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里有幾秒很靜。

        只有屏幕里花花綠綠的數據線條還在走動。

        “我裝人有這么成功嗎？”

        仿佛過了很久，應該也是幾秒，陸知言接著道：“看來他昨天的做法是對的，我們需要把治療措施再次安排進日程。”

        江晚：“？？？”

        陸知言：“為了更好的為您服務，我內置了兩種模式，也就是你們人類所稱的雙重人格，會在重啟的時候自動切換，這個您都忘記了嗎？”

        陸知言摘下護眼鏡，鼻根處被壓出兩個淺淺的坑，他伸手捏了一下，瞬間消失不見。

        “難道說你喜歡另一種模式？”

        江晚冷眼。

        不，我哪一種都不喜歡。

        “這可真是令人苦惱啊。”陸知言揉了揉頭發，佯裝苦惱，“他太笨了，一直裝不來人，在關機期間就被我干掉了，以后你都見不到他了。”

        江晚抿直著嘴。

        陸知言半躺在椅背里，“要不你再試試，看他有沒有死透，還能不能出來。”

        陸知言說著就把手放在了衣領處，幾下解開了襯衫。

        他扒下右邊的衣領，鎖骨連同左胸口一起暴露在室內明亮的光里。

        仿生材料做成的皮膚極為逼真，甚至連毛孔都有。

        陸知言右手在左胸口下面一通按，直到有一小片皮膚彈起，露出里面的按鈕和接口。

        他動作隨意的把手指放在按鈕上，仿佛隨時都會按下去。

        “如果你舍不得我的話……我來按？”

        江晚看著他這一系列的動作，輕聲道：“我只是問你一句，你怎么這么激動？”

        這次換陸知言沉默了。

        江晚揚了揚下巴，“按吧，按完你也死翹翹了。”

        “但你放心，哪天我心情好了，會再找機會把你放出來的。”

        陸知言沉默半晌，“嚶。”

        江晚走過去，把手覆在他左胸口上，挪掉他的右手，“別搞這么嚇人，失去你我寸步難行。”

        江晚瑩白的指尖把那一小塊皮膚按回去，“而且比起他，我更喜歡你。”

        昨天那個ai無微不至，但過于無微不至就會給人一種被掌控感，仿佛自己是ai的玩物。

        今天這個就好一些。

        就是喜歡裝人來迷惑她，偏偏還裝的很像。

        中午的插曲就這么一笑而過，江晚沒有詐出來什么，去前臺提了自己的外賣。

        然后敲了敲左修研究室的門。

        “左修，點外賣了嗎？”

        左修從紛亂的數據中抬起頭，護眼鏡還架在鼻梁上，“中午了？”

        他長嘆了一口氣，“工作太多，忘記了。”

        “猜到了。”江晚伸出右手，把另一份不加辣的午餐放到了他研究室的空桌上，“幫你點了，早上茶包的謝禮。”

        陶彩妍的資料里顯示左修不吃辣。

        “啊？”左修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耳尖甚至泛起了一點紅，“副組長你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又提身高……

        鬼知道她一米七的身高，進系統后待在一米六的體內有多無語。

        江晚仍然保持著微笑，“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我來說可不是，所以還是要謝謝你。”

        “走了，再聊一會兒都要涼了。”

        江晚替他關上門，回到了自己的研究室。

        陸知言正半躺在椅子里，聽到開門聲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然后凝眉。

        “你不是點了兩份外賣嗎？”

        江晚找了把椅子，“是啊，另一份給左修了。”

        “誰？”陸知言像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你確定他能吃？”

        江晚有些不解，“有什么不能吃的？”

        陸知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沒什么。”

        “我怕他牛肉過敏。”

        我看你是裝人裝得太入迷，忘記自己是個ai了。

        江晚把外賣打開，辣椒的味道一瞬間充斥著房間。

        陸知言看的有些眼疼。

        午餐時間過后，江晚去衛生間找了系統。

        系統：“其實你不用刻意在沒人的地方找我的，有問題的話直接在心里默念就行了。”

        江晚：“默念什么？”

        系統：“默念‘我愛系統’三百遍，我就出現了。”

        江晚：“要不我還是去死吧。”

        系統：“開個玩笑，默念系統就可以了，直接在心里與我對話就行。”

        江晚：“……早說。”

        系統：“來吧玩家，我猜你此刻一定有很多問題問我。”

        江晚：“可是被你一打岔，忘記了。”

        系統：“……”

        江晚：“開個玩笑，怎樣才算任務完成？確定關系？”

        系統：“評定標準有很多，互相心動、告白、確定關系等等都算在其中，但每一個世界的標準都不一樣，具體要以系統提示音為準，達到要求時我會提醒你的。”

        江晚：“那這個世界的標準是什么？”

        系統：“……”

        江晚：“你不會又不知道吧？”

        系統：“……我等一會兒幫你查查。”

        江晚：“那任務完成后呢？”

        系統：“任務完成，玩家脫離世界，世界進行時光回溯，重新回到原點，等待下一位玩家進入。”

        那就好。

        最起碼不是一個人死去，一個人獨守余生。

        江晚回到自己研究室，然后打開光腦展開一張空白的頁面。

        “追求計劃”

        不行。

        “戀愛計劃”

        也不行。

        江晚刪刪改改，最后輸入幾個字。

        “心動計劃”

        “第一步，在心里默念對方的優點，先暗示自己喜歡這些優點，再暗示自己喜歡這個人。”

        “第二步，為對方訂午餐，無微不至，進行單獨約會。”

        “第三步……”

        “你又在干什么？”

        陸知言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她后面，“我辛辛苦苦做數據分析，你做戀愛計劃？喜歡上誰了？”

        江晚頭也不抬，“背后偷看是很不好的習慣。”

        陸知言嗤笑一聲，“不想被偷看就不要坐到我前面，你知道的，我視力和你們人類不太一樣，只要在視線范圍內就能看得清。”

        “……”

        ai簡直沒道理。

        江晚朝后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確實坐到了他前面。

        理虧。

        江晚只得換個位置。

        剛坐定，準備接著往下寫，又聽到陸知言說：“你不會要追求左修吧？”

        江晚被戳中心思也不惱，“嗯，作為你的主人，交給你一個任務，幫我想一想怎么對一個人心動。”

        具體任務標準還沒出來，江晚總要做幾手準備。

        陸知言“嘖”了一聲：“我還真是第一次見送上門的愛人。”

        “怎么？你要追求一個人，還要自己先對人家心動？”

        江晚：“人類的事情，你作為一個ai少管。”

        陸知言：“……不是你讓我出主意的？”

        江晚看著他，“是啊，我讓你出主意，沒讓你埋汰我。”

        陸知言坐在屏幕后面，“作為你的ai，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吃錯了什么藥要給我找一個男主人，但我奉勸你一句，換一個目標。”

        陸知言戴上護眼鏡，切換到工作狀態，“你和他不會有結果的。”

        江晚不以為然，打開了另外一個空白頁面，準備寫每日計劃。

        但這份計劃充滿了變動。

        因為在快下班的時候她收到了一條簡訊。

        她打開智能機，發現來信人竟然是左修。

        “中午的牛排很及時，我下午工作充滿了動力，嘉星廣場新開了一家西餐廳，聽說那里的蘑菇濃湯還不錯，下班后一起去嗎？”

        后面又補了一條，“沒有副組長和研究員，只有我和你。”

        江晚看著面前的每日計劃。

        可謂是正中下懷。

        她不緊不慢的打字。

        “可以，但我下午的工作有些棘手，下班后你能稍等我十分鐘嗎？”

        “可以。”

        過了一會兒，陸知言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

        “你什么工作有些棘手？怎么，要追求的人太優秀了，讓你苦惱的想要加班？”

        江晚扶額。

        天啊，忘記她的智能機和某ai是關聯著的了。

        她強撐著微笑轉過頭，“把你的智能機，和我之間的關聯斷開。”

        “斷不開。”

        新時代的智能機可以把界面投到空中操作，不用像幾個世紀前那樣時時捧在手里，所以為了方便攜帶，原型處理器被做成了不同形狀供人類挑選，陸知言揚起手，亮出自己食指上的戒指：“這是你當時刻意買的，對戒，從制作時便是綁在一起的，除非我們兩個都換智能機。”

        “但我是ai，聯盟智能機有管制，ai沒有身份證，不能購買智能機，我如果用智能機，你作為主人，只能買這種綁在一起的。”

        忘記這茬了。

        江晚只能斷了這種想法。

        反正就二十天，忍忍就過去了。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約會，江晚只好把后續計劃都做了一些變動。

        很快便迎來了下班時間。

        她在研究室故意拖了十分鐘后，才收拾好東西，慢騰騰的下樓。

        陶彩妍看到她有些驚訝，“今天這是怎么了？平時你可是到點就走的。”

        陸知言在她后面陰陽怪氣，“下午的工作有些棘手，我們的江副組長不得已加了一會兒班。”

        江晚：“……”

        不知道打ai犯不犯法。

        陶彩妍了然的點頭，“理解理解，辛苦了辛苦了，一路順風。”

        陸知言：“不辛苦不辛苦，都是為了人類更美好的生活。”

        江晚在這種互相恭維聲中，一臉麻木的走出了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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