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艾這一刻的心情比談崩了幾百億的合同還糟糕。

        不過，經過這些年的成長她也不是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小孩了，既然被發現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正好要跟這人算算賬。

        【小湯圓】：賣什么，清單發過來。

        陸少艾看著那行“對方正在輸入……”心里真是著急，這人是什么老古董啊，打個字這么費勁？

        十分鐘過去了，那邊總算發來了兩行消息。

        【q】黃豆微笑jpg

        【q】沒有清單。

        陸少艾氣不打一處來，忍著氣發了一行自己想問的問題。

        【小湯圓】：清單都沒有，你賣個p！還有你要和顧家聯姻是怎么回事？

        對話框又開始“對方正在輸入……”了!

        陸少艾嘆了口氣。

        半天那邊才有了消息：

        【q】：那個不賣，別說臟話。

        【q】：我也不太知道。

        明明是即時聊天工具，生生讓兩人聊出了三十年前的網速效果，陸少艾有種想把手機摔了的沖動，那邊秦宋也似乎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語音電話打了進來。

        鈴聲響了三十多秒，陸少艾按下接聽鍵，陸少艾還沒想好說什么，那邊秦宋倒是應答得很快。

        “少艾，對不起，手指疼，所以打字慢……”

        秦宋的聲音緩慢低沉，似乎還夾雜著絲絲的電流雜音，陸少艾忍不住皺了眉頭，“……你怎么了？這電話是怎么回事？”

        那邊秦宋似乎咳嗽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咳，沒啥大事，有些找麻煩的人，不過，少艾不用擔心，已經被我趕走了。”

        “誰擔心你……”陸少艾沒好氣，“你不會是受傷了吧？”

        “咳咳咳，沒事，一點小傷。”秦宋語氣聽不出情緒，“我真的沒事。”

        “……”陸少艾瞬間做了一個決定，“你在哪兒，發定位給我。”

        【q】：位置：果而大街66號星空公寓。

        看到這個定位名稱，陸少艾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個“星空公寓”她是知道的。

        這公寓名字好聽，其實——戶型極小，基本都是30-50平米的星點戶型，得了個“星空”的名字，說白了就是給買不起正經房子的人準備的過渡房。

        陸少艾心里說不上來什么滋味，一個從小在大別墅長大的少爺，現在住到這種地方，能習慣？不過下一秒陸少艾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了，他都能胡子拉碴地在酒吧被人圍攻，還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一般情況下，陸少艾的周末比較清閑，陸氏集團大大小小的子公司二十多個，遍布國內十幾個省市，每個大區都有專業的職業經理人打理，視頻會議一個月兩次，一個季度會有一次面對面的總結，陸少艾制定了一套嚴格的考核制度，每個崗位的人都采用的是即時動態的考核模式，激勵制度殘酷又刺激，這也是陸氏與其他企業不同的地方，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被誰取代或者取代誰。

        陸少艾的這個周末徹底被打亂了。

        上午父母突然到來，下午自己又鬼使神差一般去找秦宋，這兩件事雖然沒有什么直接的聯系，但是她腦海里還是冒出了上午父母的提議：談個戀愛。

        陸少艾今天開的是一輛復古造型的古銅紅laferrari，是當年她進入b大家人送的禮物，只可惜這個全球限量款在陸少艾這里幾乎成了“吃灰俠”，早幾年她歲數不夠不能開，后來能開了她卻從來不開這輛車了——這車和她那一段不太光彩的“表白”經歷有關，她跟人“表白”那天就是坐的這輛車。

        后來她自己也慢慢琢磨過勁來了，那時候哪里懂得“處對象”是什么含義。她那時候只是單純地認為秦宋看起來眼熟，那次被綁架的經歷給她留下來的印象不多，她隱約記得有個大哥哥跟她說話，要她堅持，見到秦宋的時候，這段記憶仿佛被激活了，陸少艾看到這個人覺得親切，就想粘著他。

        大人說只有“處對象”的兩個人才能永遠在一起，那就處對象表白好了。

        十三歲時候的心思簡單得可怕，多年過去這件事成了陸少艾心頭的一根刺，想起來不舒服，不想的話還忘不掉。

        吃灰多年的laferrari再次在街道奔跑，許多鮮活的記憶也隨之奔涌而來，陸少艾覺得自己對秦宋大概也就只剩下不甘心了，但現在她有些搞不懂，秦宋落魄自己為什么這么難過呢？

        “大仇得報”的感覺是如此糟糕，心里空落落的，總覺得這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對，秦宋應該是陽光之下的驕子，如今他落水狗一般，實在是太崩人設了。

        思緒浮動，陸少艾腳下的動作更加迅速，別致的古銅紅跑車在街道上疾馳，在一眾黑白灰的車流中格外顯眼，紅燈的時候，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陸少艾對車子的狂熱是她的閨蜜們不能理解的，就像她無法理解駱瑯她們討論口紅色號都能討論幾個小時一樣。

        陸少艾無暇顧及別人的目光，綠燈亮起，跑車瞬間提速，呼嘯離開。

        這款車子的性能各方面都沒得說，速度比平時還要快一些，悅海灣距離秦宋發過來的地址不遠，不到二十分鐘，陸少艾已經來到了“星空公寓”的樓下。

        秦宋已經站在那里等候了，只是模樣有些悲慘。

        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套，看上去臟兮兮的，手臂似乎是受傷了，一只手腕還纏著繃帶，頭發凌亂不堪，隱約還能看出一些細小的抓傷痕跡。

        陸少艾十分無語，才不過十幾個小時的時間，這人就把自己變成了這樣……看來是真的破產了，還是墻倒眾人推的那種。

        “上車！”

        陸少艾的車子空間小巧，秦宋坐上來之后略顯局促，陸少艾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應該換輛車的，果然下一秒，這男人說：“車不錯，就是空間有點小。”

        陸少艾面子有些掛不住，這人也太不自知了，都破產了還這么多事！

        “裝不下你了？”

        秦宋笑了一下，“裝得下，我正好也不算大……”

        陸少艾上下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哼哼，這人真的是受刺激大發了，一個男人說自己不算大？

        秦宋坐直了身體，對上陸少艾的目光，也反應過來自己言語不妥，連忙解釋：“別誤會，我是說我的整體容積，不是說某個特殊部位……”

        陸少艾覺得臉上有些微微發燒，“誰讓你解釋了？你大不大關我什么事？”

        “是是是，是我錯了，我不該解釋的。”

        秦宋正身坐好一臉乖巧，只是他現在的樣子在陸少艾看來有些違和，在她的印象中，秦宋還應該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子驕子啊……看看現在，雖然面容依然英俊，但是滄桑感十足，已經儼然有中年大叔的風范了。

        前方紅燈，陸少艾踩了剎車，目視前方，前擋玻璃隱約反射出秦宋的面容，黑暗夜色下的模糊影像把男人原本冷峻的五官調和得溫柔、平和，像一幅色彩暗淡的油畫。

        綠燈亮起，后面喇叭聲迭起，陸少艾才回神，她剛才差點靈魂出竅了，她竟然覺得這狗男人溫柔？

        陸少艾斜睨了一眼，副駕駛上神情淡然的男人并無異常，注意到陸少艾的目光，他微微轉頭，聲音低沉：“看路。”

        陸少艾正要罵人：“你——”

        嗡嗡——

        秦宋掏出電話，按下了接聽鍵。

        “爸，有事嗎？”

        還別說，此刻給家人通電話的秦宋語氣是真的溫柔！陸少艾忍不住支棱起了耳朵。

        不過，她聽得毫不費力，秦宋的手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貼著他自己的耳朵，那邊的聲音卻漏了出來。

        “我和你媽到老宅這邊了，你那怎么樣？那些人沒找你麻煩吧？”

        “我沒事。”秦宋輕輕咳嗽一聲，“來了幾個人，被我攆走了。”

        “你還是收拾收拾到鄉下來吧，你媽還等著你跟她一起種點菜……”

        “爸，我這邊還有事，嗯，跟朋友在一起，我過幾天再去看你們。”

        秦宋掛了電話，陸少艾也下意識地松了口氣，氣氛一下子有點沉默，陸少艾不會安慰人，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家的事……是不是還有什么麻煩？”

        秦宋搖頭：“沒什么大麻煩了，就——還有些小問題。”

        陸少艾沒再說話，看了一眼秦宋身上的衣服，又看看他受傷的手臂，輕踩油門把車子開到了青山區最大的購物中心。

        購物中心停車位不足，陸少艾運氣不錯，剛好有一個車子出去，她一個漂亮的急轉后退停車，穩穩地把車停了進去，前面另一輛準備占這個車位的人氣得狠狠地按了一通喇叭。

        秦宋還有些愣神，就聽著自己手機叮當一聲，是新信息的聲音。

        【小湯圓給你轉賬50000元】

        秦宋舉著手機笑：“你這是想買什么？”

        “……”陸少艾語氣惡劣，“去買兩身衣服，順便把你那個噪音大的手機換了！”

        秦宋笑笑，很自然地點了接收，下了車又回頭問：“你不陪我去？”

        “我，我給你臉了？給你半小時，晚一分鐘我都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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