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田地里, 村民們激動把手搭在眼上仰望,上一次看的時候以為是小鬼子的轟炸機來了,嚇的躲在麥攏里沒敢細看, 這次可要看個清楚。
碧波如洗的天空上,飛機呼嘯而過, 國家真的富強了,有飛機了。
有人驚呼:“呀,我看到了,飛機上有國旗!”
有眼神好的看的更清楚:“上面真的有人, 你們快看,好像在揮手。”
這一發現驚動了眾村民,紛紛使勁跳著揮手歡呼。
女宿舍四人組也在割麥, 而且緊挨著, 楊秀娟同樣激動:“茹蓮,你以前在飛機上的時候能看到下面的人嗎?”
梁汝蓮估摸了下此刻飛機的高度, 也就幾百米, 相當于后世的大樓, 嚴謹道:“理論上可以,動起來或者顏色鮮艷更容易看到。”
就像第一次一樣, 那位以嗓門著稱的李大喇叭今天就在旁邊,她聽的清楚,扯著嗓門驚呼:“梁知青,你坐過飛機?”
不再是當初惡狠狠的語氣, 變成了客氣的梁知青。
楊秀娟驕傲道:“那算什么,汝蓮還會開飛機呢。”
李大喇叭自動把這句話過濾, 小姑娘家家就喜歡說大話, 她繼續問自己感興趣的問題:“那么高, 你在上面不害怕嗎?我爬個樹都嚇的腿哆嗦。”
梁汝蓮搖搖頭:“你應該是恐高,我屬于不恐高的。”
李大喇叭沒太懂這個名詞,繼續擔心道:“那么高,我就想著,萬一掉下來怎么辦?梁知青,這天上飛又不是地下跑,不擔心?”
梁汝蓮耐心解釋:“有降落傘的。”
李大喇叭茫然:“啥傘?”
“打個比方,下雨的時候你打傘遇到大風,是不是有種會被帶飛的感覺?”梁汝蓮用她能理解的方式比劃道,“飛機上有比雨傘大很多的傘,人帶上跳下來一點事沒有,很安全。”
李大喇叭什么時候聽過這種東西,眼睛瞪的老大,她忽然想到了挖掘機事件,脫口而出:“梁知青,你知道的真多,該不會真開過飛機吧。”
這個問題梁汝蓮有點難以回答,曾經的世界她有過私人飛機,沒事開著遨游世界,但原身沒有。
說大話,怕影響政審。
李大喇叭嗓門本來就大,這一聲被周圍的人聽到,驚訝大聲問:“梁知青會開飛機?”
這時,忽然響起更大的驚呼聲。
天上的飛機忽然快速下落,原本往前的方向拐了個彎,變成盤旋。
好在沒幾秒,又快速飛升,就在村民松口氣時,飛機再次降落,這次幅度更大。
村民驚恐睜大眼,他們不懂飛機,但看這樣子,像是要掉下來呀。
飛機上,張興華抓緊手柄控住身體大喊:“怎么回事。”
“我,我難受。”飛行員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掛滿額頭,這幾個字,像是用盡了他所有力氣,仿佛在多說一個就能暈過去。
后世飛行員有嚴格的身體檢查,但現在的醫療手段,很普通的心臟搭橋首都才有。
一切發生在眨眼間。
飛行員感覺世界一片安靜,轟隆聲,張興華的大喊聲,風聲,什么都不存在了,天空搖搖晃晃,他用力猛咬舌尖,用殘存的意志看向下方。
就是死,也要保住國家財產。
記憶也停止了,腦中熟記的地理坐標,迫降地點全部想不起,視線漸漸模糊中,出現片勉強平攤的田野。
他已經想不起,也來不及執行下滑段,拉平再平飄等步驟。
強大的信念,身體發揮本能,減速,減速,降落,巨大顛簸最后一絲清明,他感覺到,飛機停了。
他用盡渾身的力氣,向身邊模糊的人影擠出一個笑,還想再說句:“快”
快下去看看飛機有沒有受損,看看環境是否安全
麥田的村民表情已經不能用驚呆形容了,他們渾身發抖,看著那個龐然大物冒出滾滾濃煙,最后,落下村外方向。
真掉下來了?
不知道誰先醒悟過來:“快去救人!”
年輕力壯跑的快先到達的男社員被場面深深震撼,長滿肥美野草的少坡上,像是剛被犁過,兩道深深的痕跡,那架掉下來的飛機,此刻還在運行,轟隆作響,不過已經不跑了。
好大好大呀,比挖掘機還大!
張興華手忙腳亂打開艙門,聲音已經嘶啞了,他一直在吼。
“快來幫忙救人。”
村民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聽到想去拉門——拉不開,他們不懂的門扶手有開關,需要按一下。
張興華拖著發抖的雙腿,在村民幫助下解開安全帶把飛行員抱下來,發現人已經沒了意識。
“醫生,有醫生嗎?”張興華急的渾身打哆嗦,“誰是負責人,村長,哪位同志是村長?”
老村長年紀大了,心有余力不足,顫巍巍剛跑到:“我在,同志,發生了什么?”
“村長同志,快把人送醫院。”張興華掏出紙筆,飛快寫了個電話號碼,“我叫張興華,請您打這個電話,把情況告訴他們,請求緊急支援,拜托了。”
他不能走,必須守在這里,守護好國家財產,倒不是不相信村民,而是,他的使命職責如此。
像保護生命般保護!
國家利益大于一切。
老村長面色少有的嚴肅,他重重點頭:“您放心吧,交給我。”
村里有赤腳大夫,同樣下地割麥,他從未經歷過如此重大局面,看著眾人期待眼神,緊張的快哭了:“那個,那啥,你們知道的我只會開止疼片。”
村里本來沒有大夫,新國家成立后,每個村里派代表去鄉鎮醫院學習基本醫療知識。
短短三個月培訓的知識有限,配送的藥物更有限,而村民一般有個頭疼發熱習慣了硬抗,除非哪里疼的受不了才舍得花錢。
一來二去,開止疼片習慣了。
赤腳大夫努力回憶所學的知識,把頭貼到胸膛停了片刻,臉瞬間煞白:“不好,快沒心跳了,抓緊送縣醫院。”
去縣城十多公里的山路,患者完全沒意識,自行車行不通。
老村長當機立斷:“快,套驢車,讓小黑拉。”
小黑是生產隊最健壯的一頭公驢,負責三里五村的配種大任,平常舍不得它受累。
老村長推上自行車親自去縣城打電話,臨走不忘吩咐副隊長看好了,不允許人靠近飛機,老老實實割麥,誰敢耽誤事大喇叭通報。
這樣的大事都是有主心骨的男社員參與,女社員老老實實割麥等消息。
梁汝蓮也在其中,她沒有第一時間過去。
劇情有關飛機迫降一事說的不是很詳細,但大概能分析的出,飛行員大概率突發心臟病,缺醫少藥的年代,結果很不好說。
而另一邊,老村長好像也不順利。
事態果真按照劇情發展。
一個多小時后,老村長風塵仆仆回來了,他幾乎沒歇息,渾身被汗水濕透。
電話打通了,那邊說,另一名飛行員因公出差剛走不久,只能先向出差單位發電報,但即使立刻回來,怎么也要七八天后。
張興華面如土色,差點癱在地上。
老村長看出他情緒不對,沉聲道:“張同志,有什么難處你盡管說。”
“要耽誤國家的大事了。”張興華喃喃搖頭。
剛過去沒多少年的大饑huang年代,樹皮草根,能吃的都吃了,好幾年都沒恢復過來。如今國家漸漸富強,早在幾年前號召民間收集各種種子,重新還一個綠水青山給后代。
而鄉飲村因為地質原因,非常適合種植中草藥。
甚至其中有一批從國外進口,特別名貴的品種。
前段時間專家來勘察,發現這批名貴中草藥得了一種罕見疾病,且上面長滿膩蟲,如果不及時治療,怕會全部死亡。
張興華此次和飛行員,就是執行噴灑農藥的任務。
聽他說完,老村長狠狠抽了口旱煙,問道:\"晚個幾天不行嗎?\"
“不行,草藥不是莊稼,抵抗力很弱。”張興華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老村長胳膊,“村長同志,請你號召鄉親們幫幫忙。”
專門配置的農藥就在噴灑器里,如果換成普通的民用噴霧器,效率雖然低,但應該不耽誤事。
看起來不怎么過分的要求,老村長卻沒吱聲,他心情似乎很復雜,良久嘆口氣:“麥子呢,麥子怎么辦?”
一年一季的麥子,整個鄉飲村未來半年的口糧都在這里。
草藥不能等,小麥同樣。
六月的天孩兒的臉,說變就變,每年麥收時都會下雨。一旦麥子淋了雨,基本就完了,先不說塌在地上要耗費很大的人力收割,最重要的,會返潮發芽。
等于是廢了。
張興華也醒悟過來,他太心急,腦子不清醒。
準備打藥之前,政府考慮過用人力代替,畢竟,飛機屬于國家重要資源,能省就省。但趕的不是時候,正是麥收季節。
這就難辦了,都是國家重要財富,哪一邊都不能耽誤。
見兩人眉頭緊皺,隨同來的一村民小心翼翼道:“我剛才聽李大喇叭說,梁知青會開飛機,要不要把她喊過來試試?”
對于飛機完全不了解的村民來說,梁汝蓮會開挖掘機,真有可能也會開飛機。
“梁知青?”單從名字聽不出性別,張興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催促道,“他在村里嗎?快把人請過來。”
老村長欲言又止,感覺不太靠譜,不過想起梁汝蓮說以后要當飛行員的夢想,還是沒阻止。
稻田里,聽到村民急火火一口氣把事說完,姐妹三人組比梁汝蓮還興奮,干脆一起跟著過來。
如今在她們眼里,梁汝蓮無所不能,挖掘機會開,復雜的數學題信手拈來,什么政治歷史過目不忘。
梁汝蓮卻感覺沒那么簡單。
張興華滿懷期待,等見到“梁知青”錯愕道:“女的?”
“女的怎么了?”楊秀娟一聽這話就很不開心,“你看不起女同志嗎?”
張興華苦笑連連搖頭,他真沒有。
等剛才去叫人,他詳細打聽這位梁知青的情況,得知對方出生空軍世家,父親就是飛行員,本來抱著滿滿的期待,說不定在部隊學習過,因為政策而不得已下鄉。
但女的
他也算半個行業人,了解目前國家的狀況,飛行員數量稀少,而女飛行員,目前一個沒有。
就好比說去請產婆,結果產婆來了,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沒法相信他會接生。
老村長感覺自己還是要支持一下的,他試探道:“不行讓她試試,梁知青很優秀,她會開挖掘機呢。”
“那個不一樣。”張興華可不是見識少的村民,他不僅見過挖掘機,還知道原理,“一個天上一個地上,萬一有什么意外,停都沒法停。”
女司機她見過的,不少出生不一般的女同志會開車,而挖掘機,某種原理上差不多。
“這位同志,我真的會開。”梁汝蓮明白關鍵點還是在自己身上,她表情嚴肅走到飛機面前,得到允許后踏上指著駕駛艙道,“開關,高度儀表盤,氣壓表,油門”
這是倆非常非常普通小型農用飛機,但正因為簡單,缺乏后世的很多高科技,對手動要求非常大。
張興華面色一點點變的鄭重,等她挨個報完里面的儀器設備,深呼口氣:“梁知青,你開過嗎?”
梁汝蓮暗嘆口氣,卻只能實話實話:“沒有 。”
她如果說有,可能會同意她開,但經不起調查,等當了飛行兵發覺撒謊,屬于很嚴重的品德問題。
“這些東西,我也知道都是干嘛的。”張興華遺憾嘆口氣,“抱歉,我理解你要拯救國家財產的想法,但知道,和會開完全兩個概念。”
經常跟著飛機執行任務,就像經常坐在副駕駛一樣,時間長了知道哪里是方向盤哪里是油門。
看來這位梁知青的確有過進入飛機駕駛艙的經歷,還不是一次,但,知道真的不等于會開。
農用飛機體型小容易操作,飛起來難,因為噴藥高度距離目標物必須在幾米之內。
幾秒,稍不注意可能就要發生碰撞的高度!
還有更重要的,即使梁汝蓮真的會開他也不會直接同意。
沒有定位導航,飛行路線全靠記憶參照物,比如前面的斗虎屯村,村外有三棵巨樹呈品字形,每當看到,就知道斗虎屯到了。
再比如鄉飲村,其中有條長長的田地,像根纏綿多情的紗巾,當然,以后可能把多出來的池塘定位新的參照物。
總之會開還不行,不知道這些參照物,飛不了多久便會迷路。
梁汝蓮對此無法辯解。
因為他說的都對。
海市,梁衛東狼狽歸來,婦女同志下手太狠了,身上先不說,脖子上也不知道被誰被撓了兩道抓痕,看上去非常醒目。
“該死的丫頭片子,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竟然讓外人打親哥哥。”王寒梅心疼的不得了,上藥包扎,一副慈母模樣。
梁衛東不在乎這點小傷,在乎受的氣,惡狠狠道:“我給她說了,以后斷絕關系,就當沒她這個人。”
“別胡說,畢竟是你親妹妹。”王海梅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向看報的丈夫請示,“這可咋辦好,怎么給陳司令那邊交代,要不我晚上的時候找小陳媽媽解釋解釋?”
說好的周末把人帶過來,萬萬沒想到,親自去都沒能把人接來。
如果沒有陳司令這邊,肯定任她自生自滅。
“你解釋有個屁用。”梁建軍不耐煩把壓根看不進去的報紙扔桌上,站起來點上一根煙來回走了幾步,“我去找陳司令親自說吧。”
他有著軍人特有的雷厲風行品質,說完站起來穿正裝,帶軍帽,臨出門吩咐道:“你把手里的工作放放,這幾天去趟鄉飲村。”
王寒梅愕然:“我,我不行吧”
家里四口人,如果排位的話,梁汝蓮最恨的絕對是她。
梁建軍不耐煩揮揮手:“你是她親媽,你不去誰去?她還能打你?”
陳司令大概五十左右,國字臉,兩鬢微白,腰桿卻筆直挺拔,軍人特有的威嚴讓他看起來比同齡人精神太多。
他拿著公文包似乎要出門,見未來親家歸來,態度很客氣:“建軍來了,怎么,有事找我?”
梁建軍非常受用,但不敢托大,板板整整行了個軍禮:“是,報告首長,有點私事。”
“私事?呵呵,那你快說。”陳司令放下包,抬手看看時間,“不過我有個很重要的會,給你兩分鐘時間。”
梁建軍早組織好了語言:“是這樣,我家姑娘下鄉的地方正麥收,不太好請假,所以見面時間可能要拖后幾天。”
“也對,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正好麥收,沒事,國家建設面前個人感情靠后,說明你教育的不錯,知道孰輕孰重,是個勤勞上進的好姑娘。”陳司令又抬手看了眼時間,“不行,我得趕緊過去了,今天上面來人,建軍,以后就是親家了,不用太拘束,姑娘來不了,周末的時候咱倆喝兩盅,就這樣,我先去了。”
梁建軍盼的就這句話,他腳尖一碰,對著背影敬禮:“是。”
陳司令并非找借口,今天的會議非常重要,重要到以他的職位也只是簡單的一員,甚至不知道會議內容。
干凈整潔的會議室內,早到人員已經就位,個個腰背挺直。
陳司令暗暗打量幾眼,竟然看到來自東北某空軍部隊的熟人,大老遠的,怎么跑這來開會?
熟人向他眨眨眼,遞了個疑惑眼神,意思自己也不知道。
陳司令微不可查點點頭,不動聲色摘下軍帽,與其它軍帽擺成一條直線放在會議桌上,然后雙手放在膝蓋,挺直腰背。
幾乎踏著時間,會議室門外響起略微遲緩的腳步聲,警衛兵推開門,緊接著,進來個身穿中山裝,面容慈祥的老者。
眾人立刻起身,轉頭,敬禮。
老者微笑擺擺手,示意眾人坐下,直接進入正題,他環視眼眾人,低聲道:“同志們,今天我來到這里,代表黨中央,交給你們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與會眾人本來挺直的脊背更挺直了,面色嚴肅看向前方。
“舊社會已經被消滅,婦女同志翻身當上了國家的主人,然而這就夠了嗎?遠遠不夠。”老人聲音和藹又有著莫名的力量,“過去的幾年里,我們培養出了女拖拉機手,女火車司機,越來越多的女同志和男同志一樣,在重要崗位為建設國家做貢獻”
軍人有著嚴肅的紀律,交頭接耳不存在的,如果可以,估計早就沸騰了,大概都意識到了什么。
然而等老者說出那句話,還是被震撼。
“你們的任務,用六個月時間,培養出國家第一批女飛行員。”
會議室鴉雀無聲。
六個月,怎么可能呢?
飛機不是拖拉機不是火車,想上天,需要經過大量刻苦訓練,跳傘,維修,天氣還需要足夠的飛行時間。
六個月,怕是還在模擬訓練吧。
眾人苦于不能隨便說話,內心瘋狂吐槽,料到會是個無比艱巨的任務,但這任務,難于上青天。
老者似乎讀懂眾人心思,轉身在黑板寫了幾個龍飛鳳舞的數字。
那是個日期,在座各位牢記于心的日期。
國家新成立,在國際沒有太多話語權,那個數字,是國外重要元首來訪的日子。
“要在這一天,讓我們的女飛行員,飛過天安門上空,讓世界看看東方巾幗英雄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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