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怒而掀桌女掌軍不吃潲水一般的飯
“稟掌軍,去最近的集市騎馬要一個時辰。”嘯呁悶聲悶氣的潑過來一盆冷水,這山長水遠的,買個雞一來一回豈不是都下午了,赤霄皺起眉頭,老大不高興。
“其實……還有其他辦法。”地厭連忙說道,轉(zhuǎn)頭看著吋息:“附近的有幾戶農(nóng)家養(yǎng)了雞,吋息和他們比較熟悉,應(yīng)該能買幾只。”
赤霄拍手叫好,又點著人頭道:“這么些人吃,總得買六七只才夠。”
聽她這么說,畜兵們臉上都露出些古怪的神色,心里想著所謂“這么些人吃”是什么意思?莫非雞肉自己也有份?怕不是聽錯了吧?
赤霄沒發(fā)現(xiàn)他們的不自然,只攆著吋息趕緊去,卻見小少年有點著急又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說的窘迫,在原地僵持不動,她不明所以,便拿眼睛瞪著吋息,嚇得小少年臉都白了,一邊的風(fēng)城墟實在看不下去,上前給了吋息一貫小錢,吋息這才匆匆跑了,連給掌軍大人行禮退下的程序都忘了。
“啊……這……”赤霄有點尷尬的笑了笑,轉(zhuǎn)移話題道:“看看這日頭都老高了,先吃早飯,先吃早飯。”
“是!”地厭應(yīng)聲道:“屬下這就端過來。”
赤霄沒想到他已經(jīng)備好了,倒是挺有興趣,想嘗嘗軍中風(fēng)味,只是當(dāng)食案擺到面前,她瞇起了雙眼,開始懷疑起這個軍營對“食物”的定義。
這一碗灰色的糊糊,這一盤土色的豆豆,這一盤亂七八糟的燉煮,還有一碟子……好家伙,直接看不出來是啥了。
捏起箸子,赤霄先夾了塊看起來無害的土豆放進嘴里,臉色立刻由白轉(zhuǎn)青,她“呸”一口吐出土豆,急于找什么消除嘴里的怪味,便端起了灰糊糊一喝……
什么叫飲鴆止渴,這就叫飲鴆止渴!
稀里嘩啦,食案和碗碟全都摜在地上,一片狼藉,赤霄搶過風(fēng)城墟的酒咕嘟咕嘟灌了好幾口,這才大著舌頭怒道:“你們以前的掌軍也吃的這個!?”
地厭的臉也由白轉(zhuǎn)青了,卻是嚇的,連忙跪地道:“掌軍恕罪,營里的廚子也不見了,不知道是死是活,這些是屬下以前在伙房幫忙時看他做的,許是手藝不精……掌軍恕罪!掌軍恕罪!”
說到最后也只有重復(fù)“掌軍恕罪”這四個字了,見同袍如此卑微,一旁的嘯呁用力握緊了拳頭,剛想上前說點什么,被質(zhì)牥用力扯住袖子,只好恨恨忍住氣,石雕泥塑般定在原地。
“你們呢?你們又吃什么?”赤霄大聲質(zhì)問。
為防嘯呁無禮冒犯,質(zhì)牥搶先一步站出來答道:“屬下們早飯一般是糙米湯飯,也配些土豆。”
糙米湯飯,便是粗粗舂過一遍的米,里面加點糜子之類煮的半稀不干的飯食,那米還很可能是城里淘汰下來的陳米,一股子霉?fàn)怪味兒不說,通常還混著老鼠屎和砂礫,赤霄只聽說過,沒嘗試過,便指著灰糊糊說:“這個便是糙米湯飯?”
“屬下萬萬不敢!”地厭更慌張了:“這是給掌軍大人存的好米,只是之前大營起火,可能有點兒被熏到了。”
“難怪一股子糊味,原來被烤過。”赤霄若有所思的點頭,又道:“端你們的飯食上來。”
質(zhì)牥便去臨時小伙房里端出一罐冒著熱氣的湯飯,赤霄看了看,聞了聞,一巴掌便把罐子扇到地上,說了聲:“潲水”,一扭脖子便走了。
嘯呁臉都漲紅了,對著赤霄的背影怒目而視,雙手關(guān)節(jié)握的咯吱作響,仿佛隨時都要沖上去把這個惡毒的女人撕個稀爛,風(fēng)城墟悠悠然戒備著他,心里忍不住感嘆:情緒這么容易失控,那以后若是每天看著你們掌軍為所欲為,怕是遲早高血壓爆血管哦。
質(zhì)牥和地厭看著地上的湯湯水水發(fā)怔,這糙米湯飯雖然難吃,可好歹是一餐,都潑了怎么辦?是要吃土么?兩人正愁苦,就見赤霄又從馬車那邊走了回來,手里抱著個大錦盒,對眾人道:“早飯就將就點,吃這個吧。”
“秋心齋的四十八珍~~”風(fēng)城墟吹了聲口哨,這是城里有名的點心鋪子,地地道道的老字號,做的又美味又干凈,連靈族貴人們也入的了口,這一盒共二十四味,每種口味僅兩枚,他忙趁赤霄不備首先拈了塊蕓豆酥,這個他倆都喜歡,咸香口,下酒正好。
赤霄連忙把剩下的一個蕓豆酥咬在嘴里,又招呼那三人:“來,挑自己喜歡的拿,有甜有咸。”
三個畜兵卻沒人挪動步子,似乎聽不懂這位新任掌軍在說什么。
赤霄拿的手酸,便選了幾個合自己心意的點心,把盒子往風(fēng)城墟懷里一塞,說:“你和他們分著吃。”便自顧自回她的帳篷里去了。
風(fēng)城墟看著原地懵逼的仨人,無奈的走過去,什么松香桂子糕,瓜泥奶香餑餑的一人分了六個,還給吋息留了一份,然后捧著半空的盒子跑去馬車邊上靠著邊喝邊吃,點心就酒,十分愜意。
“屬下……”地厭咽了口唾沫:“那我們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掌軍大人如果找你們,我自會通傳。”風(fēng)城墟和氣的笑道。
小心翼翼的捧著這見所未見的精巧吃食回到軍帳,三人還沒回過神來。
地厭:“你說……這新來的掌軍,到底是好是壞?”
“有什么好的壞的。”嘯呁余怒未消:“不過看著剛來這兒,想收買人心。”
“她犯得著收買咱們幾個?”質(zhì)牥嘀咕了一句,畜兵對掌軍來說,不過是有錢就能買來的玩意兒,相比一般的人族士兵,他們連戶籍都沒有,想打就打,想殺就殺,連過問一聲的人都沒有,赤霄吃飽了撐的才和他們拉關(guān)系。
自知失言,嘯呁恨恨的閉上了嘴,只低頭從自己手上挑了兩個看著特別軟乎好克化的糕餅出來,拿干凈的布巾包起來,地厭和質(zhì)牥見他動作,心里也清楚他要做什么,默契的各自分了兩個給他。
嘯呁小心翼翼的把布巾裹的點心揣進懷里,走出軍帳,先看了看周圍,見并沒有人盯著,他便迅速跑到營邊儲柴的一個小木屋前,推開那簡單別起來的門扉,閃身進去。
里面十分昏暗,只有一個小窗戶透著光,影影綽綽中,只見滿屋全是捆扎起來的木材,但當(dāng)眼睛適應(yīng)之后,便能看到一排木柴后露出半截鋪著褥子的板床,上面竟躺著一個人。
“歲凜?”嘯呁輕輕喚道,無人應(yīng)聲,床上的人安靜的仿佛沒了氣息。
嘯呁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查看,所幸歲凜雖然躺著一動不動,但眼睛卻是睜開的,顯然還活得好好的。
不過,說“活得好好”的也不對,此時的歲凜其實活得相當(dāng)凄慘,從他身上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當(dāng)初的姿容,現(xiàn)在的樣子甚至只能用丑陋可怕來形容。
曾經(jīng)細膩光潔的皮膚此時黑紅皸裂,五官都腫脹的變了形,頭發(fā)眉毛也全都沒有了。當(dāng)時嘯呁沖進起火的掌軍帳篷救人,里面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如果不是看到歲凜腳上那條一直系著的鎖鏈,他根本不知道這具被煙熏火燎的“尸體”是誰。
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可歲凜似乎并不感激嘯呁,他只是輕輕瞥了一眼來人,便閉上眼睛不再理會。
“吃點東西吧,也能盡快好起來。”嘯呁把糕餅?zāi)贸鰜恚f到歲凜鼻子下面,希望用這香氣激起他的食欲,但歲凜只是微微蹙了下眉頭,便別過臉去。
嘯呁見他還是如此反應(yīng),也不再多說什么,拿起備在一邊的竹片去撬歲凜的嘴,極度虛弱的人其實沒什么能反抗的,牙關(guān)輕易被打開,嘯呁便一點一點的把糕餅掰著喂了下去。
他這樣一個五大三粗的軍漢,做這些的動作卻非常慢,生怕噎著人,吃幾口還給兌點水,三個糕餅喂下去,嘯呁累的滿身是汗,倒比打了三套拳還累。
“你好好歇著,會好的,都會好的。”嘯呁仿佛自言自語般的對床上的人說,但其實他們心里都清楚,歲凜根本好不了了。
全身燒傷的不成樣子,腰骨被垮下來的支梁壓斷,內(nèi)腑還不知道什么情況,這么沉重的傷勢,哪怕畜兵的恢復(fù)力再強也頂不住啊,且意識雖然清醒,歲凜卻全無求生欲望,更準(zhǔn)確的說,他根本是在求死。
活著,有什么意義呢?歲凜不懂。
身為畜兵已是低人一等,沒想到他連普通的畜兵都不如,上陣殺敵沒資格,成天宛如寵物般被豢養(yǎng)在掌軍帳中,他跑過一次,被抓回去后便換來鐵索一條,再也沒能離開那充斥著熏香和侮辱的牢籠。那天的大火中,他看著那個老牲口人頭落地,其實已經(jīng)心滿意足,哪怕烈火灼身也不覺得有多痛苦,所以,把他救回來干什么呢?以現(xiàn)在駭人的面目再茍幾日?
真是多事。
嘯呁在旁邊站了一會兒,便抱著一捆柴火出去了,他沉重的腳步踏的地面碰碰悶響,宣泄著內(nèi)心的絕望和憤怒。
本來都和地厭他們合計好了,等展幟的人守衛(wèi)松動些,就尋個借口去城鎮(zhèn)里找醫(yī)者,誰又能想到新的掌軍來的如此快?按他們對歷任掌軍的了解,像歲凜這樣的傷兵根本就是軍營的累贅,他們只會像垃圾一般棄之不及,又怎會想辦法救治?所以現(xiàn)在究竟該怎么辦?他心里亂麻一般毫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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