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 欲哭無淚
可是,這一個個字偏生就從這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小腳色嘴里吐了出來,說的又是局外人根本編造不出來的內情,怎不讓他大吃一驚呢?
“他們一起找來了趙培亮書記,三人商議之后肖書記就出馬去了江州,帶回了雷震天。果然,這個項目得到了市里的認可,接下來就發生的這件事情您都知道的……趙書記,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寧菊花說道。
“寧菊花,你說的這些是你聽誰說的,還是你參與了?”趙慎三壓住震撼開口問道。
“我參與了。”
“你參與了?你是以什么身份參與的?他們商談也罷,肖冠佳去江州也罷,你都在場?”
“是的,我都在場。”寧菊花語不驚人死不休般的說道:“第一次他們商議,朱老大叫上我,是想讓我陪肖書記的,但肖書記不喜歡我,朱老大也沒讓我走,讓我給他們端茶送水了,談話也沒避我。
跟趙培亮書記商談的時候又叫上我,是因為我跟趙書記原本就有情分,幾次談話的地點都在朱老大礦區山莊里,除了我,別人服侍他們吃喝也不放心,就又讓我去了。雷震天來了之后,帶來了一個半洋鬼子女人,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就有關系,肖書記喜歡的不得了,我就奉命搭上了雷震天……”寧菊花說道。
“這么說來,朱老大信任你的很了?那他們合作的具體計劃你還知道多少?”趙慎三問道。
“我僅僅知道這大概的事情,細節肯定不知道,只是聽說肖書記也并不是唯一一個拿大頭的官員,雷震天還一直抱怨替他人做嫁衣裳,忙活半天肉都被狗官吃了,他倒成了喝湯的了。我問他就跟誰分錢了,他不肯說。”寧菊花也不知道是真怕了還是又在撒謊,竹筒倒豆子般說道。
趙慎三那個悔恨啊,都快趕上錢塘江大潮了!
朱長山何等的眼力?人家出道混的時候他趙慎三還在玩尿泥呢,人家都能把寧菊花當成堪當大任的大將,而他趙慎三卻硬是被這個女人裝出來的單純外表所迷惑,傻蛋般的被人牽著鼻子走啊!
“好吧,我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么關于對付我,你有什么可說的?”趙慎三咬咬牙,把一腔羞憤都咽下去,沉聲問道。
“我剛才已經說了,朱老大提醒我這件事我參與太深難逃干系,只有好好跟你配合才能逃脫生天。我一看到你,就明白你是一個年少有為,極度自信的領導,像你這種人最喜歡掌控一切,女人越是蠢笨你越是不設防,我就做出那樣的樣子跟了你……其實……唉,我說了你可能也不會信,我真是對你動心了,你的強悍最適合我的……呃,罷了,此刻說這個也沒用了。
我知道你為什么這么惱恨我,是因為你覺得是我泄露了你的計劃對嗎?趙書記,我剛才沒有撒謊,真的不是我。我去朱老大那里時,他一口就問我你如何安置我,還問我說你是不是知道肖書記喜歡那個半洋女人的情況了?
我現在可以告訴您實話了……其實,咱們倆在花都那晚上,你睡著后,我偷偷看你的手提包了,你錢包里面有個紙條,上面寫了兩個字‘玫瑰’,后面是一個電話號碼……”寧菊花說道。
趙慎三把牙齒咬的緊緊地,逼自己不站起來一腳踹在這女人的心口上,這種姿態讓他明顯感到呼吸不暢,就抬起頭用鼻子大力的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寧菊花好似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她木然的垂著頭說道:“我把這情況告訴了朱老大……”
“他問你的還是你主動告訴他的?”
“我主動告訴他的,他提醒我跟你配合的時候就囑咐我,跟你之間發生的一切都要如實告訴他。”寧菊花抬眼看了一下趙慎三,繼續垂下頭說道:“朱老大這些年對我不薄,我不能不忠于他……他記下了玫瑰跟那個電話號碼,又問我跟你之間發生了什么?我就告訴他你迷上了我,想讓我脫離他的掌控給你做情人,還說你給了錢讓我換房子住……朱老大很生氣,第一次打了我一個耳光,罵我是個騷母狗,連他妹夫都勾、引……就把我趕走了……”
“欲哭無淚”,這個成語就是比對著此刻的趙慎三書記量身打造的。
寧菊花低眉順眼的說道:“就是這樣,趙書記,后來我就走了,聽到你從江州回來了,我急不可耐的想告訴你朱老大很生你的氣,讓你小心他打你,可是……唉……”
“你這么說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朱長山讓你配合我查案,并沒有交給你那個……呃,勾、引我的任務?那完全是你的個人行為?”趙慎三問道。
“是的,看得出來朱老大非常疼愛他的妹妹,你是他妹夫,他怎么會讓我勾、引你呢?可能我習慣了用這種方式自保吧……看到您就覺得如果成了您的女人,以后不會吃虧的,會多一層靠山。”寧菊花說道。
趙慎三緊盯著這個讓他跌了跟頭的女人,明白若是開口講話一定會失控,他如同受傷的野獸般兇狠的盯著她,半晌,突然站起來說道:“你說的話我都會查證的,最近你不得離開云都,隨時準備接受我的詢問,今天到這里吧。我最后警告你一句,今天我們倆的談話內容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任何人指什么你懂嗎?”
“嗯,趙書記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包括朱老大在內。”寧菊花乖乖的說道。
趙慎三不再說話,他拉開門大踏步走了。
寧菊花一直保持著可憐兮兮攤在地板上的樣子,聽著趙慎三關門的聲響,她慢慢的抬起了頭,那張臉上卻哪里有絲毫恐懼?就連她那雙彎月亮般的眼睛里,都慢慢浮上了一種詭譎的笑意……
趙慎三被砍了一刀的雄獅一般,雙眼發紅怒馬如龍席卷下樓,也不叫車,大步出了院子順著街道疾走,腦子里狂風驟雨般響動著寧菊花那些話。
從賓館到他家并不近,最起碼有五六公里,但他硬是二十多分鐘就走回了家里,機械的上樓,開門,關門,脫衣服,進衛生間,打開淋浴。即便是盛夏,涼水淋在熱身子上還是冰冷的,但他好似沒任何感覺,就那樣站在下面沖洗著,不知道沖了多久,當他腰上圍著一條浴巾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個平靜的、沉穩的代理政法委書記了。
第二天,云都市政法委書記辦公室里坐著的趙書記,很明顯有些感冒癥狀,說話的時候鼻腔帶著濃重的尾音,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從容不迫的工作,若非有人明白內情,根本不可能從他臉上、神情里,猜度出一絲半點的受打擊癥狀。
秘書喬麗麗幾次跟趙書記說話,都發覺這位老板少見的冷漠,若非必須回答的根本不理她,她跑出去買回來感冒藥讓他吃,趙書記連看都不看,更別說吃了,弄得小丫頭滿頭霧水,也不敢問。
平靜的例行了一天工作職責,下午的時候,趙慎三用很忐忑的口吻給朱長山打了個電話,內容是這樣的:“大哥,晚上有空沒?紅紅那邊有些事情,我想跟大哥商量下該怎么辦。另外……我覺得有些事我該給你一個解釋,免得你誤會我……”
“好吧,我今天在礦山上,你晚上來山莊吧。”朱長山并沒有因為知道他想包養寧菊花就給他難堪,很干脆的說道。
掛了電話,趙慎三的眼神里終于露出一絲恨意,但一閃而逝,留下的卻是一個平靜的男人。
下班之后,趙慎三自己開車到了朱長山在山上的那個莊園,里面依舊是昔日的模樣,但看在趙慎三眼里,卻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他想到自己第一次來這里時,是如何懷著對朱長山的敬畏,又是如何傻乎乎的看不清狀況,把馬慧敏帶來送給朱長山一個坑害鄭焰紅的助手。
那時候,他眼中的朱長山是一個無所不能的神,他覺得自己與之相比是那么的弱小卑微,能夠被這個神包容庇護是他趙慎三莫大的福分,就連這個莊園,也被他一廂情愿的賦予了神圣的光環,每次能來,都覺得是一種朱長山賜給他的莫大恩典。
隨著時過境遷,他趙慎三的地位也隨著荏苒的時光日漸高升,朱長山的神秘隨著跟鄭焰紅關系的揭露徹底消失,當他跟鄭焰紅歷經磨難修成正果結為夫妻之后,朱長山這個神也就恢復成一個平平常常的人了,這個莊園,曾在很長時間內被趙慎三逐漸的忽略,乃至徹底的忘卻了。
而今天,看著這依舊被四面灰撲撲的建筑包圍著的院落,趙慎三卻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壓抑感,站在這四合院落里,他仿佛站在四面高墻禁錮起來的監牢里,再次失去了那種運籌帷幄的自信跟決勝千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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