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八月秋，還有幾日便是中秋了。長平與太子協理政事，最近也是頗為繁忙，故而科考的事便全權交由賀敏之與禮部、吏部的官員研究細則。紀先生自告奮勇的去從旁協助，順便做做長平的耳報神。聽紀先生傳回來的話，事情已經有了大致的輪廓，只因牽涉州縣地方，有一些明確的細則，比如考試科目，錄取條件，如何確保公正等事情上，還有些猶疑。長平倒也不怕，反正有敏之哥哥和紀先生盯著，再有她時不時的問問，想那些官員也不敢敷衍，總要在今年封筆前將政令下發下去的。而武舉也要盡快落實，如今永徽朝的將領老的老，小的小，能真正頂用的屈指可數，實在也是一大隱憂。

        如今裴老將軍在府中修養，裴堅兄長去了城郊鎮國軍，也總算給裴家了一個結果。裴老將軍自是感念皇帝沒有株連，與皇帝一番長談后，知道皇上也是聽了長平的建議，才將裴堅派遣去統帥鎮國軍。而且鎮國軍將來是要交到長平公主手中的，連夜便帶著裴堅去了公主府。幾人談了許多，如今裴家算是綁在了公主府的這條船上了。至于鎮國軍，是的鎮國軍，皇帝在上月就下了明旨，將京郊行道轄制的原金吾衛和幾位皇子派來后收繳的一部分叛軍重編，設為鎮國軍，共計三萬軍士，由裴堅為大都督統御管轄，雖然還沒有明說是給長平的，但朝中稍有些消息渠道的大臣都知道，這只軍隊是給長平準備的，是皇帝給永徽令持令人的后手，也是給長平的保障。

        經過了兩個月的審理，原太子謀逆的案子也終于出了結果。原太子已死，其家眷貶為庶人，發配永州。其他的幾位皇子也判了全家流放，都去偏遠之地。只是不論是流放到哪里都會有人監視，雖是流放，實則是換了個荒僻之地圈禁而已。如今的永徽朝，皇帝成年的兒子就只剩下了武哲、武晏。長平聽到中書閣老們定罪時，心中也不免感嘆，何苦如此。就這樣去了偏遠之地。大人還好，女眷、孩子怕是艱難。就因為一些流言，一些挑唆，皇長兄丟了命，而其他幾位皇子也失去了皇子身份，丟了皇家的供奉，優渥的生活，這又是何苦呢？至于黨附的官員，皇帝此次也是一概不留。殺的殺，流放的流放。曾經被長平打了幾十板子的劉家，全家男丁都已經赴死。長平想起自己見到武子斐，說給他劉家的事時，武子斐倒也接受的坦然。想來男孩子是心硬一些的，畢竟曾經他們相處的也實在算不上愉快。可不論曾經如何，長平總不免唏噓，轉眼便物是人非。如今最好的便是趙之振了，長平日日在宮內見到他都是精神抖擻，貌似他也將自己歸在了公主府的門下，時不時送些節禮，之前還登門道謝，謝長平的女侍衛們救了他一命。而趙之振的兒子，如今沒了劉平，也是乖巧了許多，經此一役，反倒與武子斐成了朋友，時時在一處。

        轉眼就是中秋了，長平與太子哥哥和眾位朝臣議完事，就與太子請了會子假，進了紫宸宮與皇帝、皇后商議中秋祭禮的事。皇上的身體越發不好了，雙腿依然無知無覺，如今連左手也有些不聽使喚，御醫們對此束手無策。長平與兩個哥哥也一直在各處延請名醫，可都是一樣的結果：只能盡力讓其惡化的慢些，但無力治好。如今皇帝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結果，可長平心中卻總是想要再試試，再找找，說必定有人能醫呢？她實在接受不了曾經那么英武的父皇就這樣癱在床榻上等死。長平知道如此說雖殘酷，可也確實是事實，那樣動不得的日子太過難受。

        待到了紫宸宮皇帝的寢殿，長平斂了憂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進殿給皇帝、皇后請安。皇帝見長平來了，笑意頓起：“好孩子，快起來，到父皇身邊來。”長平忙起身扶住皇帝伸過來的手。皇后起身也將床榻邊的胡床讓了出來，讓長平坐在皇帝身邊。笑看著長平：“你父皇每日就盼著看看你，不然總像是不安心似的。”說完便轉身坐到床榻邊。

        “父皇那么喜歡兒臣，自是要日日見到才安心。兒臣也是要日日見到父皇、母后才行的。”長平見皇帝皇后心情不錯，也不免湊趣。

        “就你嘴甜，也難怪你父皇總見你就高興。”皇后見長平臉皮極厚的接著話，心中也是感慨，這孩子每日辛苦，總還想著來哄哄她和皇帝，也是很有孝心了。

        “今日事情可多？”皇帝見長平眼底發青，像是沒有休息好，開始心疼了。

        “事不多，已經處理好了，剩下些瑣碎的兒臣就丟給太子哥哥了。”長平扳著皇帝的手指頭，歪著頭回著皇帝的話。

        “對，煩心的都丟給他，咱們不管。”皇帝看長平俏皮，也笑著回話。

        “聽父皇的。兒臣這回就是應太子哥哥令，來問問中秋祭禮的事怎么處置。順便在父皇這里偷會子懶。”

        “祭禮有禮部，讓太子代朕祭拜就行。至于往年與眾朝臣的夜宴就免了吧。”

        “也好。”長平見皇帝說要免了夜宴，不免松了一口氣。夜宴繁瑣，人也多，實在受罪：“免了最好，鬧哄哄的。要不咱們自家人一起辦個家宴吧，就父皇、母后，兒臣還有兩個哥哥的家人一起。人少些，咱們自己一起賞月，也能親近親近。”

        “如此也好，難得你兩個哥哥和家眷都在帝都，那就一起設個小宴吧。但是此事你與太子就別管了，交給你母后就好。你也不能總是累著自己，朝臣們還有休沐呢，你也和你太子哥哥要幾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好，聽父皇的。”長平見皇帝面露疲憊，便也不再啰嗦，行了禮退出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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