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狩獵
周二夜間,倫敦小雨。
女孩獨自一人走在街道上,打濕了的鬈發順著額頭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睛。
身后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踩水聲,由遠及近,讓人不由的心跳加快。
女孩加快了腳步,轉進一條小巷。
往前走了幾步,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堵高墻和幾個斑駁的垃圾桶。
這是一條死胡同。
片刻后,一道身影從狹窄的巷口擠進來。
昏黃的路燈在他身后投下一片烏云似的的陰影,仿佛要占據整個空間。
那是一個胖大的中年男子,一把骯臟纏繞著的絡腮胡子,臉頰上洇著酗酒人士常年可見的潮紅。
看到被高墻攔住的女孩,男子發出了豬叫般的笑聲。
“嗬嗬嗬嗬~!小姑娘,沒人教過你晚上不要一個人出門嗎?”
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慢慢踱著步,想要以此給自己增加一些壓迫感。
最好嚇得對方一動不敢動,然后任人宰割。
否則萬一大喊大叫起來,還真有點麻煩。
不出所料,女孩果然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像是嚇呆了。
男子一邊搓著手掌,一邊慢慢靠近,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居然是個相當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了件紅色滾藍邊的連衣裙,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
清澈明亮的瞳孔,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
男子不由吞了口唾沫,他可是知道的,這個國家那些有著變態愛好的大人物們,從來不吝為上好的“貨色”一擲千金。
眼前的小女孩無疑屬于最頂尖的好貨了。
只要完成這筆交易,賺來的錢足夠他一輩子衣食無憂的了。
“對對,就是這樣……嗬嗬嗬,老實點,免得吃苦頭……”
突然,他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女孩并沒有如想象中一般,嚇得瑟瑟發抖或者痛哭流涕,而是微微低著頭,一只手放在口袋里,似乎在握著什么東西。
男子一下子變得警覺起來,由于目標是個小丫頭的緣故,他這次身上并沒攜帶什么武器。
男子謹慎地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確定就算女孩從裙子底下掏出一把刀來都不會傷到他。
下一刻,他就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只貓?還是兔子?
一只造型古怪的小獸不知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口吐人言:“艾琳醬,快干掉他!他那腐朽的靈魂散發出的臭味,讓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普通人遇到這么詭異的場景,早就嚇得逃之夭夭了。
可男子的神經被酒精和毒品荼毒已久,一時半會兒竟沒反應過來,傻愣愣地呆在原地。
只聽女孩兒嘆了口氣:“你那污穢的靈魂,就由我來凈化!”
話音剛落,男子的眼前仿佛突然亮起了一個幾千瓦的大燈泡,閃得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片刻后,光芒散去,女孩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
清涼的連衣裙被一身繁復的禮服所取代,小禮服裙是珍珠白色的,裙擺長度只到大腿的一半,外面套著一件紫色的小蕾絲外套,同樣紫色的還有胸前的蝴蝶結、到膝蓋附近的長襪和高跟靴。
更讓男子心神驟變的是,女孩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造型花里胡哨的燧發槍,槍口正對準了他。
“soul clear!”隨著女孩扣動扳機,男子的雙眼瞬間失去了焦距,直直倒在了地上。
“干得漂亮!艾琳醬!”小獸一躍來到女孩的肩膀上,“康康你的靈魂寶石怎么樣了?”
艾琳頷首,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半黑半紫的寶石,在一人一獸的注視下,黑與紫的邊界正在朝紫色的方向快速推動,很快,整塊石頭幾乎都要變成了黑色。
“今天就到這里吧!”小獸滿意地點了點頭,“等這些靈魂之力完全凈化后再開始新的狩獵。”
“嗯……”艾琳疲憊地答了一聲,身上的禮服再度變回了之前的連衣裙。
艾琳覺得自己上當了。
圣誕節的時候,這個叫做丘比的家伙突然來到自己身邊,告訴了她一大堆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說,她的杰瑞哥哥是個巫師,去的也不是一家寄宿制男子中學,而是一家叫做霍格沃茨的魔法學院!
魔法?巫師?聽起來相當令人難以置信,不過既然連會說話的貓(也許是只兔子)都出現了,也就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了。
最讓女孩兒無法接受的是,根據丘比的說法,她的身上沒有半點魔法天賦,是個徹頭徹尾的“麻瓜”,這就意味著她無法被霍格沃茨錄取,只能去一家普通的中學念書。
魔法不魔法的無所謂,可要讓她整整七年都見不到杰瑞哥哥,只是想想女孩兒就覺得心臟縮成了一團,呼吸都要停滯了。
不過后來丘比又告訴她,只要和自己簽訂契約,就能讓她掌握魔法的力量,成為魔法少女。
艾琳自然立馬答應了下來,簽訂完契約后,女孩果然感覺到身體里多出了一股力量,按照丘比的說法,這就是所謂的魔力了吧?
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股力量居然只是一次性消耗品,用完就沒了。
想要得到更多的魔力,就需要去“狩獵”。
人類的靈魂是魔力的根源,情緒和欲望則是魔力的本質。
魔法少女需要去狩獵那些有著最鮮明情緒與最強大欲望的人類靈魂,這會給她們提供源源不斷的魔力。
被“狩獵”后的人會失去他們所有的情緒和欲望,如行尸走肉一般活著。
這簡直跟殺人沒什么區別!
見女孩心中抗拒,丘比又提出了一個建議。
它讓女孩兒一個人晚上在外面閑逛,自然會有居心不良的人盯上她。
“狩獵”這些人就不能說是殺人,只能說是正當防衛。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艾琳聽從了它的建議,每天晚上,在孤兒院其他人休息以后,都會一個人悄悄跑出來在外面閑逛。
只是她從來沒想過,倫敦的治安水平居然會這么差。
每天晚上她都會遇到至少兩個鬼鬼祟祟的家伙,偷偷跟在她的后面。
這在為她提供了大量靈魂之力的同時,也讓她發自內心的感到疲憊。
好在,靈魂寶石終于就要填滿了,“狩獵”行動也可以暫時告一段落。
更讓她高興的是,暑假馬上就要到了,這也意味著杰瑞哥哥即將回來。
真想知道他發現自己收到霍格沃茨通知書之后的表情呢……
這樣想著,女孩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遠遠的已經可以看到孤兒院的輪廓,如一頭巨獸匍匐在地,艾琳突然放慢了腳步,遲疑地望著客廳窗戶里透露出的燈光。
莉莎夫人年事已高,每天都睡得很早,自己剛才出門的時候,應該已經熄燈了才對。
難道她發現自己每天外出的事了?
想到回去后可能面臨的嘮叨,艾琳就一陣不寒而栗。
等等!我不是會魔法的嗎?
艾琳眼珠子一轉,瞬間有了主意。
她小心翼翼地來到墻邊,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凌空漂浮,來到二樓的窗戶前,翻窗進房,一氣呵成!
接著女孩又用最快的速度換上睡衣,鉆進被子里,裝出一副熟睡的樣子。
嗯,到時候問起來就說自己一直在房間里,她絕對是記錯了!
……
杰瑞坐在桌子前,一年未見,孤兒院的擺設與記憶中相差不大。
不是那么整齊,但干凈而緊湊,給人一種家的溫馨感。
莉莎夫人端著三明治和熱牛奶從廚房走出來,放到桌子上。
盡管杰瑞一再稱自己已經在火車上吃過了,莉莎夫人還是執意要他再多吃點。
推辭不過,杰瑞無奈地搖了搖頭,接過盤子。
莉莎夫人則坐到了他的身邊,和他聊著一些最近發生的有趣的事。
比如誰誰誰又調皮搗蛋了啊,誰誰誰這次考試考了第一啊……
杰瑞在一邊默默聽著,偶爾附和兩聲,氣氛一時間顯得溫馨而安寧。
突然,莉莎夫人身后的窗戶上,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那是什么?”杰瑞猛地站了起來。
“什么?”莉莎夫人疑惑地看著他。
“呃……我好像看到外面有什么東西。”
“也許是貓頭鷹……”莉莎夫人絮絮叨叨地說道,“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附近那種鳥兒就變得多了起來,許多孩子都見過……”
“……”
杰瑞有些心虛,上次圣誕節的時候,朋友們用貓頭鷹給他送來了禮物,還被一個孩子看到過。
不過他離開這里以后,那些貓頭鷹應該返回它們的主人那兒去了……
就在他這么想的時候,一直貓頭鷹旋風般從窗口飛了進來,把一封信丟到杰瑞的頭頂后,又旋風般的飛走了。
莉莎夫人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一副快要喘不過氣的樣子。
杰瑞急忙給她遞了一杯水,找出藥片喂她吃下,老人這才緩過來。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給我開的玩笑,您知道的,有些人就是這樣,奇奇怪怪的……”
杰瑞瞥了一眼信封,上面蓋著魔法部的紋章。
“要我說,你該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分清界限,可別被他們帶壞了……”
莉莎夫人果然相信了杰瑞的說辭,轉而開始提起她年輕的時候,戰爭剛剛結束時興起的一種及時享樂的風氣。
年輕人們穿著稀奇古怪的衣服,頂著稀奇古怪的發型,四處尋歡作樂。
法律約束不了他們,正常人都對他們又恨又怕。
“嗯嗯……”杰瑞一邊聽著,一邊打開了信封。
里面是一張紙條,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人。
約德爾先生:我們接到報告,得知今晚十點三十三分你在你的住處用了一個漂浮咒。你知道,未成年巫師不許在校外使用魔法,你如再有此類行為,將有可能被本校開除(對未成年巫師加以合理約束的法令,一八七五年,第三款)。另外請記住,根據國際巫師聯合會保密法第十三款,任何可能引起非魔法界成員(麻瓜)注意的魔法活動,均屬嚴重違法行為。祝暑假愉快!
馬法爾達·霍普柯克
魔法部禁止濫用魔法司
臥槽!
杰瑞整個人都驚了,先不說那個莫名其妙的漂浮咒,現在最能引起麻瓜注意的就是你們寄來的貓頭鷹好吧?
眾所周知,魔法部用來監控未成年巫師的蹤絲就是個人工智障,只能檢測出蹤絲附近的魔法波動而檢測不出魔法波動的來源。
這就意味著你只要呆在某個成年巫師的附近,魔法部就無法確定使用魔法的是你還是那個成年巫師。
也就是說校外不能使用魔法的禁令只能約束麻瓜家庭的學生,對于巫師家庭的學生來說就是一張廢紙。
這個本來就漏洞百出的體系,現在看來是徹底壞掉了——杰瑞很確定自己回來以后別說魔法了,連魔杖都沒取出來過。
他也很確定這個房間里只有自己一名巫師,更沒有在哪個角落里藏著一只家養小精靈。
莫名其妙挨了次警告處分,讓杰瑞的心情瞬間變得糟糕起來,莉莎夫人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吃完后就趕著杰瑞睡覺去了。
互道晚安的時候,莉莎夫人有些遲疑地說道:“我感覺艾琳近些日子有些不對頭,你回來以后正好注意她一下。”
“艾琳嗎?我知道了。”
杰瑞點點頭,圣誕節的時候那小丫頭還說要給他一個驚喜作為圣誕禮物,不過在得知本森那邊的研發工作有了結果后,他就馬上前往了對角巷,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后。
現在想想還挺對不起她的……
正好現在放暑假了,他至少有兩個月的休息時間,找個時間帶她出去玩玩吧!
……
艾琳的房間里,女孩的呼吸漸漸由急促變得平緩,她睡著了。
丘比跳到桌子上,注視著遠方。
半年前就感受到的那種熟悉的氣息,距離它越來越近了。
“該死!是尋物羅盤!”
那些陰魂不散的家伙,囚禁了自己數百年不說,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漂洋過海,還不肯放過自己嗎?
可惜時間還是太短了,它積攢的力量還遠遠不夠。
丘比搖晃了下身子,抖落了一只和它長得一模一樣的生物。
“我的替身喲,去幫我引開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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