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人，永遠無法想象病人身體和心理的疼痛……

當正當壯年的木有乾，坐在輪椅上，被眾人指指點點的時候，他第一次感覺到了醫生這個職業的神圣。

他坐直了腰板，昂著頭，在別人詫異的目光中進入了中醫館。

經過簡單的裝修，這里煥然一新。

燈光柔和明亮，加裝的暖氣片讓樓里的溫度升高了五六度，人體感覺舒服多了。

和平日一樣，這里人流冷落，車馬稀。

掛號窗口只有一個年近七旬的老婦人，顫巍巍的拿著一百塊，掛了號。

閆小妮和代理科長小劉看到穿著白大褂兒，被推進來的木有乾，都驚訝的長大了嘴，他可是個剛從生死線上掙扎著回來的人，怎么能上班呢？

“該忙忙你們的……對了，這個月中醫科施行免費問診。”

雖然掛號費不貴，但也是要花錢的，木有乾想到了一個讓病人多起來的“好辦法”。

閆小妮沒動。

小劉倒是機靈：“我去手寫一張廣而告之，貼醫院大門口去。”

木有乾欣慰的點點頭。

小劉天資一般，勝在人品好，實在，還懂得揣摩領導的心思……

木有乾剛坐在科里的椅子上，老婦人就推門進來了，看到木有乾身邊的輪椅后，她又推門出去了。

閆小妮就在門口，和老婦人好說歹說，才攙扶著她又回到科里。

“請坐。”

閆小妮把空白的病歷本放在木有乾面前，木有乾招呼老婦人。

“都說了免費的都不是好東西，我不看了。”

老婦人像個小孩兒撅著嘴不肯坐。

“您最近有十多天了，持續腹瀉，吃了好多藥都沒見好，才來醫院看病的。”

木有乾淡然的看著她，說了她的病情。

老婦人昏黃的眼睛盯著木有乾，滿面狐疑。

“坐，我給您把把脈看看。”

木有乾看著她說道。

“你這個醫生很奇怪的，我又沒說病情，你就能看出來？”

老婦人嘀咕著，還是老實的坐在了椅子上。

“中醫講究的就是望聞問切。我是從面診看出來您老的不適，問題不大。”

木有乾邊安慰她，邊按上了她的脈門。

“脈象很好，您是飲食出了毛病，回去不要再喝牛奶了，磨點豆漿喝，兩天以后腹瀉就會停止。”

木有乾說著，在病歷上寫下了醫囑。

“就這？就看完了？”

老婦人的手臂還在桌上沒動，瞪著眼睛問木有乾。

“對啊！您老身體硬朗著呢，就是年齡到了，脾胃消化能力弱，喝牛奶會引起腹瀉。”

木有乾坐直身體，合上病歷，放到了老人手里。

“可我也沒說我喝牛奶了啊！”

老婦人還挺較真兒。

普通老百姓不是實在難受，不愿意上醫院，老婦人也是一樣，盡管有醫保報銷，但是來趟醫院也是好頓做心理建設。

結果到醫生這里，三言兩語，連藥都沒開，就讓回家了，心里還是沒底，接著說自己的疑問。

“您早上還喝了，衣襟上，還有牛奶的印子。”

木有乾指了指她的衣服說道。

“嗯？”

老婦人這才低頭看過去，果然看到兩個白色的印記在衣服上。

“我要是兩天沒好，就到醫院投訴你，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我才不信……”

老婦人拿起病歷本，叨叨咕咕的出去了。

木有乾當然不是用福爾摩斯辦案法給她看病，是真是看出了她的病情，但她追問，只能找個由頭消除她的疑慮。

這時候，中醫科已經有了人氣。

數十位領著雞蛋大白菜的大爺大媽涌了進來……

整個上午，木有乾診斷了二十七個病人。

都是老毛病，小毛病，只要控制飲食，稍稍改變生活規律就能達到健康標準。

小劉拿著小本子，死記硬背，也學到了點兒皮毛，對木有乾更是崇拜有佳。

“去值班室休息一會兒吧。”

閆小妮怕木有乾累，看到了午休時間，趕緊上來攙扶木有乾。

這時候一個穿著綠色棉大衣的老大爺推門進來了。

“這位病人，我們午休時間到了，請您下午一點半之后再來。”

閆小妮禮貌的招呼道。

“我就在這里等。”

老大爺皺著濃眉掃視了一圈屋里，一共三個人，看著小劉還有點兒醫生的意思，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正好我們主任沒走，讓他給您看看。”

小劉自然看出了老大爺的意思，趕緊起身指了指木有乾。

“他？他還是病人，看不了我的病。”

老大爺嫌棄的瞟了木有乾一眼后，坐在了椅子上。

“我有沒有病是我的事，你的病，很嚴重，為什么不住院治療？”

木有乾坐回到了座位上，看著老大爺嚴肅的說道。

“你管我？你憑什么管我？”

老大爺看著木有乾二話不說就拍著桌子翻毛腔了。

“憑我是醫生，你是病人，病人就要聽醫生的，這是為了你的健康負責。”

木有乾不卑不亢的答道。

“我要開這種藥。”

老大爺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個進口藥的小藥瓶，放在了桌上。

“這是處方藥，您的病歷呢？”

小劉看出雙方的火藥味兒，趕緊過來，拿起桌上的藥瓶反復的看了一下，是一種強力止痛類藥物。

“我沒檢查過，沒有病歷，就這個藥好使，我吃了五年了。”

老大爺氣焰稍微收斂，收回藥瓶捏在手上。

“這種藥是非常傷身體的，不能常年吃。”

小劉和善的對老大爺說道。

“給不給開藥，說個痛快話兒得了，那么墨跡呢。”

老大爺嘀咕一句，站起身就要走。

“給他辦住院手續，找他家屬來簽字。”

木有乾已經看出老人的肝病已經十分嚴重，必須先住院，然后進行手術。

老大爺聽了木有乾的話，徹底黑臉，大步到了門口，準備離開。

“抓住他。”

木有乾指著他的背影命令道。

閆小妮和小劉還沒見過木有乾這么嚴肅，嚇的趕緊沖過去，分左右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們這是黑心醫院，我要舉報你們！”

老大爺怒了，虎軀一震，就把閆小妮震了個跟頭坐在了地上。

小劉滿頭大汗的拉著他，嘴上說著好話。

“你被散彈傷了肺葉……”

木有乾在注視著老者背影的時候，看到了他肺葉附近幾個米粒般大小的黑色陰影，口中便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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