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當時你沒有這么好的薄荷精油吧？”
  “孫隊長說你幽默真是說對了，沒想到你在這種場合還能講出這么好的笑話。”
  木柳收斂幾乎沒有的微笑，將白布重新為這位無名逝者蓋上。
  二人在實驗室內搜查了一番，依然是沒能發現任何紙質材料。
  想來實驗報告和數據也都已經被那個畜生帶走了。
  在回到地面之前，木柳低頭看向白布下的尸體：
  “抱歉，我們來晚了。但請你放心，正義雖然會遲到，但審判永遠不會缺席。”
  重新回到地面上，木柳叫來值守的警員：
  “組織警力把孤兒院的地面挖開。”
  “木專員，您的意思是？”
  “這么重的味聞不到？該讓地底的冤魂重見天日了。”
  半小時后，一眾警員就著之前排雷的坑繼續深挖。
  不一會，一名警員就挖到了土石之外的東西。
  “木專員，江專員，有情況！”他指著一根伸出土外、腐爛痕跡明顯的手指呼喊道。
  周圍的警員頓時圍過來，幫助他挖開手指上的土壤。
  很快，一具即使腐爛明顯卻仍蓋不住生前傷勢的男性尸體便被抬了出來，強烈的尸臭刺激著每個人的鼻孔。
  黎微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男尸的臉上，他看到：
  即使血肉不復，白骨裸露，他的眼睛仍然不愿闔上。
  黎微上前幾步，本想用手幫他瞑目，卻發現尸體的眼皮早就腐爛消失。
  黎微不知道怎樣的折磨會讓人死不瞑目，但他知道：
  他再也無法閉上雙眼了。
  黎微用力閉上雙眼，竭力壓制著洶涌的情緒：
  “那就請你親眼目睹吧，他們的下場。”
  一具又一具性別不同，生前年齡各異的尸體被從黑暗的地下挖出。
  他們中有的白骨干枯，似乎已死去多年；有的仍帶著腐爛的血肉，用惡臭的味道表達著他們對世界的恨意。
  負責挖掘尸體的警員換了一批又一批，從清晨一路干到了夜幕降臨。
  黎微一開始還在幫助挖掘、搬運尸體，但隨著出土的尸體越來越多，他的表情也越來越麻木。
  他跌坐在生銹的鐵門旁，看著一具又一具的尸體被抬出地獄，送往尸檢處。
  這么大的動靜自然不可能瞞住公眾，各路記者很快就憑借敏銳的新聞嗅覺來到了火把孤兒院外。
  一開始他們被維持秩序的警察阻隔在外，無法了解內部情況。
  但木柳得知了之后，很快就命令警方給記者放行。
  于是，一眾舉著長槍短炮的記者穿上防護服后在警察的陪同先進入了火把孤兒院。
  “嘔……”
  防護服能為他們隔絕滔天的惡臭，卻阻隔不了那滔天的恨意。
  他們爭先恐后地進入孤兒院，卻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想要逃離。
  而先前被記者們忽略的黑衣男子，此時卻擋在大門口：
  “現在離開的話，你們可就再也見不到真相了。”
  原本慌神的記者們被黎微一擋，理智重新占據大腦。
  一位身材瘦小，眼神卻異常堅定的女記者一咬牙，直接轉身回到了孤兒院里。
  人總是這樣，需要一個領頭的，只要有人第一個破開了窗戶，剩下的人就不會再將翻窗當回事。
  其余的記者見有人搶先，心中對業績的渴望戰勝了恐懼，也紛紛轉身。
  黎微忘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滿腦子里都是那份轟動全國的新聞稿：
  “火把孤兒院內共計四十八具尸體，其中男性三十五具，女性十三具，年齡跨度在三歲至二十一歲之間。”
  “根據測算，死亡時間最早在二十年前，最近的一具在三個月內，尚未完全腐爛。”
  “在所謂的‘教室’里，我們發現了各式各樣的刑具；在所謂的‘寢室’里，我們幾乎無法發現一件正常的衣服。”
  “他們的名字，他們的來歷，他們的過去，全部無從考證，無人知曉。”
  “他們的故事，他們的遭遇，他們的苦難，濃縮在黑暗地底的枯骨之中，無人聆聽。”
  “他們的人生，他們的命運，他們的未來，被紙面上冷冰冰的數字一筆帶過，誰人擔責？”
  “文字的力量終歸薄弱，黑色的字體寫不出他們血色的經歷，單薄的紙張承不住他們厚重的絕望。”
  “本臺記者姚雪，持續為您報道。”
  姚雪就是那位身材瘦小的女記者，正是她的新聞稿被木柳一眼相中，破例發表在全國各大報紙、網站上。
  這則新聞下面還附帶了記者們精選出來的照片，一張張照片比文字更加觸目驚心。
  有關火把孤兒院的報道一舉超越了異能者事件的熱度，登頂龍國熱搜第一。
  沒錯，在火把孤兒院之前，霸榜的是一段有關所謂異能者的監控錄像。
  錄像中出現了能操縱水流、火焰和金屬物品的人，以及打敗了他們三個的黑色人影。
  而巧的是，兩則新聞的主角，是同一個人，此時正坐在沙發上發呆……
  回到家里之后，黎駒和江云不停地追問黎微為什么會出現在火把孤兒院的新聞里，而且是以專員的身份出鏡。
  面對父母的盤問，黎微顯得格外沉默。
  他似乎還沒從火把孤兒院那魔窟里走出來。
  某個瞬間，他突然回過神來，眼角落下一滴眼淚。
  父母仍在追問他關于現場的事，而手機上正顯示來自木柳的來電。
  他擺擺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喂，木柳哥？”
  “上頭叫我回盛京述職了，估摸著得讓我組個專案組抓捕孫七爺團伙，你要不要一起來？”
  黎微剛要答應，突然想起來另一件事：
  “說實話木柳哥，你一說這個我就想把手上的事情推掉跟你一起，不過可能我手上的事推不掉來著……”
  “太平洋那個？”聯系時間，木柳很快就想到了最近黎微要忙的事。
  “嗯，等我忙完這件事馬上就來幫你。”
  “說什么呢，我肯定在你還沒出來的時候就能把那畜生抓住，到時候等你出來差不多就該給他判刑了。”
  黎微低落的情緒被木柳夸張的話觸動，他帶著幾分笑意說：
  “那就提前祝木組長馬到成功了。”
  “你也一樣，另外，和你合作很愉快，期待下次一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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