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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微服私訪


三七巷尾的小雜院,  便是曾經李綏之一家住的地方,她家住北房,東西廂房還另住了兩家人。但因著此次前來的人身份高貴,  原先東西廂房的鄰里已經被轟走,看似空蕩蕩的門里,順著門簾下端仔細瞧,  能看得見一排排孔武有力的腿。

        他們身邊有太后派來的人,就連皇上也不敢陽奉陰違,  說微服私巡,就必須微服私巡,  當晚便有當地欽差來見駕,共商幾日行程。

        趙瑾手指頭戳著欽差送來的圖紙,  滿不在意地點了幾個地方:“就先看這幾個吧,對了,這處——”

        欽差直起腰,洗耳恭聽圣上高見。

        趙瑾:“是不是有道木薯粉圓很好吃?”

        李綏之:“……”

        跟在皇上身邊的小太監忙上前:“皇上,出宮前太后交代過奴才,  您……”

        趙瑾眉頭緊蹙,扯過欽差手中的圖紙,  用力打在小太監頭上,一邊打還一邊配著手上動作道:“朕偏要吃!朕偏要吃!朕偏要吃!”

        最后他打累了,  將圖紙扔地上,兩手反撐在腿上:“你要是不滿,  你回宮去告訴太后啊,讓太后把朕抓走殺了!”

        小太監誠惶誠恐,  瑟瑟發抖跪在地上認罪,  連著一頭霧水的欽差也跟著哐哐磕頭。

        趙瑾吃不得木薯,  一吃唇周就要起水泡,嚴重時甚至會高燒不斷,所以太后從不允許他吃任何帶有木薯的食物,這是連李綏之都知道的事。

        她原先知道趙瑾想掙脫太后的枷鎖,但她沒想到,為了忤逆太后,趙瑾竟然能連自己的命都豁出去。

        也不失為一個狠人。

        太后不在,誰也不敢逆著君王,趙瑾生了一肚子氣,這道菜到底是定下來了。

        只是連菜都提前備好了,還哪里算是微服私訪呢?

        至多算是個微服。

        當地欽差bbzl    按起輩分來說,還能算是當今圣上母家的遠方親戚,來之前本還想套個近問問太后近況,但看這伴君如伴虎的場面,索性也免了,撿起地上皺巴巴的圖紙正要逃,猝不及防被小皇后又給叫住了。

        他欲哭無淚,轉過身:“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沒、沒。”李綏之擺手,“本宮就是想問問,原東西廂房的孫嬸嬸和高嬸嬸去哪了?”

        “啊?”

        欽差一下子被問住了,只負責轟人騰地方,哪知道底下人把人轟哪去了?

        已拂袖轉身的趙瑾聽見她問的話,難得主動開口,幸災樂禍道:“哪去了?死了唄!”

        “……”

        趙瑾看不上她,覺得她是民間野丫頭,仗著姓李,攀上高枝變鳳凰,實則還是個見不得人的,李綏之不是不知道。

        但只要能讓她痛苦,哪怕是詛咒他的子民無故枉死,他也覺得無所謂,卻是出乎她的意料的。

        這兩句話,把方才李綏之方才對他產生的那點期待,襯托得諷刺又可悲。

        就算他知道謝卿的謀劃,可為了反叛太后,他也不會有所行動。

        他太想做一個獨立的人,哪怕因此犧牲天下百姓,犧牲他的國與家,只要能自由,他在所不惜。

        只因他生而為君,生死不過拂手紙筆間,從未曾像李綏之那般,切身感受過。

        “算了,沒事了。”聽趙瑾這樣說,又見欽差支支吾吾的態度,李綏之心力交瘁地揮了揮手,放人走了。

        她無力糾纏,畢竟,此次出宮,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做。

        謝卿頎長的身量斜倚在院落古槐樹下,靜靜地看著小皇后提裙轉身,踩上二級臺階,敲了敲緊閉的北房門。

        她怯生生沖著門縫地喊:“皇上……”

        趙瑾對她自是沒什么耐心:“滾!”

        被罵的屈辱,和旁邊還人看她被罵的窘迫,使小皇后的耳朵倏地紅了,一路粉到脖根兒,卻還梗著脖子硬說:“我有事要與您商議……”

        她是太后的人,趙瑾就算煩也不能怎么樣,氣急敗壞地打開房門,衣衫也不整,紅著眼睛沖她低吼:“說!”

        “今日是花燈節,舅舅可否與我……”

        男人箭在弦上,最惱的就是發不出去,她要真說出什么天大的事也就罷了,偏偏是要看花燈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趙瑾氣極,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小皇后那瘦削的小身子被他這一巴掌打的像一葉浮萍,伶仃飄落在地上。

        嘖。

        這種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打一家人戲碼,在大雍皇宮,還真是百看不厭。

        身為人臣,謝卿沒有沖皇帝發火的權利,等皇上關門進去了,他邁著長腿不慌不忙到她身邊,屈膝俯身,遞上綢繡手帕,本是要給她擦眼淚,卻意外地發現,總是哭哭啼啼的小皇后,這次被打成這樣,一滴眼淚都沒掉下來。

        李綏之軟著身子,趴到他懷里,抬著頭軟糯糯地喚:“太傅……”

        斑駁樹影被風吹開,謝bbzl    卿看清她臉上五個清晰的巴掌印兒,原本看熱鬧的心猛地一沉。

        他緩緩將視線從她臉上轉向大門,眼神里未經掩藏的寒意嚇了李綏之一跳。

        任憑誰看到現在的他,都能看出來,謝卿起了殺心。

        李綏之心頭一緊,心里念了一句壞了,她也沒想到趙瑾下手能狠到這個份兒上,半張臉連著脖子都被他打得發麻。

        但她不能讓他在這時候真動氣,悄悄抬起纖細的小手扯住他的袖口,哀求著說:“抱抱我,好不好,我好冷。”

        謝卿一愣,垂眸淡淡說了聲“好”,像里面的人不顧外面還有人白日宣淫一般,他也不管不顧,抬手把小皇后抱起來。

        小小的身子,輕成只小貓,抱在懷里宛若無骨。

        想來,這大雍,對她不公。

        “太傅。”她輕輕摳了摳他胸口的玄色云紋,小聲說,“我想看花燈。”

        被打成這樣還沒忘記這點事,謝卿都被她這蠢樣子逗笑了,邊抱著她往外走邊問:“就這么想看花燈?”

        李綏之摸了摸麻勁兒過去,開始發疼的臉,點頭“嗯”了聲。

        今晚這場花燈,她必須要看。

        在她“突然睡著”時,出現在轎子里的人,不會來小院里,只有她跟著他出去,才能知道那個人是誰。

        她對味道極為敏感,就算他說是她太累“不小心”睡過去,什么都沒看見,但醒來也聞到了轎子里別人的味道。

        盡管謝徊確實謹慎,來人的衣服也用龍涎香熏過。但是他不知道,她給他的香里加的那二錢助眠的安息香,除了會有淺淡微辛芳香外,還會使它與普通龍涎香區別開來。

        抱著她走到巷口,懷里的人忽然一陣發抖。

        他問:“冷?”

        李綏之把頭埋在他胸口,搖頭。

        看不清她的表情使他心里生了一陣沒來由的煩躁,謝卿眉心微蹙,淡聲道:“抬頭。”

        李綏之在他懷里用力蹭了蹭,小心翼翼露出兩只哭紅了的眼睛。

        他那陣沒來由的煩躁愈發嚴重,謝卿把人扔地上,提著肩膀讓她站穩:“在里頭連哭都不敢?”

        ……

        啊?

        哦。

        其實她哭跟趙瑾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只是看到平靜的巷口,想到入宮那天,小麥穗就是被野狗拖到那里,把她的尸體撕咬成好幾塊。

        可她要趕吉時入宮,什么都不能做,她問父親,父親卻還把她當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撒了謊,不肯告訴她。

        所以,誰都不知道,她其實什么都知道。

        如果,小麥穗的爸爸和哥哥還在就好了,他們那么疼愛小麥穗,一定不會讓小麥穗活活凍死,更不會讓她被野狗分尸。

        如果,沒有戰爭就好了。

        可惜這大雍,李家人力求自保榮華富貴,將權勢玩弄于股掌之上,圣上一心擺脫皇位,先皇早年留下來的忠臣,紛紛被排擠到上書告老還鄉。

        無人愿意看一眼血流百尺的人間。

        她想的這些,依然不能讓謝卿知道,說出來,就顯得她太聰明了bbzl    。

        李綏之擦了擦眼淚,甕聲甕氣地答:“嗯,我不敢在小舅舅面前哭,我怕他生氣了又打我。”

        謝卿嘆了聲氣,忽然就拿她無奈。

        沾滿雪霜的樹掛之下,他單手勾起她的下巴,后背遮去凜凜寒風,彎腰吻了她濕漉漉的眼睛:“李綏之,我問你。”

        他叫她全名實在嚇人,又是這樣認真的語氣,以至于李綏之控制不住恐懼:“嗝?”

        謝卿與她對視半晌:“你說你喜歡我,可是真的?”

        心虛與緊張,外在看起來無二無別,李綏之也無法分辨出這兩種,但她不敢再看他,只盯著自己的腳面答:“千真萬確。”

        放花燈的人多了,喧鬧聲從巷尾傳來,他清冷的嗓音從浮華中剝離而出:“那若有朝一日,我要帶你走,你可愿意?”

        “去哪里?”李綏之小步后退,下意識看了一眼他的身后,確認后面空蕩蕩的,沒人要上來綁她,才敢再張口,“我是大雍的皇后,我不能走的。”

        “不是現在。”他說,“或許很多年后,也或許沒有那一天,但今日你只需告訴我,跟我走,愿意或不愿意。”

        “那……”李綏之心一橫,“自然是愿意的。”

        這個節骨眼兒,她不能說出第二個答案。

        謝卿牽起她的手,朝人群緩慢走去,聲音緩慢而從容:“我會護你周全。”

        幼時長到看不見盡頭的小巷,長大后被他牽著手,才走了幾步,就從陰冷昏暗到滿面火光,溫暖而明亮。

        李綏之圓圓的杏眼里倒映出百姓手中五彩斑斕的花燈,亮閃閃的,好似充滿希望那般:“真的嗎?”

        謝徊覆手:“君無戲言。”

        君無戲言。

        好重的四個字。

        原來,在他心里,他早已是君。

        李綏之買了花燈回來,謝卿早已不在原處等她,她四下找了一圈,又回到賣花燈的老伯處。

        “伯伯,我夫君是往哪個方向走了?”

        方才姑娘過來買花燈,跟老伯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要他留意,她夫君等下會去哪里。

        彼時她背著男人,而老伯正對著,老伯以為這是什么閨房情趣,見姑娘面善又客氣,還真幫她小心留意了下,等她去了又回,老伯指了指西南方向:“就往那邊去了,不過那邊人多,我看的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李綏之道了謝,抱著兩盞花燈,手足無措地向西南方向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喚著謝卿的表字,謝卿,字徊。

        “阿徊——”

        “阿徊——”

        她跑的極快,再跑就要到野地盡頭,仍然意料之中的沒得到任何回應。

        但是。

        與一黑衣男子擦肩而過時,她聞到了對方身上的龍涎香味道。

        等她反應過來,回頭只剩男人背影。

        李綏之拋下花燈,一把抱住男人,哭喊道;“你去哪里了!”

        男人腰腹間肌肉一緊,一手精準地扯開她抱他的手腕。他低頭,眼神陰騭,另一只手不由分說地握住了她纖細的脖頸。

        熟悉的窒息感襲來,李bbzl    綏之只想著,他們竟然連力道都是一樣的。

        萬家燈火,熙熙攘攘,沒人注意到西南角落里,命懸一線的小皇后。

        “之之,過來。”謝卿的這一句話落入她耳畔,捏緊她脖頸的手也同時松開。

        李綏之就這樣被扔到空地上,彎腰撐地,快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了。

        謝卿拍著她后背給她順氣,嘴上說著陰陽怪氣的話:“沒見過男人?見一個抱一個。”

        “咳咳,咳咳咳……”李綏之瞪著眼,難受到不行了也要解釋,“你……咳咳……他……和你的背影,咳咳,太,太像了,我認……錯了。”

        “你瞎了才覺得像。”謝卿嘴上仍然嫌棄,但手上已經下意識地往她頸間輸了兩分內力。

        她這身子骨,再多也受不住了。

        黛黑色的山巒無聲無息地吞沒了陽光,暮色濃重四合,賣花燈的老伯都收了攤,李綏之蹲在地上,撿起了她剛才掉落的兩盞花燈,順便撿了兩根別人用過的毛筆,遞給謝徊。

        “在花燈上寫下自己的愿望,只要心夠誠,就會實現的。”

        嗤。

        謝卿向來是不信這種退路都已經找好了的東西,實現了便說花燈靈,沒實現便說是心不夠誠,倒不如說事在人為。

        他反手將筆和燈都扔回到她懷里:“那你多寫兩個吧。”

        李綏之咂咂嘴,一邊小聲抱怨他什么都不懂,一邊在花燈上,小心翼翼地一筆一劃寫下她的愿望,中途謝卿想湊近看,還被她用手捂住了,只看見了那一手與他筆鋒極為相似的顏體楷書。

        作者有話說:

        好像沒有雙更……只能是比較胖的一章……撓頭。

        這章和前面有對照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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