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能做到嗎？”

君沉煜的問題，在他走了之后，也還是回響在他的腦子里。

君沉煜回到君家的時候，便被族人告知，夜凝禾將夜璃靜送去佛前了。眼中便多了一分無奈，他的小姑娘，總是心軟。若換做是他，經歷過那樣一遭，他必定是要將人挫骨揚灰的。

君沉煜回來時，夜凝禾正坐在院子里滿目茫然。

見到他回來，方才起身："君沉煜，你怎么將她給我抓回來了？”

"叫夫君。”

夜凝禾臉色一紅，改了口道："夫君。”

"凝禾被那不知名的噩夢困擾著，我自然不希望凝禾一輩子都如此。既然凝禾說，夜璃靜有問題，那么我便將她抓來，凝禾厭惡上官寒，我便也會讓他生不如死。

如此.....凝禾便不必擔心任何事了。

此生，我與凝禾在一起，再無任何事情可以讓你懼怕。”

男子的保證，也讓夜凝禾的心底安心。

她環住了對方。

夜凝禾這會兒還不知道君沉煜的那番話是什么意思，一直到幾天之后，有一個人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夜凝禾方才明白。

當上官寒被送到君家的地界時，夜凝禾整個人都驚呆了。

不敢置信的看著君沉煜："他？”

君沉煜見狀，淺淺的笑著道："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希望他在大理寺被關著便好，他被送來，看樣子應該是上官清御的意思。

畢竟，皇上離宮，傳位于太子。

上官清御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帝。

現在只怕都要舉行祭天大典了。”

夜凝禾這會兒要是還不明白前幾日君沉煜出門是做什么的話，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你.....”

上官寒被帶到此地之后，神色頹然，看到夜凝禾的時候，更是滿目的不解。

夜凝禾解開了他嘴上的封條，便道："想不到吧？你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凝禾。”上官寒悲哀的說道。

夜凝禾心頭一顫："那我該是什么樣的？”

"你很愛我，甚至還愿意為我生孩子，愿意做我的皇后。”上官寒道。

夜凝禾本來還在猶豫要如何處置上官寒，在聽到這些話之后，神色變得狠厲："哈！你都記得？那看樣子，你也應該明白我現在為何會這樣了。

上官寒，你該死！”

上官寒也知道自己該死。

他不斷的做著那些光怪陸離的夢。

夢中的他，做了皇帝，可是做了皇帝后他什么都沒有得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局。

真正對他真心，最愛他的人，是曾經死在他手中的夜凝禾。

所以.....哪怕是如今上官清御做皇帝，此事他都不曾反抗過。

他只想知道，自己上輩子爭來爭去的，到底爭來了什么。

"凝禾，對不起。,

上官寒道。

"你閉嘴！你不配說這三個字！既然你什么都記得，那你便也去佛前抄佛經吧，這輩子都不準離開。”夜凝禾眸光狠厲，她恨不得殺了他。

可是她現在不想臟了她的手。

"來人，送他去抄佛經。”

君沉煜吩咐了人，看著上官寒時，猶如看一個死人。

他心心念念的寶貝，上輩子求而不得，卻被這樣的人踐踏，只要一想起來，他便想殺了這人。

夜凝禾很快就平靜下來了。

同君沉煜緩緩道："謝謝你。”

讓她從原本的泥坑之中，走了出來。而非是心心念念的報仇卻又無從下手。

"你我已經是夫妻了，還用說謝？"君沉煜握著她的手，同她一起進了屋去。

之后的日子，夜凝禾過的平靜極了。

不過外界卻并沒有那么和平。

夜丞相家，夜丞相一直被白氏煩著，讓他幫忙將女兒找回來。

夜丞相卻是接到了一封密信。

這密信之中寫的，是當年白氏如何害死了他心愛的女人，又是如何......讓白氏自己的女兒，害他的凝禾。甚至那個叫做白梅的，也是當年那件事情的受害者過來討債。

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夜丞相被氣的半死。

眼前的夜氏還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聒噪。

氣的他當即便是一巴掌打了下去："你給我閉嘴！”

白氏不敢置信："老爺？”

"你自己看！"

夜丞相揉著眉心，然后吩咐人道："來人，將白梅姑娘請來。”

白氏看著上面寫的自己的罪證，哆嗦著。而白梅很快就來了，她的臉上笑容如沐春風一般，十分的得體。

見了夜丞相，也不忘了行禮。

"不必如此了，面對你以為的滅族仇人，應該只有恨吧？"夜丞相問道。

白梅聞言，僵住。

夜丞相看著白梅，神色復雜："沒想到，他們家還有活著的人。”

"是啊，你們本來是滅口的。”

"當年，殺害你們一家的，并非是我與夫人。夫人當時重病，是求了你們家的藥，可是我們前腳一走，后腳你們家便被仇人尋上門。

甚至，你們家的人都是我與夫人安葬的。

你年紀小，怕是被人救走了，才躲過一劫。”

夜丞相道。

"不可能！”白梅厲聲道："你說這些，無非是希望我不向你們復仇。”

"復仇？"夜丞相嗤笑："我的兩個女兒，一個失蹤，一個已經嫁給了隱世家族的人，我的夫人早已經死了，至于我，我乃是丞相，你覺得你不用陰謀詭計如何能向我復仇？

我與你解釋，不過是不希望我恩人的女兒一輩子活在莫須有的仇恨之中。

當年的事情，你可以回去重新調查。

必定會發現問題的。”

白梅身形晃動，有些不敢置信。

她慌亂之下倉皇逃走了。

等著她走了之后，夜丞相的目光便冷了下來："白氏，這些年我待你極好，你當年

.....就是這么對我的？”

白氏臉色慘白："老爺.....老爺我不是故意的。”

"夠了！來人，將這個女人給我丟出去，從此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準讓她進我夜家。”

夜丞相吩咐之后，便踉蹌著去了祠堂。

他跪在了祠堂中夫人的牌位前，滿目悲傷："夫人，我這一輩子，到底是做錯了多少事情？我們的女兒被我所傷離開了夜家，我的二女兒滿心仇恨。

如今已是不知所蹤。

我以為溫婉的白氏，竟是害死你的賊人，可我卻舍不得殺了她。

夫人.....”,

夜丞相這一瞬間好似蒼老了許多。

整個丞相府，將人趕出去后，便將大門緊閉，再無人出。

一個人，到底會錯過多少的東西？

上官清御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做皇帝。

哪怕自己從出生起，便是太子。

他也從未想過將自己推到這個位置，讓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這日，上官清御做了個夢。

夢中.....

他依舊是太子，只不過，他的心上人，夜凝禾，卻做了上官寒的王妃。

他遇見她的時候，她便已經是上官寒的王妃了。

他喜歡極了她的琴音，甚至無數次的想要奪她過來，可是她愛那個男人。愛到了甚至愿意為了那個男人，來勾引他。那時，他心中又歡喜又生氣。

歡喜她的接近，生氣上官寒的對她不尊重。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冷著臉說惡心她。

那時，心都要碎了。

后來，她果然的和他有了距離。

夢中的他，與現在沒有什么不同，一樣的厭惡皇權，一樣的不想做皇帝，甚至暗中推波助瀾，讓上官寒做皇帝，如此，他心愛的人便可以做皇后，可以不再為了讓上官寒做皇帝而繼續吃苦了。

在上官寒做皇帝那一日，他也早已離開了京城。

死的不過是他安排的一個替身。

此生他得不到心上人，便只想寄情山水。

母后總說他是這世上最涼薄之人，想來也的確如此。

無數的人對他抱著期待，盼著他能為皇帝，他為自己，愿意辜負所有人。

只是.....后來的故事卻并非是那么的美好。

他心愛的人死了。

死在了做皇后之后，只留下了一個孩子。

而上官寒，娶了其他的女人。

他只覺得那一刻，仿佛一切都黯然失色。

真相很容易調查，他的舊部盼著他能重整旗鼓。

最后，他套上了枷鎖。

他與君家的人合作了。

一如現在。

只是那個時候的他們，皆是失去心上人的可憐人罷了。

報仇之后，他坐在了皇位上。

而君沉煜，只留了一句他要去找她，便離開了。

可夢中的他，一輩子都活在一個名為夜凝禾的痛苦之中。永遠都記得她笑起來明媚的樣子。

夢醒，上官清御起身時。

清冷的眸子里淚水滴落。

"皇上？皇上您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伺候的太監看到上官清御居然是哭著醒來的，當即嚇壞了。

"朕無事.....只是想起來曾經弄丟了一樣很珍貴的東西。”

他已經想起來了上一世的那些。

聽聞后來，君沉煜舍棄一切，去求了一場機緣，為的便是能改變一切。

而如今.....想來他是成功了。

凝禾選擇他，也是對的。

自己循規蹈矩，不會為了她而去搶奪弟妻，也不會為了她而爭奪皇位。可是君沉煜不同，在對她這件事上，他什么原則都不會有。他要的，只有這個人平安。

君沉煜最后，甚至能為了換回她，做盡了努力。

而他，只能坐在這高位之上做夢罷了。

心想著，上官清御便道："今年的御花園里，便不種其他的花了，全都種上牡丹。”

人的選擇，到底什么樣是對的?

這話，問誰興許都沒個確切答案。

不過，對于夜凝禾來說，眼前的一切，便是對的。

轉眼，她與君沉煜成親，便已有一年多。

秋日里的微風，吹動著院子里正在做秋千的人的頭發。

男子聚精會神，可在她過來時，第一時間便發現了，他轉身，望著她大著肚子走來，當即就跑了過來："凝禾怎么出來了？秋千還沒做好呢。

回去歇著去。”

男子的眼里，永遠都只有她一個人。

這一切，皆是與上一世的上官寒不同。

夜凝禾從未如此慶幸過，自己將一切與他說了，也嫁給了他。

若非如此，她又如何能知，有些人，自開始，便情深似海。有些人......從最初，便無情無義？

"夫君，我忽然不想坐秋千了，我想去賞牡丹。”

夜凝禾笑意盈盈。

君沉煜聞言，便握住了她的手："那我們走。”

君沉煜牽著身邊人的手，眸子中盡是笑意。

兩輩子下來，他終于還是如愿以償了。

這雙手，此生他都不會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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