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老朽還有的選擇嗎？”林家族長木然苦笑，隨后艱難站起來說道，“老朽活了一輩子，從來沒有給別人當過狗，只讓別人給林家當過狗。”

“罷了，為了林家最后的這些根苗，為了林家的傳承延續，老朽就是給沐家當一當狗又如何？”林家族長慘笑，隨后神情肅然，緩緩地向著沐陽鄭重躬身抱拳，“老夫代表林家最后的族人承諾，愿向沐家誓死效忠，但求沐家能如約給林家一條出路！”

“這樣就最好了，既然林族長愿意歸順沐家陣營，此間事已了，我也該走了。”沐陽說道，隨后一挑眉。

“哦對了，不管怎么說，我畢竟是殺了林家八成以上的族人，這股仇恨大概是抹不掉了。我隨時歡迎林家人來向我復仇，當然，僅限于復仇我本人。如果敢在沐家背后捅刀子，你們就真的等著滅門吧。至于以后在清水城如何與平民相處……不需要我再廢話了吧？”

聞言，林家族長蒼老的頭顱低得更深了，聲音苦澀：“是，以后我自當約束林家族人，檢點言行，與平民百姓秋毫無犯，請沐陽世侄放心。”

“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擾了，想必此刻林族長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安排，就此別過。”沐陽淡淡說道，隨后右手一揚，湛藍仙劍頓時激蕩起炫光，沐陽縱身躍上劍身，剎那間御劍遠去天邊。

怔怔的看著沐陽御劍遠去，林族長呆愣了許久，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看向那依舊沉浸在恐懼當中的林家族人。

林家幸存的數十人，其中仍有大半都是不足十周歲的孩童，這些都是林家僅剩的希望所在，只要好好培養，林家在未來的數十年后，還仍有希望恢復元氣，呈現鼎盛林家。

想到這里，林家族長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也多虧是這些孩子年齡小，未曾來得及被教會魚肉百姓，否則……

都是這些年自己治家不嚴，造的孽啊……

“爺爺，爺爺！”而在林家族長轉過身來看他們之后，那些驚魂未定的孩子，也都一個個陸續醒轉過來。此刻沐陽這個殺人魔鬼的身影已經遠去，他們也終于開始脫離了恐懼，哭喊著奔向林家族長。

僅剩不到十人的成年婦孺，此刻也都隨著孩童們一起走到林家族長身邊，一個個也如孩童們那般悲聲痛哭。

林家遭逢這樣的屠戮，精壯幾乎悉數被屠滅，整個林家族人死亡了八成以上，她們的希望，也僅僅維系在這個白發蒼蒼的族長身上了。或許，還有這滿地圍著林家族長痛哭的孩童。

“過去了，沒事，都過去了啊！”林家族長此刻同樣內心痛苦，也只能強忍悲傷，不斷安慰安撫著林家僅余的這些幸存者。

哭了一會兒之后，其中一個孩童憤然說道：“爺爺，我要好好修煉，將來打敗那個大壞蛋，為叔叔伯伯們報仇！”

“對，我們要努力修煉，將來一起打敗那個大壞蛋！”此言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立刻激起其他孩童的響應。

與此同時，這些孩子們的眼中也都升起了仇恨的怒火。顯然即便他們此刻還小，也都想要將這份仇恨牢記在心里，將來一旦有機會，就會傾盡一切的報復回來。

而這些仇恨的目光，自然也都被林家族長看在眼里，林家族長更是內心苦澀，聲音嘶啞的說道：“胡鬧，報什么仇！孩子們，你們聽爺爺的話，永遠永遠，別再想報仇這兩個字。以后我們好好的活下去，跟在沐家身后，繁衍生息，壯大家族……”

“爺爺……”聞言，那些孩童們盡皆低下了頭。他們還小，不懂什么主見不主見，只知道聽眼前這個族長爺爺的話。因此盡管想到了要復仇，可也因為林家族長的否定，直接將心中的復仇念頭熄滅了去。

“族長老爺，我們真的不報仇了嗎？”婦孺之中，一個年輕婦人不甘心的說道。

她是林家族長的兒媳婦，就在剛才，沐陽屠戮林家族人之時，她的丈夫也在被屠戮的人之中。

她親眼看著他被沐陽變成了血肉爆竹，親眼看著他轟然爆碎成血肉碎末。

她的臉上身上也有她丈夫血肉碎塊濺射沾染，而嫁入林家給她帶來的無盡榮耀與富貴，似乎也隨著剛才的爆碎聲音一起破滅。

她想抱著丈夫的尸身痛哭一場，可最后卻連他一塊完整的尸身都找不到。

恨嗎？不恨嗎？

怎么會不恨呢……

林家族長見她此般神情，頓時感覺到一陣窒息壓迫著他，好一會兒才終于緩過氣來。

“不報了，不報了，你們婦道人家又懂什么……”隨后，林家族長語氣驟轉凌厲，“老夫警告你們，誰若是再敢妄言報仇，就自己給我滾出林家！林家，不承認對今日之事還抱有仇恨的族人！”

此言一出，眾多婦孺和孩童們盡皆噤聲，不敢再多言語。

林家族長數十年間的積威還是在的，哪怕遭逢大難，他的話語，也依然能隨時鎮住這些林家最后的根苗血脈。

不理會這些驚魂未定的孩童和婦孺，林家族長緩緩抬頭望天，眼中終于浮現了一絲迷惘：“你們又懂什么呢。再想報仇，林家就真的要亡了啊……”

而另一邊，沐陽在夜空中極速御劍，向著清水城另一個方向飛行而去。

在御劍飛行的途中，沐陽也終于神情復雜起來。

今天在林家一次性屠戮數百人，這還是沐陽今生第一次這般大開殺戒。

不得不說，沐陽的確是為了那些死難在林家手里的無辜平民討一個公道，也的確是為了給沐家鋪平一些道路，讓他們能夠接收的更順利一些。

但還有一個原因，沐陽并沒有告訴林家。

那便是，他之所以如此大開殺戒，也因為辰天極與他的一席談話。

辰天極的話語，將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幾乎完全擊碎重鑄，也讓沐陽的心情異常沉重。

在一種一度矛盾又莫名對天下蒼生愧疚的心理中，沐陽除了如此發泄，別無他法。

更何況，解決掉林家，既能為過去枉死的人討回公道，也能為沐家鋪平道路，讓云叔能夠更方便的蕩平清水城中不平事。如此多方面因素，也就注定了林家今日的大劫。

不得不說沐陽此舉確有私心，但沐陽卻反倒問心無愧。

他只是想為天下萬民做點什么，他做了，所以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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