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若有來生
那些匪寇si破她的衣服,騎在她的身上,罵她是biao子,罵她是jian人,一個個難聽的字如蛆蟲般鉆入她的耳中,侵蝕著她的心。
她看著眼前這些禽獸般的面孔,沒有反抗,沒有求饒,即使身體如受凌遲般疼痛,她也未曾掉過一滴淚。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他們身下,望著女孩們逐漸遠去的身影,眼角終是一熱。
若當時無人冷眼旁觀,有人能拉她一把,那該多好啊……
山匪手段粗暴,將她折磨得半死不活。
就在她意識模糊,以為自己即將死去時,奔跑的馬蹄聲伴著呼嘯的風聲由遠及近,一把銀鞭破空而來,瞬間絞殺了她身上的人。
溫熱的鮮血灑了她一臉,將她的視線染得一片血紅。
她伸出干燥的she頭,舔舐著灑落在嘴邊的鮮血,這是那群畜牲的鮮血,如此惡心,卻又讓她此如痛快!
是有人來救她了嗎?
她勉強睜開血紅一片的雙眼,想要看看是誰將她拉出了深淵。
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上,一個手持銀鞭的紅衣少年脫下自己的外套,隨手一揚,便蓋住了她赤luo的身體,將她的羞恥和屈辱一并遮了去。
低沉的聲音自頭頂落下,一聲又一聲的敲擊著她的心:“可想活?”
她想啊!她當然想!切膚之痛,辱我之恥,仇人還未血債血償,她怎么可能不想活!
“想……想活……”她渾身沒有半分力氣,只能艱難地翻過身子,不斷地向少年磕頭,急切地表達著自己對活著的渴望。
少年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又問:“既然想活,為何要用自己的命去救一群不相干的人,可后悔?”
她想了想,搖搖頭,嘶啞著喉嚨道:“不后悔。”
她救下的何止是一條條性命,更是女孩們悲慘的一生,還有早就死在了那一晚的自己。
少年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他再次發問:“可想報仇?”
“報仇”二字仿佛激發了她內心的沖動,她手腳并用爬到他的馬前,用盡所有力氣抬起頭,看向這個能夠改變自己一生的男人。
她艱難地伸出手,拉住他的腿,哀求道:“求你……我想活,我想報仇……求求你救救我!”
一連三問,就此改變了她的后半生。
此時,天空中朝陽初升,陽光透過云層,灑下的光芒落在紅衣少年的身上,將之鍍上一層耀眼奪目的光。
這光芒萬丈的紅,就這樣深深地印在了她的眼里,照進了她的心里。
感受到熾烈的陽光,少年微微皺眉,從身后拿出一把華貴的紅傘,遮住了耀眼的光芒,也給她殘破不堪的內心建起了一座堡壘。
陰影下,她終于看清了少年的臉,那是一張魅惑眾生的臉,眼角的那顆淚痣,那般張揚,也是那般悲傷……
離開的時候,他甩出銀鞭將她帶上了馬,緩緩的向皇城的方向走去。
她的身后是熊熊烈火,這座傷害她的山寨,連帶著地上無數的尸體燃遍天邊,也燃燒著她的內心。
即使多年以后,她仍然記得,那時的她是怎樣的熱淚盈眶,是怎樣的感恩戴德,那渲染著半邊天空的火焰,是何等的壯觀!
他們一路北上,來到了天子腳下,皇城。
她靠著自己的游刃有余,給他收獲了無數情報,在他登上高位的路上添了把柴。
他也一路慣著她,由著她,縱著她。
當初傷害她的那些人,如今個個官位加身,掌管要職。
他不畏艱險,親手將這些傷害過她的人,一個一個的帶到了她的面前。
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這些畜牲的臉反反復復的出現在腦海里,她一刻也不敢忘。
典刑司里,她看著五花大綁的仇人,與他們一道痛哭流涕。
繼而,她帶著滿足的淚水與笑容,每日剮一刀,將他們剝皮抽筋,令其在極致的痛苦與恐懼中死去……
他雖給予她的一切皆是最好,卻從不問她的名字。
她亦覺得奇怪,即便他不喚其名,她也總能分辨出他是否在與自己說話,且總能準確的回答出他的問題。
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躺在屋頂上看著繁星點點的夜空,醉意朦朧的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思索片刻,輕聲答:“不記得了。”
聞言,他淡淡一笑,將手中的空酒壇扔出好遠,問:“靜女其姝,你便喚名為姝,可行?”
她欣喜點頭,如獲新生般。
“我已將你的生辰八字交與翰江書院院長厲韌,此人位高權重,對我忠心耿耿,是你今后的倚仗。”
“大人何意?”
“日后你便是厲韌流落在外的二女兒,他的家世我已讓屹川整理好,置于你的房中,你需盡快記熟,好讓他迎你回府。他于你是良佳背景,你便隨他姓厲,名厲姝吧!望你日后聲色俱厲,無人敢欺。”
“大人……大人是要趕我走?”
“你大仇得報,日后便可安然度日,我所行之路注定腥風血雨,沒必要拖著你一起死。厲韌雖是個老頑固,但一定會待你如親生一般好,有他的身份,不論市井之徒或官宦之后,你皆可選做夫婿。”
“我絕不離開!我可以接受大人的任何安排,但絕不會離開大人!”這是第一次,她如此嚴肅且堅決的拒絕了他的要求。
“當初若非大人,我早已死在那荒無人煙的地方,即便不死,報仇也將耗盡我的一生,哪會有如今這邊逍遙自在。我既已決定追隨大人,便生死與共!縱死,也必定死于大人身側。人皆有其堅守之念,我亦如此,大人無需再勸!”
他沉默許久,終是應許。
自那日起,她既有了背景,又有了名字,更有一個最為喜愛的新身份。
時夕弦給了她全部體面,將她風風光光的從厲府迎進了督軍府,成了他最愛的寵妾。
在這個身份下,她可以堂堂正正伴于時夕弦左右,隨其出席任何場合。她盡心盡力扮演此角色,細心操持府中諸般事務,將他的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
除了心,時夕弦當真把她寵的無法無天,她遂迷失在這份虛假的愛里,越陷越深,最終無法自拔。
時夕弦很明確的告訴過她,他不愛她,那些好不過是逢場作戲。
她知道,她其實都知道!
只是情難自禁,她又該如何放下?
既放不下,那便不放了,深藏于心帶走便好……
若有來生,她別無所求,唯求一具清白之身與一顆無愛之心。她將守于父母遺留的老屋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淡泊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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