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千夜想也不想，揮手一劍劈了過去。

那東西并無防備，被鏡千夜一劍劈中，發出一聲慘叫，刺耳至極。

鏡千夜定睛一看。

竟是一團等人高的灰色霧氣。

因為她的出其不意，被一劍劈出一條極細的縫隙。

慘叫聲竟是一團霧發出來的？

霧成妖了？

隨后那團霧再次合在了一起，怒吼了一聲，飄走了。

鏡千夜提劍就想去追，結果剛踏出一步，就踏入了濃霧之中，周圍一片霧蒙蒙，什么也看不見了。

她記得來時也遇到了這樣的濃霧，被風符吹散之后就到了那個桃園村。

看來這霧有些蹊蹺。

鏡千夜再次虛空畫符：風符。

符出。

濃稠的霧氣被吹散了一些，卻并沒有完全散去。

鏡千夜指尖再動，連畫出三張風符。

三張齊出，立刻刮起了一陣狂風。

濃霧終于散盡。

眼前的場景再次變幻。

熟悉的房屋與涼亭。

這里竟然是沁靈峰。

鏡千夜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挑了挑眉頭，嗤笑了一聲，喃喃道：“已經用過的手段，再用就沒意思了。”

說完，她抬起手中青藍色的長劍，一劍劈出。

明明只是劈出了一劍，然而那沁靈峰卻出現了數道裂痕。

眼前的畫面無聲碎裂，化作點點霧氣，隨后再次緩緩匯聚，然后速度越來越快。

鏡千夜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手中長劍在胸前滑動，成為一個圓形。

“風雨欲來。”

那團氣眼看就要完全就合為一體，卻好像突然失去了方向，如同一只無頭蒼蠅般亂飄起來。

鏡千夜取出兩張符箓，隨后丟向那團霧氣。

一手掐訣，“爆。”

只聽一聲驚雷驟然響起。

“轟！”

那團霧氣被雷鳴擊中，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

隨后再次爆開。

成為數個小團小團的霧氣，在那之上偶爾閃過一絲像是被閃電擊中的電流。

化成小團的霧氣開始一點一點消失在了空氣中。

周圍的景色再次一變。

鏡千夜身處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荒野之中。

她舉目四望，除了灰蒙蒙的天空之外，什么也沒有。

但是這里的靈氣卻極為純正。

看來這才真正的進入了秘境中。

剛剛那些只是進入秘境之時的障礙物罷了。

那團霧應當是可以窺視人的內心。

如果心智不夠堅定，是無法進入這秘境之中。

至于鏡千夜見到的沁靈峰，是因為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心底最向往的就是沁靈峰頂了。

因為沁靈峰頂有穆云卿啊。

而穆云卿為何看到的是桃園村，那是因為在他心底下意識的認為只要遠離了世俗。

他就可以拋棄那些世人的觀念，與自己的弟子在一起了。

說起來，以穆云卿那樣堅韌自持的性子，竟然會自愿在困難幻境中三天而不想出來，可見他的內心是怎么樣的喜歡鏡千夜了。

鏡千夜想到這種可能，就覺得心頭一陣心疼。

就連呼吸都跟著疼了起來。

那個不論做什么事情，都不會失去冷靜的人，竟然為了可以多想一想心中的那個人，而陷入那團霧氣制造的幻境中，不愿早一點抽身離去。

鏡千夜的鼻頭發酸得厲害。

只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前世是，今生也是。

前世是自己無知，辜負了他。

今生是自己明知，卻竟然還是沒有看到他的心。

是他藏得太深？

還是自己太愚蠢？

“怎么哭了？”

穆云卿的聲音驟然響起，鏡千夜猛然抬眸看去。

他就站在幾步遠的距離處。

穆云卿看著她朦朧的眼睛中，流出淚水，劃過她的白皙的臉頰。

他剛剛從幻境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微垂著眸站在那里，想到她可能是在等自己。

想開口喊她，卻發現她的臉頰上有一行晶瑩的淚珠滑落。

心底不由一疼，脫口而出：“怎么哭了？可是受了傷？”

鏡千夜眨了眨眼睛，淚水滑落的更多。

穆云卿眉頭緊蹙，抬起腳向著鏡千夜走去。

然而剛走出兩步，一道身影就沖進了他懷里。

穆云卿下意識的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按在她的頭部，以防她跌倒。

鏡千夜緊緊的抱著他，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處。

她因為哭泣，呼吸有些急促。

聽得穆云卿心中一抽一抽的疼，放在她頭部的手，有些無措的順著她的背，聲音急道：“怎么了怎么了？是哪里受傷了嗎？給我看看。”

“千夜，千夜？”

鏡千夜在他懷中輕輕搖了搖頭，好一會兒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她抬起頭看著穆云卿。

穆云卿一怔。

他不是第一次看她哭了。

可是每次看她哭，他的心就會更疼一些。

他認為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才會讓她那么難過。

穆云卿抬起手，給她擦了擦眼淚，聲音中帶著小心翼翼，問道：“千夜，告訴我，到底怎么了？”

鏡千夜卻突然笑了。

眸中帶淚，嘴角帶笑。

看得穆云卿又是一怔。

鏡千夜伸手握住臉頰上的手，輕輕道：“我是被自己傻哭的。”

穆云卿眉頭緊鎖：“胡說，誰說千夜傻？”

鏡千夜吸了吸鼻子，“我自己說的。”

穆云卿一頓，道：“又胡說，不是告訴你不可妄自菲薄嗎？”

鏡千夜揚了揚唇，道：“我那么傻，怕是這個世界上沒人肯愿意要我，所以我就賴著師尊了。”

穆云卿一怔，想到了一些事情，然后就不自在起來。

他想抽回手，卻發現鏡千夜握得很緊。

只好又頓住了。

鏡千夜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自家的那個師尊回來了。

看來那團霧消失了，師尊也就回來了。

“師尊。”

“……嗯？”

“師尊還記不記得桃園村發生的事情啊？”

穆云卿看著鏡千夜。

鏡千夜回視著他，繼續問：“師尊會不會裝什么也不記得了啊？”

“師尊會不會不認賬啊？”

穆云卿張了張嘴，最后化作一聲嘆息。

他躊躇了片刻，道：“千夜，對不起。”

這話一出，鏡千夜只覺得頭頂被澆了一桶涼水。

一下子涼到了心底。

雖然有猜到他會這樣，但是鏡千夜還是覺得很難過，止不住的難過。

穆云卿還在說，他道：“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擅自做了決定。”

“但是……”

他動了動手，抽回來反握住她的。

“但是既然你說了，要當真。”

“我……我就真的……當真了。”

穆云卿的唇角動了動，掀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如果……如果你覺得，覺得那樣不對，那……那我……那我暫時也忘不掉了。”

說完，穆云卿不自覺移開目光。

不敢再看她。

他想到鏡千夜說得那句話：“愿我與師尊，生生世世再不分離。”

他在心底同道：愿我與千夜，生生世世再不分離。

所以，生生世世我都不會忘記。

穆云卿小心的深吸了一口氣。

努力壓下跳動得厲害心。

既希冀又忐忑。

自己這說的這番話，會不會太任性了？

太自私了？

會不會給她造成困擾？

怎么就沖動了呢？

果然自己越來越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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