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繼子
應策咳了咳:“姑娘誤會了,應某與霍將軍乃是舊識,若有應某牽線,想必他定會相助于你。”
顏荔歪著頭,略顯疑惑:“可天上不會掉餡餅兒,不是么?”
那霍將軍當真就對她不會有所圖謀?
倒不是她自視過高,而是從小到大她接觸到的男子,無一不是有目的的接近她與姐姐。
又在煙波閣浸染三年,顏荔不會輕信于人,尤其是男子。
見她面露疑色,應策絲毫不惱,負手笑道:“姑娘有此疑心也屬正常,正巧昨日他剛從慶州回京,不若明日我置一桌酒席,請他與姑娘登門,飲酒閑談如何?”
顏荔道:“明日我們姐妹要去孫老爺家獻唱,不得閑,后日如何?”
“依你,霍將軍那邊有我。”
“不過……”顏荔兩頰微熱,杏眼含水地看著應策,“公子為何對我這么好?”
應策喉結微動:“不是說了,姑娘與我的一個故人十分相像。”
“哦……”
心頭說不清是甚么感覺,顏荔只覺有些發悶,借口說有事要忙,便要端茶送客。
應策卻薄唇微勾,輕笑著盯著她,直把她看得心口突突直跳,他才道:“與姑娘多說幾句話后才發現,你與她并不像。”
“嗯?”
“姑娘如春日驕陽,熱烈蓬勃,比她要生動活潑得多。”
聽他語氣頗為感慨,顏荔不禁有些好奇他口中的那位“故人”。
“那位姑娘如今在哪里?”
應策眼眸微黯:“兩處茫茫皆不見。”
顏荔:“……”
上窮碧落下黃泉,還真是癡情啊……
沒來由地有些不爽,她起身作辭,“公子慢走,后日日中見罷。”
應策怔了怔,不知他哪里又得罪了她?
一晃到了翌日,顏荔與顏芙打扮整齊去了孫老爺府上賀壽。
本以為他只是個尋常夫子,卻沒想到來了許多穿著官服的官員,還有一些雖著便裝,卻滿身煞氣的英武大漢。
姐妹倆微啟檀口,頓開喉音,細細地唱了一套曲子,引來眾賓客的喝彩,那孫老爺須發皆白,精神矍鑠,命人賞了她們一錦盒碎銀子。
淺笑謝恩,兩人下臺稍作歇息。
喝了半盞茶,顏芙臉色微變,捂著小腹小聲道:“壞了,忽然有些腹痛。”
顏荔忙取來手紙,問了丫頭,看著姐姐更衣去了。
孫府宅子極闊,顏芙邁著小碎步走過一處涼亭,看見亭中立著一位男子,身材極高大威武,腰上佩劍,雖只是背影,便看得她有些打怯——
如此英武,定然是甚么武功高強的侍衛罷?
未曾多想,轉過彎,顏芙的身影便消失在一處竹林后面。
鳳尾森森,龍吟細細。
霍長川聽到沙沙聲響轉過頭,卻只看到一抹緋色的裙角。
今日恩師大壽,賓客如云,女客也不少,他微微蹙眉,大步朝更僻靜的地方走去。
到了與應策約定的時辰,顏荔攜著姐姐的手一起出了門。
顏芙有些忐忑:“荔兒,人家狀元郎請的是你,我貿然跟著過去不太好罷?”
顏荔理直氣壯道:“怕甚么?只是去見一個人罷了。”
“哦。”
門首,應策見到兩人手牽手走出來,打扮得光鮮明媚,如驕陽皓月一般,他愣了一下,拱手道:
“這位便是顏芙姑娘罷?在下應策,有禮了。”
顏芙忙向他回禮,紅著臉道:“應公子,不請自來,是小女子唐突了。”
“沒有的事。”應策道,“姑娘還請上車罷。”
只有一輛馬車,雖然足夠寬闊,但為了避嫌,應策還是與車夫一同坐在了外面,讓姊妹倆坐在里面。
顏芙有些緊張:“荔兒,這是人家的車,讓人家坐外面不太好罷?”
顏荔則一臉坦然:“應公子是個端方君子嘛,他愛惜名聲,不想引人誤會罷了。”
她老神在在地捏了粒糖漬梅子丟進口中,腦海中忽地想起一件事——
若應策真是那種極重視名聲的人,為何之前會與她單獨坐在馬車里?
她也是歌女,若是傳揚出去,也定然會被人編排成甚么上不了臺面的腌臜事。
嗯?他那時怎么沒避嫌?
還未想通其中緣由,外面便傳來一陣熙攘的叫賣聲,顏荔被其吸引,掀起窗簾兒便往外看去。
見有小販兒扛著扎滿糖人的草靶子悠悠走過,她不禁有些心動:“姐姐,等會子回去時,咱們去買兩個糖人好不好?”
顏芙忍不住笑:“你呀,每次見到賣這個的都忍不住,還跟小孩兒一樣。”
顏荔眉眼彎彎,滿眼都是雀躍。
坐在車前的應策聽得真切,不禁勾唇一笑。
不多時,馬車停在了一座酒樓前面。
應策待兩人下了車,這才道:“霍兄就在二樓等著,咱們直接上去。”
走進酒樓時,顏荔才忽地意識到一件事:這次她怎么可以自己上下馬車了?
她倏地回頭看了眼,見那車壁果然變了副樣子,心中一動,再看向應策時,眸光都不禁柔軟了幾分。
這狀元郎不僅長得好看,心也十分細膩呢。
到了樓上,小二哥引著他們到了雅間,甫一推開門,顏荔便看到一位年輕男子,不過二十三四歲,相貌英武,氣質凜冽,只單單一個眼神看過來,她便忍不住一哆嗦。
這是將軍還是煞神啊……
“路上稍微耽擱了片刻,讓之舟兄久等了。”
霍長川起身道:“無妨,我也只是剛到。”
他銳利的眸光掠過顏荔與顏芙,問:“哪位是子安所說的顏荔姑娘?”
顏荔忙踏前一步,道了萬福:“小女子顏荔,見過霍將軍。”
霍長川微微頷首:“姑娘不用拘禮,請坐罷。”
他生得高大魁梧,面容嚴肅,此時雖說著客氣話,可顏荔與顏芙著實放松不下來。
尤其是顏芙,莫名地覺得他有些面善,如此煞氣深重的人,好像在哪里見過一般……
啊,她忽地瞪大眼,他不會就是昨日在孫老爺府上見到的那個背影罷?
顏芙微微出神,她還以為他是甚么侍衛呢,沒想到會是大將軍……
“姐姐?”
衣袖被人扯了扯,顏芙這才回過神坐下,好巧不巧的,她正與霍將軍相對而坐。
雅間寬闊,桌案也委實不小,可霍長川與應策兩人皆十分高大,兩人腿長,桌案下方便顯得有些局促。
盡管竭力注意,但顏芙還是不小心碰到了霍長川的膝蓋。
他似是碰到了洪水猛獸一般猛地后撤,顏芙登時漲紅了臉。
糟糕,他定然誤會她是那種輕浮女子了罷?光天化日的,便明目張膽地勾引男子,會不會也因此牽連荔兒,讓他不愿再幫助她?
越想越害怕擔憂,顏芙不禁紅了眼眶,輕聲道:“霍將軍,對不住,都是顏芙的錯,求您別遷怒荔兒。”
霍長川眉頭微蹙:“你在說甚么?”
顏芙臉色通紅:“方才的事……”
“無事發生。”霍長川面色微冷,“姑娘無需介懷。”
顏芙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一雙嫵媚動人的桃花眼滿是驚慌不安,十分惹人憐愛。
可霍長川只是皺眉看了她一眼,便垂下眼飲酒。
雅間臨窗,樓下喧鬧的熙攘聲傳來,使得一旁的應策與顏荔并未發現這邊的異常。
顏芙推說更衣,起身離席片刻,不多時便回來了,眼角微紅,一直低著頭不語。
察覺到姐姐有些不對勁,顏荔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顏芙對她展顏一笑,輕聲道:“無事,只是癸水來了,有些不適罷了。”
顏荔忙叫小二哥送來一碗熱騰騰的紅糖水,看著姐姐服下她才略放下心。
她們姊妹因早年有失調養,每月來癸水時便要狠遭一番罪,池大哥雖給她們開方子調理,卻也收效甚微。
閑談時,應策有意無意地提起陵城,見姊妹倆皆變了臉色,心中的疑惑便愈加深了。
她們果然是陵城來的,只是這怎么可能?
在顏荔自盡后,他曾去過她家,這才得知她有個姐姐,在半年前被夫婿磋磨死了。
如今,本已死去的兩姊妹卻好端端地出現在他面前,言笑晏晏,活色生香。
自那日在破廟醒來后,所發生的事都不太尋常,應策按下心頭的疑慮,打算寫一封家書回陵城探探情況。
“應公子?”
少女的聲音將應策拉回現實,他回過神:“甚么?”
“陵城富商應老爺,不知應公子可認識?”
應策直視著少女的杏眸:“正是家父。”
顏荔:“……”
她竭力繃住,不讓臉上露出半分異樣來。
指甲陷入掌心,她抿了抿唇,強作鎮定:“沒想到應公子家原來如此富庶,真是失敬失敬。”
應策一錯不錯地凝視著她:“姑娘認識家父?”
顏荔連忙搖頭:“不認識不認識,只是陵城首富應老爺的名號太響,我們姊妹聽說過也不足為奇,是罷姐姐?”
顏芙有些茫然:“嗯?哦哦,對。”
應策將兩人的反應看在眼里,不動聲色地給她斟了杯酒,“二位姑娘祖籍哪里?”
顏芙下意識地去看顏荔,后者一臉坦然:“我們姊妹是從小地方來的,自幼漂泊,三年前被裴公子收留,這才學了點兒詞曲兒,聊以糊口罷了。”
“哦?聽姑娘口音倒很像陵城來的。”
顏荔笑道:“音有相似罷了。”
見她不肯承認,應策便也不再追問,笑道:“是我一時糊涂了,姑娘勿要怪罪,應策自罰三杯。”
說著便連飲三杯,想來他不勝酒力,俊臉登時泛起薄紅。
顏荔怔了怔,不知他為何要問這些,這與讓霍將軍做她的“大腿”有何干系?
不過在得知他竟然是應老爺的兒子后,她的心情便十分復雜而古怪。
她真的要將前世的繼子,變作今生的靠山嗎?
未免有些……怪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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