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上的“月”，隨著拉尼婭的話語落下，綻放出更加強烈的光芒。
  在“月光”的照拂下，鳴和白月王的狂暴氣息都稍稍收斂了些，隨后各自收起了氣勢。
  奇怪，我為什么不能在拉尼婭的身上感受到元素力的波動？
  從黎微的視角中，拉尼婭仿若一個未曾接觸過元素的普通人。
  要是拉尼婭是這個時代的人類還好說。可是那個時候地球不是到處充斥著活躍的元素嗎，怎么會出現沒接觸過元素的人類？
  “精神，她的能力在精神方面。具體應該是信仰方面的。”
  哦！怪不得她這個時候年紀輕輕就成為了白月城的月祭，看來除了公主的身份之外，她的天賦也至關重要。
  黎微胡思亂想之際，拉尼婭再度出聲：
  “父王、鳴天師，妾身雖目不能視，卻知白月皎皎，平等照耀著所有人。二位即使有分歧也可以拿出來，讓眾天師評判一番。”
  在拉尼婭的循循善誘下，鳴和白月王原本僵硬中帶著幾分尷尬的臉色頓時有了幾分緩和。
  而先前一眾天師也趁此直起身子，附和起拉尼婭的話：
  “是啊是啊，鳴首與白月王上皆是人中翹楚，想必能思吾等所不能思，慮吾等所不能慮。”
  說這話的是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天師，他看起來比鳴還要年長些，但卻依然臉上帶著些恭敬的神色。
  普通人最喜歡的就是有人牽頭干活，這樣自己就仿佛得到了偌大的心理安慰。
  他就能說一句：“有人和我站在一起，我并不是一個人。”
  在羊群效應的帶領下，眾天師很快鬧騰起來。
  他們紛紛表示要聽一聽白月王的建議，卻也在話術上給足了鳴的面子，屬于是兩邊都不愿意得罪。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白月王長什么樣呢。
  黎微好奇地將注意力放到白月王臉上，卻發現他正穿著一身厚重的白色盔甲，連面部也沒露出一絲縫隙。
  奇怪，他剛剛進來的時候也沒發出盔甲碰撞的聲音啊？還是說他穿著盔甲走路也不會發出聲音的？
  “既然諸位天師要聽，那本王便開誠布公了。”
  年輕富有磁性的聲音從厚重的面甲下傳來，略有幾分失真。
  咦，這位王者這么年輕嗎？
  黎微有些詫異于白月王的音色，卻也沒過多在意。
  說不定人家聲音就這樣，一輩子富有年輕力呢？
  “本王以為，此封印當以本王和鳴天師為最終核心。”
  “諸位天師，意下如何？”
  白月王有些好聽的聲音在往生之塔內回蕩，而先前不斷搶著開口的天師們卻在此刻啞了火。
  “這，這……”
  山羊胡老天師這了老半天，卻給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是，您好歹是個六階吧？現在計劃還沒開始，您就要把自己的命跟它鎖起來？
  聽說白月國是在不斷的戰火中建立起來的，合著您挺喜歡立軍令狀是嗎？
  此計不成，吾以身填之？
  退一萬步說，你白月王一點不惜命，但是你也為我們鳴天師想想啊，你就真不怕鳴天師上有老下有小，直接為了活命和你打一架？
  再說了，你主動提出這個計劃，豈不是把鳴架在火上烤？
  他敢當眾說個不字，那不就是貪生怕死嗎？
  更何況，你還要我們評判一下？
  我勒個老天師啊，我們是什么東西，敢摻和兩個六階的計劃？
  稍有不慎就死無全尸的好吧。
  一眾天師彼此都是人精，否則也不會被派到這偏遠的白月國執行絕密計劃。
  眼下這局面，誰都不敢貿然站隊。
  “若白月王無懼，吾便是隨白月王走上一遭又如何？”
  鳴平靜的聲音打破塔內仿若無人的寂靜，再一次震驚了諸位天師。
  “不可，不可啊！鳴天師您是我朝上師，怎可……”
  另一位白須天師忍不住站出來，想要勸阻鳴，卻被鳴直接打斷：
  “怎可什么？與此小國一同葬送大好前程？”
  鳴一揮寬大的袖袍，轉身仰視著潔白石柱上的皎白“明月”。
  “往生之計為吾朝基石之一，此計不成，何談大好前程！”
  “自吾決意參透生死時，吾便知，此計勝過吾之賤命！”
  “何況，白月國下自販夫走卒，上至大王月祭，皆敢為此計獻身。吾若不從，龍朝男兒骨氣何在？擔當何在？”
  鳴沒表現得有多慷慨激昂，仿佛剛剛說要押上生命的并不是他。
  盡管他已年近五十，盡管他的聲音聽起來遠不如白月王年輕，但此時的鳴心中的熱血仍未泯滅。
  鳴站在石柱前，“月”的光芒將他的背影拉長，延伸到白月王腳下。
  白月王幾步走上前，朝他伸出大手。
  鳴轉過頭，盯著白月王的面甲看了一會，似乎在觀察那面甲后的表情。
  看著看著，他突然笑了出來，一把用力握住了白月王的手。
  “你啊，到死都不愿脫下這身鎧甲，硌手得很啊。”
  鳴用力地揉搓白月王的盔甲，發出金鐵鏗鏘的聲音。
  白月王倒也毫不在意，他還跟著鳴一起笑。
  兩位六階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往生之塔內，似在抒發對死亡的無所畏懼，又像是在表達對往生計劃的決心。
  他們倆既像相識已久的至交好友，又像今天剛認識的靈魂之交。
  在他們倆的笑聲感染下，拉尼婭逐漸也開始小聲地笑起來，再之后是一眾天師為了合群也開始笑。
  在一群人的笑聲中，黎微眼前的畫面再度扭曲破碎。
  而與此前不同的是，這次場景重構的時間花得格外長，就像是即將跳轉到拉尼婭不愿回想起的記憶片段中一樣。
  等周圍場景好不容易停止扭曲破碎、重構完成時，黎微發現此時他的視角又回到了陳生身上。
  他依舊坐在那面鏡子前，只是鏡子中卻不止有陳生一個人的臉。
  陳生自然也看到了鏡子中的第二張臉，但他似乎對此早已習慣，并沒有什么表情變化。
  那張臉時而虛幻，時而凝實，漂浮在陳生身邊，像是某種與生俱來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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