。”
她這話明著是退讓,其實是點出她不僅有溫如玉這個女兒,她還有兒子溫廷之。溫廷之是國公府的世子爺,也是下一任國公。如果溫廷之有一個被休棄的母親,日后必是抬不起頭。
溫老夫人心口直喘,已經站不住。
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葉娉扶她坐下,道:“祖母,孫媳只是擔心如玉妹妹的病,怕是不宜繼續留在府里。萬一傳了出去,對咱們國公府的名聲也不好。”
這話給了她臺階,她當即怒道:“好好的孩子被你教成了什么樣子!玉姐兒既然生了那樣的病,留在府里遲早會是禍害。你找個莊子,送她走!”
她退了一步,溫國公也在思量。
溫夫人依舊悲苦,淚眼巴巴地望著溫國公。
“國公爺,此前京中傳成那樣,如果這個節骨眼送玉姐兒出京,反倒是讓世人越發誤會,敗壞我們國公府的名聲。若不然就留玉姐兒在府里養病,不讓她出門便是。”
“大伯娘,萬一如玉妹妹發起瘋來硬闖進來傷了祖母怎么辦?都這個時候了,您在意的還是如玉妹妹的名聲,您將祖母置于何地?”
溫老夫人怒極,“她不走,我這個老不死的走!”
怪只怪她這些年看走了眼,一直當王氏是個好的。
狠話說到這個份上,溫如玉被送出京的事情已成定局,葉娉還是不放心。相比道行不夠的溫如玉,溫夫人才是真正利害的角色。
尤其是溫夫人臨走時看她的眼神,除了失望痛心再無其它。
如果是裝的,這個人得有多可怕。
溫老夫人明顯有很多話要和自己的兒子說,她自然不可能賴著討人嫌。離開之前,她湊近小聲叮囑溫老夫人,“祖母,您院子里的人也該理一理,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您自己心里要有數。小心使得萬年船,日后一應飲食方面也要多留心。若有什么事,您讓人去公主府報信。”
溫老夫人板著難看的臉,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
剛剛出了怡心堂不遠,葉娉便看到站在一棵樹下的溫夫人。
很顯然,對方是在等自己。
溫夫人的眼神和之前差不多,依然是失望痛心,但這兩種情緒似乎流于眼表,眼底卻是詭異的平靜。
“娉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這話應該我問大伯娘。”
“你這孩子,以前瞧著還算是聽話懂事,我也是真心拿你當女兒看待。陛下賜婚時,我很是為你高興。想著你我本是姨甥,你嫁進溫家后是親上加親,理應比旁的大伯娘和侄媳婦親近才是。還想著日后出門做客,我也能提點你一二。哪成想你…你這么到底做圖什么?”
“我不圖什么,只圖問心無愧。”葉娉直視她的眼神。“大伯娘,人人都說你年輕時才貌雙全,夸你賢良大氣。我卻是在想,你若真的賢良,多年以前便做不出搶別人姻緣的事。而今我明白了,有其母必有其女,如玉妹妹真不愧是你的女兒。”
溫夫人臉色變了,眼神也隱有變化。
“婚姻之事,最重緣分二字,哪有什么先來后到。”
“大伯娘好見解。”
“娉娘,你還年輕,你不知道世家高門內的彎彎繞繞。若是我說當年我嫁進國公府,也是迫于無奈,你必然是不信的。”
“信,怎么可能不信?”葉娉突然笑了一下,“你懷大哥的時候摔了一跤,七活八不活,大哥也是命大。”
什么早產,她是不信的。
約摸是婚前就珠胎暗結,如此更是讓人不恥。
溫廷之早產的事在當年不是秘密,只是過了這么多年,因為國公府的有意避諱,很多人都忘了這一茬。若不是她有心打聽,恐怕還不知道。
溫夫人垂眸,似是幽幽一聲嘆息。
“這便是我的迫于無奈了,誰能想到當母親的會算計自己的兒子,還牽連了無辜之人。”
這一點葉娉沒有想到,所以當年竟是溫老夫人從中作梗。
溫夫人嘆息之后,目光中帶了一絲悲憫。“說來你不信,我其實很是惋惜當年那對有情人沒能在一起。哪怕是發生那樣的事,我也沒有想過破壞別人的姻緣。卻不想一個當母親的為了阻止自己的兒子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兒媳,可以做到以死相逼的地步。”
葉娉對她的話是半信半疑,不過以那位老太太偏執的性子,以死相逼的事情確實做得出來。所以這些年溫御和國公府始終隔著一層,除了禮節上的走動之外再無往來,應該是知道當年的內情。
那位老太太讓人說什么好,性格執拗又識人不清到這個地步。
“原來大伯娘如此委屈,倒是讓人意外。”
“花團錦簇之下,誰又知他人之苦。日后你在高門大宅待久了,很多事也就見怪不怪了。我只怕你太過年輕,被有心人利用。既害了別人,又沒能為自己討到好處。”
“大伯娘是說我害了如玉妹妹?我竟是聽不明白了,如玉妹妹說的那些話難道是我教的?她打祖母難道也是我指使的?我居然如此之厲害,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娉娘,你和我說話一定要如此嗎?你明知我是為你好,你明知我是一片好心,你為何曲解我的意思?罷了,玉姐兒去莊子上住一段日子也好,有些人有些事眼不見為凈也未必是壞事。”
葉娉心下喝彩,這位溫夫人不愧有才女之名,當真是極難對付。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套進去,或者被她牽著走。
只是無論她如何拉攏人心,都改變不了溫如玉惡毒的事實。
“若是如玉妹妹的瘋病一直不好,還是不要接回來的好。”
“這個你放心,她很快就會好的,說不定會趕在雪娘成親之前回來。”
這是威脅嗎?
葉娉眼角余光瞄到朝這么走來的人,心下大喜。
溫御人還未走近,遠遠就看到自家那位小姑娘在看到自己之后那種高興的模樣,恰如這明媚的天,叫人心生歡喜。
他不由得腳步加快,沒多久就到了跟前。
“郡王,如玉妹妹今天又發瘋病了,居然咒祖母去死。大伯和大伯娘無法,只好將她送去莊子上養病。大伯娘還說,她的病很快就會好,不耽擱趕回來參加雪娘的婚宴。”
她語迅極快,但吐字清晰。
溫御眼底生波,道:“無事,我帶了太醫進府。”
溫夫人聞言,大驚。
“御哥兒,此事萬萬不可。”
“既是有病,怎能諱疾忌醫?”
“…如玉可是你的妹妹,若真傳出有瘋病之名,別說是她的名聲受損,日后你們的女兒只怕也會跟著受牽連。”
“若瘋病不好,嫁人豈不是害人?”
葉娉站到溫御一邊,這事還得是他出面。他還得這么及時,還帶了御醫,可見在國公府里是有眼線的。
煞神一出手,那是誰的面子也不會給。至于他們的女兒,就不勞溫夫人操心了。有溫御這樣的父親,敢娶他們女兒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更何況有溫御這樣的父親,他們的女兒也不可能是個軟包子。
不知道女兒是長得像她,還是長得像溫御?想來不拘是像誰,或是同時像他們兩個人,都應該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兒。
思及此,她心頭莫名一熱。
怎么辦?
突然有點想生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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