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校服
/二十八/
陸厘清醒過來的時候是下午了,一睜眼她就看見了裴寧紅著眼睛坐在床側。
“寧寧。”她哽咽地開口,喉嚨還有著病態(tài)的沙啞。
“我在。”
陸厘本來覺得什么,她是不屑哭的,可是一看見自己的朋友,一顆心就止不住地變軟。
委屈就漫了上來。
“我想過原諒的,想過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可是我做不到,我一想到他曾和別的女人在一張床上我就覺得惡心。”
裴寧摟著她,不住地拍著嚎啕大哭的陸厘。
她哭得抽抽了,又慢慢平靜下來。
不久,陸厘才擦了擦眼淚:“媽的,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老娘只是為自己這么多年的青春不值。”
“小米,這孩子你打算怎么辦?”
陸厘:“我確實考慮過要不要留下,可是那王八蛋竟然問我這是不是他的孩子,他以為人人都像他那樣無恥嗎?他拉著我去醫(yī)院的時候,我除了憤怒還有恐懼,我清晰地感覺到這個生命在我身體,他是我的一部分,是我陸厘一個人的孩子。”
裴寧看著她,笑了。她依舊是記憶里的模樣,無論遇到多大的挫折和傷痛,永遠不讓自己沉溺過去,她總是能勇敢地走出來,去面對生活給她的種種挑戰(zhàn)。
裴寧常常覺得,自己和陸厘是完全不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會成為朋友。
她是夏天熾烈的驕陽,自己是秋日墜落的枯葉。
或許,她人生的劇作者看她實在太苦,送了一顆溫暖的太陽給她。
雖不能時時照耀,在她知道,陽光一直都在。
“小米,你真的很勇敢。”
她的勇敢除了支撐了自己,同時也在影響著身邊的人,比如裴寧。
陸淮檀忙完工作便來了醫(yī)院,接裴寧去陸厘公寓拿她的換洗衣服。
來換班陪床的林耀凱正好遇上這一幕,沒有猶豫,給顧懷均拍了張兩人一起走遠的背影。
“啪嗒——”手邊的文件掉落,在顧懷均點開屏幕之后。
會議室一片寂靜。
顧懷均面色陰沉,氣氛陡然冷冽了下來。
秘書:“顧總,這”
“繼續(xù)。”顧懷均聲音沉沉,卻沒有半分好臉色。
于是項目匯報人趕緊加快了工作進程,兩個小時的ppt直接壓縮成半個小時講完。
會議結束后,直到顧懷均走出門,眾人才松了一口氣。
顧懷均撥通裴寧的電話:“你在哪兒呢?”
裴寧:“我在小米家呀。”
顧懷均:“和誰一起?”
裴寧:“我”
“寧寧,你好了嗎——”電話那頭傳來陸淮檀的聲音。
“等一下,學長。”
“我和學長一起,先不和你說了。”嘟的一聲切斷,只剩忙音。
顧懷均氣得想砸手機,她為什么能對自己這么不上心,為什么她身邊總有那個陸淮檀。
裴寧,你還愛我嗎?
顧懷均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沒有煙盒。
已經(jīng)被他扔了。
他竟然還想再為她戒一次煙,而她呢。
她根本不在意自己。
“寧寧。”他陷入沙發(fā),手肘貼著額頭,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有人推門進來,“顧總,晚上還有個酒會,現(xiàn)在該出發(fā)了。”
“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手機,長嘆一口氣,敗給你了。
從酒局抽身的時候,顧懷均已經(jīng)喝得微醺。
秘書:“顧總,回家嗎”
顧懷均沉吟一會兒:“去醫(yī)院吧。”
車子開到醫(yī)院,顧懷均坐在車里清醒半晌,才去了陸厘的病房。剛走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鞒鲆魂嚉g聲笑語。
見他進來,病房里氣氛沉寂了些許,幾個人的視線齊齊落在他身上。
“陸厘,好點了嗎?”他完全不看裴寧。
陸厘一愣,在他和裴寧之間看了看,才笑嘻嘻地答道:“謝謝顧爺關心,我好得很。”
顧懷均走進門,坐了沒半刻鐘,忍不住拉起裴寧的手。
“跟我走。”
裴寧茫然:“我還得陪小米呢。”
顧懷均眉頭擰了擰,目光給到陸厘這邊。
陸厘趕緊擺擺手,“不用陪,不用陪。”
“哎呀,你快走吧。”陸厘推了推裴寧,卻被一只手擋住。
陸淮檀:“你該尊重她,她或許不想走呢。”
一旁的陸厘和林耀凱默然。
顧懷均抬頭,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悅,眼底森寒:“你也說了,只是或許。”他回頭,盯著裴寧,“和我走嗎,寧寧。”
他貼近她,語氣不自覺地放柔,握著的手卻出賣他的緊張。
其實,他也害怕,害怕她的選擇不是他。
畢竟,被這個狠心的女人丟下太多次了。
他快有陰影了。
裴寧似乎看穿了顧懷均的情緒,又隱隱嗅到他身上的酒味,她根本沒辦法拒絕他。
“我和你走。”
顧懷均勝利地勾起一個笑容,將陸淮檀丟在身后。
病房門被關上。
陸淮檀神情僵滯,為什么,十年了,寧寧,你怎么看不見我呢
陸厘寧眉,語氣沒有半分玩笑地勸道:“哥哥,我也想是寧寧是我的小嫂子。可你也看見了,他們之間,誰也擠不進去。”
林耀凱附和著點頭,把一個剛削好的蘋果遞給陸厘。
陸厘順手接過來,咬了一口繼續(xù)道:“你以為這十年,他們各自單身是在等誰呢”
“哥哥,放手吧,對你,對寧寧都好”
“你別說了。”陸淮檀驟然起身,面色煞白,“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走出病房,卻沒有離開。
銀色的電梯門上清晰地倒映出男人落寞的神色。
放手,要是能放手,他也不至于蹉跎到今天。他今年三十三歲,初遇裴寧,是十一年前,一場作文比賽。
一開始,他愛上的是她的文字,后來,通過小米認識她,才知道這世界還有不同于自家妹妹的女孩。
一個明媚,一個清麗。
或許是那天的落日氛圍太過濃烈,或許是她略帶抱歉的笑容太人心疼。
總之,他無可救藥地淪陷,淪陷于這個比自己小了六歲的小姑娘。
十年來,從海城到南浦,陪著她身邊的一直都是自己。
憑什么他陸淮檀,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甘心。
另一邊。
“你喝酒了?”
“寧寧,頭好痛。”顧懷均順勢倚在她肩上。
前排開車的秘書震驚,顧總的酒量不算差,上去之前還是清醒的吧,如果自己沒看錯的話。
怎么下來,就醉醺醺了,難道——
秘書瞅了一眼顧總身旁的女人,暗暗下定了決心。
說多錯多,閉嘴為上。
他一路飛馳,將兩人送回了上林花似錦。
裴寧個子不高,很辛苦才撐著顧懷均到了門口,本來說要秘書先生幫忙的,不知道顧懷均耍什么酒瘋子,非把人家趕走。
“顧懷均,你家密碼?”
“我忘了。”他靠著她,呼吸一陣陣往她臉上撲,“要不,寧寧,你帶我回家吧?”
“你別鬧,快說。”裴寧生氣地拱了拱他。
“我真的忘了。”
“你再這樣我不管你了。”她佯裝要走。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句無心的舉動刺傷了他,顧懷均忽然垂下了雙手,坐在地上干脆不起來。他雙手徐徐地抱上膝蓋,可憐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像星星在說話:“你又想丟下我嗎?”
“寧寧,能不能不要推開我了,我流浪十年了,帶我回家吧。”
裴寧心頭猛然一縮,鼻尖泛酸。
她蹲下身子,捋了捋顧懷均的呆毛,“你現(xiàn)在,好像一只小狗哦。”
“汪。”
他配合地叫了一聲,見她沒有反應,又叫了兩聲,“汪汪。”
裴寧又心疼又無奈,雙手撐起他,“走吧,我們回家。”
于是他成功地被撿了回去。
“來,先喝點水。”
沙發(fā)里,顧懷均半瞇著眼睛,看著她遞給自己一杯水。
“寧寧,我拿不起來。”他的手顫顫巍巍,似乎真的沒有力氣。
裴寧只好坐到他身邊,親手將水遞到他唇邊。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顧懷均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杯沿,卻又分明擦過她的手指。
本就望著他嘴唇發(fā)愣的裴寧,心頭一顫,又刺又麻的熱意惹得她一陣莫名地煩躁。
顧懷均瘋了。
還是自己瘋了。
她霍然起身:“你早點休息吧。”
“寧寧,難受,想洗澡。”他扯了扯她的衣角。
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就像十七歲夏天的星辰。
裴寧怔忡,語氣添了幾分柔緩:“浴室在那邊。”
她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好一會兒又問:“你自己可以嗎?”
正搖搖晃晃往浴室走的那人忽然停下,眼底浮現(xiàn)出迷蒙,“好像不可以呢,寧寧。”
“哦,那我叫你秘書來。”
那一絲迷蒙驟然散去,“不必了,我覺得我好像又可以了。”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霧氣慢慢散了出來。
裴寧帶帶著望著前方,思緒飄搖,沒多久,她站起身,往臥室走去,衣柜的最底層,她拿出一件藍白的校服。
那是十八歲的顧懷均穿過的。
那時候他住院,為了彌補,他每天換下的衣服都是裴寧洗的。
后來分手,也沒有機會還給他,一直留到了現(xiàn)在。
這幾年搬過七八次家,兜兜轉轉,她始終沒有丟掉那件衣服。
如同沒有丟掉那段回憶。
她清楚,她丟不掉的。
即便衣服沒了,回憶還在,顧懷均還在。
“啊——”
浴室忽然傳來一聲尖叫,裴寧趕緊去敲門。
“發(fā)生什么了,顧懷均!”
“嘩——”浴室門被打開,顧懷均下身裹著她的粉色浴巾,上身卻不著一縷。
溝壑分明的腹肌硬朗緊實,晶瑩的水珠在燈光下泛著曖昧的光,更有些不安分的,直接順著腰腹流入隱秘地帶。
她移開目光,下意識地去看他左側的傷口,仿佛有意為之,那個地方被他用浴巾遮得嚴嚴實實,好似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顧懷均看著眼前失了魂的人,無聲輕笑,“寧寧,我忽然想起我沒有換洗的衣服,只好拿你的浴巾”
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難為情的神色。
裴寧收回目光,有些無語,顧懷均是不是把腦子喝傻了。
她丟給他一件衣服,“快穿上吧。”
顧懷均拉下蓋在頭上的衣服,驚訝了一會兒,這不是高中校服。
“寧寧,你一直都留著嗎?”語氣里有抑制不住的狂喜。
裴寧回想剛才一幕,喉嚨有些發(fā)緊,嗯了一聲,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喝了個精光。
顧懷均并沒有穿上衣服,反而深深地凝視著她,目光滿是柔情。
“寧寧。”
“嗯?”
“你很渴嗎?”顧懷的眼神變了變,像一只蠱惑人心的狐貍精,明明之前還是只可憐兮兮的流浪狗呢。
“啊?是是啊。”裴寧有些慌亂。
下一秒,他說的話差點讓她握不住杯子。
“寧寧,你是不是想親我。”
陳述語氣。
誰想親你啊!!!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裴寧將杯子重重一放,卻在頃刻間入了他的懷抱。
沐浴的清香和他身上的梔子味混淆,幾乎迷了她的心智。
他的嘴唇貼在她的耳垂上,有意無意地輕碰著:“可是寧寧,我想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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