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惟兮趕到醫院的時候寧殊言正靠在床上看著窗外發呆，陽光從窗外穿過來柔和地灑在寧殊言亞麻色的頭發上，讓寧殊言看起來多了一份平時沒有的溫婉和嫻靜，因為剛動過手術，她的臉色很蒼白，嘴巴緊緊地抿著，睫毛很長，隨著眨眼睛的動作一上一下地起伏著。

        池惟兮站在門外突然發現原來蕭陽說的一點都沒錯，寧殊言真的是個大美女。

        毫無征兆的，寧殊言回過頭朝池惟兮這邊看來，池惟兮的心在看到寧殊言那雙清澈的眼睛時漏跳一拍，愣愣地看著寧殊言的眼睛什么反應也做不出來，倒是寧殊言，微微驚訝了幾秒后笑了起來：“池惟兮，你總算來啦。”

        因為生病，寧殊言的嗓子還是啞的，可尾音里卻有一種撒嬌的味道，池惟兮也笑了，推開門慢慢走到寧殊言床前，聲音里滿是歉意：“對不起，我……”

        池惟兮突然說不下去，我怎么樣，我不知道？還是我不是故意的？那一刻，池惟兮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無力感，寧殊言剛剛的笑其實不是池惟兮想看到的，他寧愿她生氣，罵他不理他都好，因為那樣他的心至少好過一些，可寧殊言只是對著他淺淺地微笑，把他所有想要說的話都堵在了心里。

        “身體恢復的怎么樣？什么時候可以出院，到時候我來接你。”池惟兮走到床的內側拿了一個蘋果坐回凳子上，埋著頭認真地削起了蘋果。

        “唔，還好，過幾天吧。”寧殊言看著近在咫尺的池惟兮莫名有點緊張，她很想放棄昨天那個決心，就那樣平平淡淡的和他做一輩子朋友算了，寧殊言的眼睛一直盯著池惟兮的發頂，直到池惟兮把蘋果遞到眼前才慌張回神，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后苦澀地說了聲謝謝，其實她知道，即使她的心再怎么逃避，這件事總要有個結果，反正早晚都要說，干脆早死早超生。

        輕輕咬了口蘋果后寧殊言抬起頭，認真嚴肅地看著池惟兮的眼睛緩緩開口道：“池惟兮，我想跟你說件事。”

        池惟兮被寧殊言突如其來的嚴肅嚇了一跳，訥訥看了她一會兒后才點了點頭：“你說。”他有直覺，寧殊言接下來要和他說的這件事會讓他們之間的感情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事實上他一點都不想點頭同意，因為他害怕那種變化，他一點都不想失去寧殊言這個朋友和鄰居，可又不得不答應寧殊言，因為他比誰都知道，寧殊言如果下定決心要做一件事任誰都阻止不了，所以他能做的只是安靜的坐在那里聽寧殊言說。

        “池惟兮，我喜歡你，女人喜歡男人那種喜歡，你喜歡我嗎？”話說出口以后寧殊言好像扔掉了長久以來壓在心底的包袱，整個人都輕松自在起來，她覺得就算下一秒聽到池惟兮拒絕的話也沒什么，至少她努力過，以后回想起來的時候不會覺得后悔。

        說完話后寧殊言微笑著看池惟兮，靜靜地等他給一個答案。

        聽到寧殊言說出那句“我喜歡你”的瞬間，池惟兮心里被一陣痛苦席卷而過，最終他和寧殊言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斟酌再三后池惟兮才低低開口：“寧殊言，我也喜歡你，可是……”

        “可不是男人喜歡女人的那種喜歡對嗎？”池惟兮發現這幾天他一直在說半截子話，那些沒有說完的話總是在沒出口前就被別人堵在了嘴里，“對不起，寧殊言。”看著仍在微笑的寧殊言池惟兮最后只能嘆息著說出這一句最沒意義的話。

        池惟兮的拒絕早在寧殊言的預料當中，所以她此刻并沒有想象中的尷尬、失望和傷心，她只覺得自己總算是解脫了，暗戀什么的最費心神，她老了，所以只能堅持到現在。

        “池惟兮，你開玩笑呢，你不喜歡我有什么對不起的，感情本來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我還要謝謝你，至少你陪著我走過了很多開心的日子。”寧殊言朝池惟兮晃了晃手中的蘋果，然后在他訝異的注視下笑瞇瞇地咬了一大口蘋果。

        “你……”池惟兮想過很多種寧殊言被拒絕后的反應，可獨獨沒有想過現在這種情況，寧殊言半躺在床上拿著蘋果笑得很開心地對他說，“謝謝你陪著我過了很多開心的日子。”

        “好啦，池惟兮，看也看過了，答案我也得到了，現在你是不是應該回去好好上班了，按照正常的失戀程序我也要一個人待會兒了吧？”寧殊言解決完蘋果后發現池惟兮還保持著先前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盯著她，于是好笑地開口打破他們倆之間那種怪異的沉默。

        “我今天請假，在這陪你。”來醫院的路上，池惟兮已經打電話請了一天假，如果不是寧殊言打破了他原先的計劃，這時候他應該是在陪著她一起看電視才對。“嘖，池惟兮，你好歹也留點時間讓我紀念紀念我逝去的愛情吧？好吧，雖然那是沒成型的愛情，走吧，走吧，人民公仆怎么能隨意曠工呢。”寧殊言雖然沒有因為被拒絕而痛苦絕望但也沒強大到前一秒被拒絕，下一秒就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和他友好和諧地暢談聊天，與其和池惟兮坐在這尷尬地大眼瞪小眼，還不如自己安靜的睡個覺，養足精神迎接自己后知后覺的失落感。

        惟兮知道寧殊言是為了不讓他尷尬才那樣自我調侃，想想好像現在繼續待在這里除了默默無言什么也干不了，于是點了點頭說“”“那我先回去上班，有事打電話給我，出院的時候我來接你。”

        寧殊言象征性地朝他揮了揮手就躲進了被子里，池惟兮站在門口看著寧殊言的背影嘆了口氣，最終失落地轉身離開。

        寧殊言確定池惟兮真的走了之后才慢吞吞地翻過身來看著那扇門，果然還是被拒絕了，池惟兮在的時候寧殊言沒覺得有什么，可現池惟兮走了之后她突然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心底酸酸的不舒服，還沒等她想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種什么情愫時便感覺眼角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了下來，液體一路順流到嘴巴里，直到嘴里充滿了苦澀的咸味時寧殊言才發現原來她還是會心痛，那一刻，她是如此想念池惟兮。

        把腦袋埋進被子，寧殊言失聲痛哭，可惜這一次池惟兮沒能陪在她身邊，有的只是滿屋子的消毒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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