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一天，寧殊言接到寧予樂打來的電話，在電話里，寧予樂先是溫柔親切地關(guān)心了一下寧殊言的生活細節(jié)，就在寧殊言不耐煩要掛斷時，她試探著問寧殊言可不可以回家和他們一起過年，說是過年大家應(yīng)該吃團圓飯。

        寧殊言在電話這頭翻個白眼，干脆利落地拒絕了她的提議。

        她也不是第一次不回家過年了，也就寧予樂有耐心，每年都打電話來找難受，寧殊言對她爸這個新家里的每一個成員都沒好感，所以態(tài)度惡劣得不是一點兩點，因此不管是劉琬心還是寧予悅從來都不跟她聯(lián)系，就連她爸，在被她拒絕了兩三次后也徹底放棄，用她爸的氣話來說就是：“權(quán)當(dāng)我沒生過你這個女兒。”寧殊言當(dāng)時聽到這話的時候不是不傷心，小時候她爸爸也是一個寵女兒的爸爸，寧殊言小時候很嬌氣，一點不順心就會大哭大鬧，她爸爸總是笑呵呵地抱著她哄，說要讓她成為全世界最快樂的小公主，那時候的寧殊言不知道，其實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那個抱著她說要讓她成為公主的人同樣也抱著另外兩個小女孩一臉笑容地說過同樣的話，所以事情的真相永遠那么的傷人，不管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

        當(dāng)寧遠說出那句不要寧殊言的話后，他們兩個都沉默了很久，電話兩端都只有壓抑的呼吸聲，最后還是寧殊言先回過神，自嘲輕笑一聲后，口氣涼涼地說：“嗯，反正你還有兩個孝順又貼心的大女兒，有我沒我你照樣當(dāng)爸爸。”說完，再也不給寧遠說話的機會，果斷掐斷了電話，然后用手捂住嘴巴隱忍地蹲下去，任眼淚奪眶而出。

        寧殊言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沒關(guān)系，真的沒關(guān)系，可心還是痛得難受，就像有人狠狠揪住了她的心臟，痛的她五臟六腑都是抽搐的，她在失去媽媽之后終于還是失去了爸爸，成了一個爹不要娘不在的孤兒。

        寧殊言很大一部分脾氣都遺傳自寧遠，比如倔強，比如要強，再比如死要面子，自從寧遠說過不要她之后，兩個人就真的再也沒有聯(lián)系，寧遠在等寧殊言服輸，放下驕傲去主動認錯，可寧遠忘了，他有多頑固，寧殊言就有多倔強，寧殊言從來沒想過要妥協(xié)，她就那樣一個人慢慢學(xué)著習(xí)慣孤獨，學(xué)著成熟。

        這個習(xí)慣的周期很長，用去了寧殊言整整五年時間，現(xiàn)在寧殊言已經(jīng)可以面不改色地和別人討論一個人過春節(jié)的諸多好處，她也忘記了一家人聚在一起過年是什么樣的情景，現(xiàn)在的她看來，和別人過年是新鮮的，一個人過年倒是正常的。寧予樂聽到寧殊言的拒絕后沉默了一會，還想繼續(xù)勸說：“殊言，爸……”

        寧殊言皺著眉頭趕緊打斷她的說教：“行了，寧予樂，我真的不是很喜歡你，所以也沒多少興趣聽你說話，以后沒事請你別再讓我想起生活中還有你這么個人，很煩，我謝謝你。”說完，寧殊言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寧殊言知道，寧予樂算是寧家唯一一個還記得有她這么個獨自在外過春節(jié)的人，所以從客觀上來講她是好人，可寧殊言是個小氣記仇的人，所以寧予樂再好，也無法讓寧殊言成為圣母去一笑泯恩仇地接納她的關(guān)心和同情。她承認，是她冷漠自私，可沒辦法，只有冷漠自私了，她才能好好保護自己。

        寧予樂的電話或多或少擾亂了寧殊言的心緒，不過也只有那么幾分鐘，因為寧殊言太忙了，她要生活，要工作，還要暗戀池惟兮。

        二十九那天寧殊言是夜班，因此第二天寧殊言睡到上午十一點才醒，醒來后寧殊言照例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fā)了會兒呆，然后想起今天晚上應(yīng)該是要吃年夜飯的，可她冰箱里存貨早就告罄，于是迅速在今天的行程里加上了去超市這一項，不知道池惟兮有沒有回家過年，不對，池惟兮已經(jīng)可以算是沒有別的家了，因為他在哪兒家就在哪兒，不過也不排除他去親戚家，又或許在盡忠職守地為人民服務(wù)。

        一想到池惟兮，寧殊言再也待不住，大致上收拾了一下自己后就跑到對面去敲門，在等待的過程中寧殊言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焦急、期待、緊張、自嘲以及懊惱這些情緒交替侵襲著她的大腦，她心里特別希望池惟兮和她一樣，也留在這里過年，她果然是一個壞人。明白自己這種想法后，寧殊言覺得自己簡直不可理喻，于是忍不住在心底暗罵嘲笑自己的瘋狂以及無可救藥。

        就在寧殊言自我剖解得快要撞墻時，池惟兮出現(xiàn)了，他見到寧殊言似乎也很驚訝，瞪大了眼睛看著寧殊言，寧殊言被他的樣子逗笑，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揮了一下：“失憶還是靈魂出竅？”

        池惟兮聽了寧殊言無厘頭的話后笑了出來：“你怎么沒回家？”

        “睜著眼睛說瞎話呢，我家不就在這么？”寧殊言見到池惟兮后心情指數(shù)直線上升，跟池惟兮說話時眼睛笑瞇瞇的，讓跟她在一起的人不由得想跟著一起輕松笑出來。

        池惟兮聽了她的話，眼里的笑摻雜了一絲疑惑，不過很快釋然，寧殊言一看就是個有故事的人，這年頭，誰背后沒有點不為人知的故事。

        池惟兮抱著手臂哼笑幾聲算是對寧殊言的回應(yīng)，寧殊言也沒有解釋的欲望，干脆直接挑明自己的目的：“你今晚上有地方吃飯嗎？”

        聽到吃飯池惟兮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笑呵呵地低頭看寧殊言：“本來準備吃泡面，現(xiàn)在決定去你家做客。”說完就一個勁對寧殊言嘿嘿直笑。

        寧殊言非常高興他的上道，頭一揚發(fā)話：“跟我去超市，家里什么也沒有，得趕緊趁著來得及去買吃的。”

        “等我?guī)追昼姟！背匚┵庹f完，頭也不回地跑房間里換衣服去了。

        寧殊言和池惟兮都沒吃早餐，于是便選了家飯館去把早餐和午餐一起解決了，吃飽喝足之后，兩人才開始朝沃爾瑪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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