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

穆云卿只覺得自己的胸口憋悶得厲害。

既心疼又無措。

他低頭看著胸前的小臉，張了張嘴，半晌才說出三個字：“千夜，我……”

后面的話被穆云卿吞進了肚子里，他實在不知道要怎么說。

這樣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一切認知。

他知道自己對鏡千夜的心思已經越了師徒的那條線。

而且越來越深。

放不下，忘不掉。

鏡千夜咬了咬下唇，又道：“師尊說讓我給你時間，我也想給你時間。”

“可是，見不到你，我就想見你。”

“見到了你，我就情不自禁想要與你親近。”

“我知道我這樣會給師尊帶來一些困擾，但是，我也希望師尊能夠明白，我只是太喜歡你了而已。”

穆云卿剛想說的話，再次卡在喉嚨里。

悶在胸膛中的氣息，讓他忍不住想做點什么。

卻只能死死壓制住，不讓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舉動。

“千夜，你……”

話未說完，穆云卿又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鏡千夜看著他：“師尊是不是覺得我太輕浮了？”

“師尊是不是覺得我這樣不夠認真？”

“還是師尊覺得……”

鏡千夜的話沒再說下去，但是小臉卻變了。

她驟然松開抱著穆云卿的手，退后了兩步，低下頭不去看他。

“……我是不是太自信了？覺得師尊沒有拒絕我，所以就自以為師尊心里有我。”

“其實，是師尊只有我這么一個弟子，不想讓我難堪罷了。”

鏡千夜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語。

可是里面所含有的情緒，讓穆云卿聽得整顆心都快絞到了一起。

他眉頭緊蹙的看著那個離自己兩步之遙，顯得極其落寞的身影。

心底的疼痛讓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穆云卿袖下的手緊攥成拳，指甲刺進肉里，他也毫無察覺。

他知道自己不會與人相處，知道自己很悶不會說話，知道自己除了修煉什么也不會……

所以他怕。

怕自己給她帶來不好的影響，怕自己耽誤了她，怕自己沒辦法給她快樂，怕自己在不知道的情況下，不小心傷到她。

然而，他還是傷到了她……

穆云卿的嘴唇動了動。

最終沒能說出一個字。

鏡千夜垂在身側手的，突然握成了拳頭，她一步跨出，狠狠地撲向身前的人。

因為離得近，她的沖力過大，穆云卿只來得及護住她，就倒在了地上。

鏡千夜趴在他身上，攬住他的脖子，抬頭看著他有些慌亂的眼睛。

“穆云卿，你聽好了。”

“生生世世，你只能有我這一個弟子，我絕對不會允許你收第二個人做你的弟子。”

“我不管你接受我，是不是因為只是為了怕我難堪才沒有拒絕我。”

“反正你答應了，我就不會放手了。”

“除非，我死！”

穆云卿本來正被她的話震得神魂出竅，腦子一片空白，聽到最后一句話后，脫口而出：“胡說。”

鏡千夜卻急了，道：“師尊覺得我是胡說？那師尊就去收一個弟子試試，看我會怎么做。”

“我一定會殺了那個人，絕不姑息。”

穆云卿也有些急了：“又胡說。”

鏡千夜委屈了，眼睛都氣紅了，她下意識的想到了某個人，覺得自家師尊是在幫著那個人了。

腦子一熱，什么也不想，低頭就覆蓋上了那張微涼的唇。

穆云卿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是在生氣嗎？

怎么就……

唇上溫熱的柔軟正努力，毫無章法的胡亂親著他。

穆云卿只覺得胸口處的憋悶更加厲害了，無處宣泄。

動了動手指想要讓她冷靜下來，可是又怕弄傷到她。

其實以他現在的境界，和他對靈氣的把控，怎么可能會傷到人，只不過關心則亂罷了。

穆云卿左右想不出什么好的辦法讓她停下來，身體一動，帶著身上的人一個翻滾……

鏡千夜躺在地上，看著身上的人，一時也有些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穆云卿看著身下有些迷茫的小臉，喉嚨不由滾動了下。

他微微移開視線，道：“千夜，冷靜一下，聽我說，好不好？”

鏡千夜搖頭，“不想聽。”

穆云卿嘴里的話，再次被堵了回去。

但是如果不說，她萬一再胡思亂想，肯定會對她的心性有所影響。

所以他說道：“我沒有想過再收別的弟子。”

“也不會再收任何弟子。”

“我說過，只有你一個。”

“決不食言。”

鏡千夜怔怔的看著他。

穆云卿被看得覺得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他一個翻身，坐到了一旁。

“地上涼，起來。”

穆云卿伸出手去拉她，視線卻沒敢看她。

鏡千夜咬了咬唇，伸手握住他的手，一個用力再次撲進他的懷里。

穆云卿的身體一僵，隨后放松了下來。

他拍了拍懷里的人，輕輕道：“乖，不要胡思亂想了。”

鏡千夜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我以為我說錯話了，惹師尊生氣了，師尊就不打算要我了。”

穆云卿吸了一口氣，嘆道：“你是我的弟子，我不要你，要誰？”

鏡千夜道：“那師尊都不愿意抱我一下。”

穆云卿放在一側緊握成拳的手，終于動了動，緩緩松開，輕輕環住懷里的人。

鏡千夜感覺到腰上的力量，雖然很小，但是它在。

她在他懷里勾起嘴角。

許久。

“千夜。”

穆云卿說話了。

他道：“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比如……我……”

鏡千夜抬頭看他，疑惑的問道：“師尊怎么了？”

穆云卿輕輕柔了柔她的頭頂，“等你再大一點我就告訴你，好不好？”

鏡千夜道：“不好。”

“我又不小了，我現在就想知道。”

鏡千夜知道自己確實不夠了解他，但是他對自己好，這一點毋庸置疑。

“還是說師尊只是在搪塞我？”

穆云卿動了動唇角，目光移向一旁，神色有些縹緲，似是在看什么遙遠的東西。

“千夜，對不起。”

鏡千夜一怔，心頭一跳，完了，這是真的惹到他了？！

她急道：“師尊，我……”

穆云卿卻再次拍了拍她的頭頂，意示她讓自己把話說完。

他道：“我這人不會與人相處，放不開，有很多事情想不到，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如果……”

“如果我做了讓你難過的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去改正，好不好？”

鏡千夜抬手撫上他的臉，穆云卿收回看向遠處的目光，看她。

“好，那我現在就告訴師尊，我喜歡師尊，很喜歡，很喜歡。”

“所以，師尊也要告訴我，不然我總會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

“想著師尊會不會不理我了，想著師尊會不會覺得我煩了，想著師尊很多很多事情。”

“所以，師尊你也一定要告訴我，好不好？”

穆云卿輕輕點頭，眸色柔軟，他道：“千夜，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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