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番外二
顧懷均最近很煩惱，上次他出差回來，拉著裴寧過了兩天糜爛的小日子，害得她差點(diǎn)錯過一場重要的簽售會。
裴寧氣得跑到隔壁2901睡了整整半個多月，甚至還換了密碼，不讓他進(jìn)門。
他想了半天，不能這樣下去，于是找了個中介把2901的房子掛在網(wǎng)上賣了。消息很快傳來，沒兩天，就有神秘買家買下房子。
這樣總能回來了吧，他都獨(dú)守空房這么久了，顧懷均可太委屈了。
“寧寧，我錯了。”
“哦。”
“你快回來吧，這房子我都賣出去了，咱總霸著人家的房子可不好。”顧懷均想去抱她，落了個空。
裴寧從冰箱拿了一罐啤酒，一飲而盡，慢悠悠道：“我買下了。”
她最近簽了好幾個大作家，自己小說的版權(quán)也一本本地往外賣，手頭經(jīng)濟(jì)寬裕不少。從前她不敢想，如今也能買下上林花似錦的房子了。
顧懷均臉色沉了沉，小狗文學(xué)上線：“寧寧，我這幾天不知道怎么，胃疼，頭也疼，吃不好，也睡不好”
裴寧波瀾不驚地掃了他一眼，表示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免疫。
“好難受——”顧懷均就差沒躺在地上打滾兒了。
她波瀾不驚地往他腿間蹬了一腳，他閃身避了一下，低低地笑道：“把我踹壞了你能討什么好，最后哭的是你自己。”
他的不要臉程度超乎了裴寧的想象。
裴寧最后還是敗給了他，搬回了2902，反正現(xiàn)在隔壁是她的房子，想跑的應(yīng)該隨時能跑。
她想著，就被身邊的人扛到了臥室。
“你就不能消停點(diǎn)。”
裴寧對于顧懷均很不滿，因?yàn)樗看我坏╅_始，就頗有種要把錯過的十年時光都要做回來的趨勢。
“這都快一個月了？你不想？”
他不知道哪里學(xué)的新姿勢，激得她根本無法拒絕，由衷感嘆：“你也太會了吧。”
他輕笑，現(xiàn)在知道自己的好了，傲嬌地丟下一句：“學(xué)無止境。”
行，你厲害，裴寧折服，徹底被折/服了。
婚后兩個月，裴寧和顧懷均終于騰出假期，準(zhǔn)備出去度蜜月。
臨走前，陸厘悄咪咪地遞給裴寧一個盒子。
“小米，這是什么？”
陸厘的笑容里別有深意：“你打開看看。”
盒子被打開，又立刻被關(guān)上。
當(dāng)事人的臉漲得比熟透的蝦子還紅：“陸小米，你瘋了！”
“哎呀，哪個女人的衣柜里不會有一件戰(zhàn)袍呢，快走吧。”陸厘把裴寧推上了車。
林耀凱陪在陸厘身邊，目送著車子絕塵而去：“小米，那種衣服都是一次性的，花那錢干嘛呢。”
反正要脫的，在他看來毫無價值。
你懂個屁。
陸厘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一次性？難道不是因?yàn)槟闾拄斄耍 ?
旅途很愉快，裴寧暫時忘記了陸厘給她的東西。
顧懷均帶著裴寧去了很多地方。他們在玉龍雪山下接吻，在鳳凰古城上聽雨；于敦煌見過精美絢麗的壁畫，在鳴沙山月牙泉旁聽過駝鈴輕響；也在雪山之巔看過霧凇沆碭，于繁茂的密林深處見過相愛相殺的夫妻樹
他們走過一程，感嘆大自然的愛恨比人類坦誠。
如果當(dāng)初，彼此都勇敢面對真實(shí)的內(nèi)心，或許就不會——
罷了，一切都是命運(yùn)的安排，對他們來說，結(jié)局比過程更重要。
天南海北，他們要在世界至美的景色里相愛。
最后一站，他們?nèi)チ颂旖颍祥_大學(xué)。恰好碰上葉嘉瑩先生關(guān)于杜甫《秋興八首》的講座。
裴寧興奮地拉著顧懷均免費(fèi)蹭了一堂文學(xué)課。
裴寧年少時代，所有對于古典詩詞的向往，大多來源于葉嘉瑩先生的熏陶。她人生最至暗的時刻，也曾因葉先生的經(jīng)歷，給了她繼續(xù)下去的勇氣。
王國維言：“天以百兇成以詞人。”
這世間多有樂不抵苦，底色悲涼之人。葉先生更是一生飽受戰(zhàn)亂和生死離別之苦，生以險釁，遭逢百兇，而她卻仍舊能在諸多磨難之后，保持一顆澄明自若的心靈，將世間苦難輕而化之。
是弱德之美，詩詞之妙，是文學(xué)給的救贖。
所以說，誰說讀書沒用呢。
裴寧在未曾遇見顧懷均之前，都是靠著這些無形的力量，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的。
“滄海遺音如能會，便是千秋共此時。”
“謝謝葉先生。”裴寧望著臺上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輕聲呢喃。
結(jié)束的時候，顧懷均在一眾鼓掌聲中向臺上的葉先生深深鞠了一躬。
裴寧好奇，詢問原因。
顧懷均牽著她的手，溫柔道：“感謝她，感謝文學(xué)，幸好有他們，支撐著我的寧寧走到了我的身邊。”
聽罷，有人眼眶發(fā)熱。
出來的時候，兩人在大學(xué)門口一起拍了一張合照，至此，年少的隱痛終于被時光徹底翻閱。
“顧懷均，我想要?dú)馇颉！?
兩人在校門口看到一個小攤子在賣氣球。
“老板，有小老虎的氣球嗎？”
裴寧看了又看，也沒發(fā)現(xiàn)和童年記憶一樣的氣球。
那是，裴權(quán)作為父親送給她唯一的禮物。
某一年清明節(jié)，她做了一個夢。
夢見小時候，裴權(quán)背她去上學(xué)。小小裴寧趴在爸爸背上，哭得傷心，她問他：“爸爸，你為什么不要我了。”
裴權(quán)笑，“爸爸累了，爸爸也要去做別人的孩子了。寧寧乖，自己一個人也要好好長大。”
她醒來，伏枕痛苦，爸爸走了，他要去做別人的孩子，以后很可能會成為別人的爸爸。
他不要她，這輩子，他給她的緣分只有八年。
真的，太吝嗇了。
“不好意思，小姑娘，沒有啊，你要不看看別的，小兔子也很可愛的。”小攤老板笑著道歉。
裴寧搖搖頭，失笑作罷。
顧懷均揉揉自家媳婦兒的腦袋，牽著她離開。
晚上，顧懷均出去了一趟。
裴寧在酒店洗完澡，見他還沒回來，就打了個電話。
剛一撥出，鈴聲在門口響起。她開門，不見人影，卻有一只只呆頭呆腦的小老虎們擠在門口，好不熱鬧。
是她想要的氣球！
裴寧心生歡喜，好奇問他：“哪來的。”
他笑：“找了一家做氣球的工廠，和老板一起做的。”
“誰讓你做這些了。”她抱著氣球，心口軟成一片，眼眶流瀉的淚水顆顆砸在小老虎的頭上。
“別哭啊，我做這些可不是讓你哭的。”他的手指輕刮過她的臉頰，將人帶入懷里。
她揉揉眼睛，轉(zhuǎn)哭為笑，“我很開心。”
“可是，我能為你做些什么呢。”從來都是他在為她謀劃。
他低頭，親吻她的發(fā)絲：“對我好點(diǎn)就行。”
她回應(yīng)，顧懷均，我要做全世界最愛你的人，比你自己還要愛你。
終于，陸厘送的“戰(zhàn)袍”在當(dāng)夜派上了用場，不過就是質(zhì)量差了點(diǎn)，當(dāng)然，也可能是顧懷均的手勁大了點(diǎn)。
關(guān)于愛他一輩子這件事，裴寧沒有說謊。
幾十年后，當(dāng)他們都已年華老去，白發(fā)蒼蒼的時候，她依舊很愛很愛他。顧懷均因?yàn)殚L期做生物科學(xué)研發(fā)，身體大不如前，所幸有裴寧里里外外地周全照顧著。
冬天的時候，她給他織了許多新的毛衣、圍巾、手套，可老頭子脾氣倔，非得要戴她年少時織的第一條。
那可是她的黑歷史啊，裴奶奶叉著腰教訓(xùn)顧老頭。
顧爺爺只是嘿嘿笑著，就是不肯聽話，最后她沒辦法，將那條舊圍巾翻新了一次又一次。
兩人的晚年是在海城別墅度過的。
也不能叫別墅了，都是老房子了。
陽光燦爛的日子里，他們會坐在陽臺上對著蔚藍(lán)的海岸線，一個讀詩，一個撰寫生物科學(xué)研究的心血。
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那一天，兩個人好像約定好似的，精神狀態(tài)格外的好。
兩人牽著手，顫顫巍巍地走到海灘上坐下。
“老頭子，你還記得你當(dāng)年在這里給我唱的歌嗎？”
年邁的裴寧哼唱出《私奔到月球》的旋律，年紀(jì)大了，實(shí)在記不住歌詞了。
顧懷均笑她記性沒有自己好，慢慢哼出歌詞：“這星球天天有五十億人在錯過，多幸運(yùn)有你一起看星星爭寵”
聲音漸漸小下去，左肩的重量重了幾分。
她眼眶里慢慢滲出渾濁的淚水：“老頭子，你真沒用，再等等就能一起看星星啦，現(xiàn)在天都沒黑呢”
那天，海風(fēng)溫柔，陽光慢慢從海平面沉下去。
她看完了一場完整的落日。
暮色升起，星辰遍布整個夜空，她卻再也沒有力氣抬頭。
都說留下來的那個人比較難受，所以她撐著一口氣把那個難受的機(jī)會留給了自己。
他替她打算了一輩子，這一次，就不要和她搶了。
只是，沒了他，她多活一秒也是高興不起來的。
顧懷均，你等等我啊，我會來追你的。
當(dāng)星光灑滿了整個海面，兩個相互依偎的老人牽著手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們一生沒有孩子，賺的錢都捐給了慈善機(jī)構(gòu)。
他們彼此扶持走完一生，擁有了許多人都沒有的愛情，他們一生圓滿而快樂。
顧懷均和裴寧，下輩子還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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