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昏暗的大殿中。

風不厭一身墨色長袍，坐在大殿之上，銀色面具在淡淡的光線中閃著冰寒的光。

他一言不發地看著下面跪著的兩個人和站著的陌無玉。

寬大的袖擺突然無風自動，還跪著兩個人倒飛出去，“砰”一聲落在不遠處。

站著的陌無玉同樣倒退數步，她只覺得全身氣血翻騰，但是最終還是壓了下去。

落在地上的兩人正是曾經出現在‘落楓谷’的黑七和褚四。

他們各吐出一口血液，隨后爬起再次跪在了地上，垂著頭不敢說話。

陌無玉卻沒有那么多的顧忌，她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也不知道要留人啊，不知者不罪不是。”

話音未落，她感覺到身上一陣冰涼。

風不厭瞥向她，道：“你是故意的？”

陌無玉驟然感到強大的威壓，讓她全身的骨肉忍不住都在顫抖。

她咬緊牙關，道：“不是。”

“我……我聽了你的話，沒去……招惹他們。”

風不厭的神色稍緩。

陌無玉身上的威壓也輕了許多，她吐出一口氣，脊背的衣服在那么短短的時間里就被汗水濕透了。

她垂下頭，有些委屈地說道：“我真的聽了你的話，只是一時玩得起興……”

說著還不忘偷偷地看一眼上面的風不厭。

又道：“再說你也沒說要留人啊……”

黑七褚四還跪在原地，動也沒敢動。

許久，風不厭道：“你們下去吧。”

黑七和褚四磕了一個頭，退了下去。

陌無玉也退后了幾步，她看著風不厭道：“你要是掛念你那小師弟，不如我去看看？”

風不厭看了她一眼，道：“就你？進不去歸元宗的。”

陌無玉一睜美目，道：“小看我不是？”

風不厭的語氣很淡，嗓音中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懷念。

他道：“那防護大陣，是我當年與師尊和師伯等幾個歸元宗中靈陣的強手，親自加固的�！�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突然一轉，道：“不過，我離開后，應該會有所更改。”

他看向陌無玉道：“你覺得你能破了我的陣法？”

陌無玉屈指撓撓臉頰，訕訕道：“那算了，你自己去吧�！�

“你自己的小師弟，還是你自己看吧�！�

“我走了。”

風不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銀色面具下的眸光閃了閃，隨后垂下眼瞼，掩下里面的波動。

——————

沁靈峰頂終年不變。

此時夕陽西下。

鏡千夜蹲在一片長相茂盛的靈田邊發呆。

穆云卿在后面已經看了她好一會兒，也沒見她有什么動靜。

他走過去，喚她：“千夜。”

鏡千夜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向他，“師尊。”

穆云卿沉默著看著她片刻，問道：“你怎么了？”

鏡千夜輕輕搖頭，卻沒有說話。

穆云卿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再次詢問道：“到底怎么了？不能……與我說嗎？”

鏡千夜吐出一口氣，站起身走過去拉住他的手，道：“師尊別擔心，我真沒事。”

說完抬頭看他，“只休息兩個時辰，師尊身體恢復的怎么樣？”

穆云卿道：“已無大礙�！�

鏡千夜點點頭，松了一口氣道：“那就好�！�

穆云卿看著她，欲言又止。

鏡千夜疑惑：“師尊有什么想與我說嗎？”

穆云卿反握住她的手，道：“你……剛剛在想什么？”

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鏡千夜眨了眨眼睛，她實在想不到，他竟然真的開口問了。

穆云卿看著眼前的突然揚起的笑，有些無措地問道：“我、問錯了嗎？”

鏡千夜搖頭，笑道：“不是。”

“我只是沒想到師尊真的會再次詢問，我以為師尊還是會和以前一樣，什么事都深藏在心底，什么也不問，什么也不說�！�

“這樣的師尊，我很開心。”

穆云卿看著她，眼中閃著心疼，歉意地道：“千夜，對不起�！�

鏡千夜再次搖頭：“不。”

“師尊沒有對不起我。”

穆云卿松開她的手，把她擁進懷中，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道：“以后有什么事，我都會問出來，和說出來，好不好？”

鏡千夜在他懷中點頭，她道：“好。”

穆云卿道：“那千夜可以告訴我，剛剛在想什么了嗎？”

鏡千夜沉默了一瞬，道：“我在想師伯與風不厭�！�

穆云卿的眸光動了動。

鏡千夜又道：“我在想風不厭有沒有想到今天的局面？”

“他是無意為之，還是故意為之�！�

穆云卿聽說也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不管是無意，還是故意，這件事情總和他脫不了干系�！�

“何況他已經入了魔修，所以這樣的局面，站在他的立場，百利無害�！�

“對師兄來說，是一把刀，用來斬斷他與風不厭，在‘落楓谷’那一戰中的牽連。”

鏡千夜從他懷中鉆出來，對他道：“師尊，我們去看看師伯吧�！�

穆云卿道：“好�！�

兩人拉著手，腳步不快不慢地走著，向著梧桐峰而去。

沁靈峰走向峰下的只有一條青石板小路，曲徑通幽。

鏡千夜突然道：“師尊�！�

穆云卿本來想“嗯”一聲的，突然想到了什么，開口道：“怎么了？”

鏡千夜道：“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后，我想閉關修煉�！�

穆云卿轉頭看向她，好一會兒沒說話。

鏡千夜不由看過去，“怎么了師尊？”

穆云卿停下腳步，看她。

鏡千夜也跟著停下腳步，回望他。

穆云卿的嘴巴動了動，似是有難言之意。

他垂在身側的一只手，下意識的攥成了拳頭。

鏡千夜被他弄糊涂了，再次問道：“師尊，怎么了？”

穆云卿移開視線，不敢再看她。

他眨了眨睛眼，覺得自己也入了魔。

穆云卿知道自己應該回答‘好’，可是他此刻卻說不出口。

他在想另一件事情。

他在想等這件事結束之后，然后……

然后……

鏡千夜垂眸想了想，一時也沒到哪里出了問題。

于是問道：“難道師尊有什么事情要做？”

穆云卿重重點頭，“有�！�

鏡千夜好奇了，歪著頭問道：“什么事�。俊�

穆云卿沉默了一瞬間，猛然看向她。

眼神似是有什么東西在閃動，亮得鏡千夜一怔。

只聽面前的人道：“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后，我想與千夜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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